第215章 第 215 章(2 / 2)

他看向從馬上下來的徐二他們。

這些勳貴子弟已經緩過神來,不那麼害怕了,心中反而生出了激動。

他們本來跟著風瑉,這兩天在這裡頂多也就是撿撿柴、攪攪粥。

再有就是因為地動驚動不少冬眠的動物跑出來,還給流民加了不少餐。

沒想到現在他們搭施的粥棚、醫棚竟然派上了這麼大的用場!

有生之年,自己竟然可以救那麼多人,救完之後,多少人得感念他們的功德啊!

這個念頭一起,令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了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如果不是地動在即,壓力太大,少不得就這麼笑出來。

他們拎著打來的獵物走到風瑉麵前,暈乎乎地道:“那我們不回去,可以做什麼?”

風瑉看了眼他們手裡拿的獵物,地動前亂跑的動物栽到他們手上,都遭殃了。

他從徐二手裡接過兔子:“天色還早,再去捉幾隻回來。”

京城,監牢。

京城的重獄沒有像這兩天一樣這麼滿過。

這裡的犯人在被抓進來之前全都是京官,最低都是六品。

他們在這裡被關了幾天,守得很嚴。

家人在外麵想花再多的錢、走再多的關係打點進來看他們都不可以。

看管他們的也是厲王的邊軍,像一個個煞神,也不說話。

讓他們被關著,不知日夜,什麼風聲都聽不見。

這天在牢門有了響動,被打開,一群甲士進來把他們放出去的時候,這些幾日前還是朝中大臣的囚徒還以為事情有轉機了。

“是不是陛下已經查清楚了,要把我們放出去了?”

“誒,你們要帶我去哪裡?給我一個準信,把話說清楚啊!”

然而這些沉默的將士卻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把他們放出來之後也沒有解掉他們手上腳上的鐐銬,而是把他們從監牢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被倉皇地拖出來的眾人朝著空曠的四周看去,目之所及,隻有遠處的牆壁跟武器架。

低頭看去,腳下踩的是沙地。

這顯然是禁軍練兵的校場。

隻是不知道這裡是南軍校場還是北軍校場。

“進去!”

他們被帶到外麵來,短暫地得到自由,卻沒有完全自由。

很快,就被催著進校場上放著的一個個鐵籠裡。

除了少數幾個是單獨關在一個籠子裡,其他都是好幾個人共享一個鐵籠。

這比把他們關進牢獄裡更加侮辱,好像成了籠子裡展示的動物。

這些被推進去鎖住的大人手上腳上的鎖鏈哐當作響,抓住欄杆,唾沫橫飛地質問外麵的軍士:

“誰讓你們把我們關到這裡來的?!這是什麼意思!”

“本官是四品大員!你們好大的膽子!”

“我要見皇上!我無罪!我無罪!”

這些大人雖然被關了幾天,但依舊中氣十足。

一個兩個罵起人來,聲音回響在校場上空,比起將士們在這裡訓練的時候動靜還要大。

那些把他們押到這裡來的甲士沒有理會這些叫罵,又是在牢裡看管他們的獄卒頭子過來。

他將手裡拿著的棍棒在鐵籠子上一敲,把正抓著欄杆叫罵得大聲的人嚇了一跳。

這時,校場上風一吹,身上衣服不厚的官員們就打了個哆嗦。

牢頭看過他們,一個兩個都披頭散發,不複往日光鮮。

他唏噓地收回了棍子,說道:“各位大人,讓你們出來是為你們好,不然在牢裡地動了,壓在底下可就死了。”

“什麼為我們好?什麼地洞?什麼意思?!”

聽到他的話,有不止一個人這樣叫了起來,牢頭卻沒有再回話。

一個單獨的鐵籠裡,正坐在角落低著頭不動的老人抬起了頭。

聽到“地動”兩字,一直在想皇帝究竟要做什麼的崔尚書眼中浮現出了恍然,隨即變成了驚惶。

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景帝掌握了證據,卻引而不發至今!

他是想要對付他們,用世家所掌控的文官、言官經常用來對付帝王的伎倆對付他們!

他知道有地動,便壓著他們不審!

隻等回頭將地動的罪責推到他們身上!

愚民是最容易愚弄的,言官指責地動是因為君王無德,他們相信。

君王指責地動是因為世家無道,他們也會相信!

一旦讓景帝將這樣的罪責推到他們頭上,他就占據了民心,占據了大義。

到時候他便是師出有名,對想要跟他對抗的幾個世家想做什麼都行。

崔尚書的呼吸急促起來,他一下子起了身,撲到欄杆前,大叫道:“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這蕭家的帝王是真的好狠、好心機,真的夠隱忍!

“我——”崔尚書朝著欄杆外伸著手,突然整個人一僵,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崔大人!”跟他關得不遠的工部尚書看到這一幕,見到崔尚書失去了平靜後倒下,連忙大叫了起來,“來人!太醫!快找太醫!”

程卓之聽見上官的聲音,朝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周圍都是一群在皇陵裡被抓的大員,他身在其中,覺得自己格格不入。他沒去管上官因什麼而慌張,也沒在意這些比自己官職還高的大員是怎麼被抓進來的。

他這兩日隻是無數次的後悔沒有早去江南會館,沒有跟鬆意聯係上。

危害國祚……劉氏怎麼能做得出這樣的事?程卓之想不明白。

而現在誰都救不了她了。

唯一一個還能讓他們這些不知內情的人減輕罪責,不必被拉到菜市口去砍頭的就是鬆意。

如果自己早一步見到她就好了。

現在他們全家被關得那麼嚴密,她不可能知道。

說不定知道的時候,自己都已經被砍頭了。

一想到砍頭,程卓之就發起了抖。

他又想起這一切,都是劉氏讓人從江南把親生女兒接回來開始的。

“她滿嘴謊言裡,竟然還有一件是真的,說程家的運道都是因鬆意而來,她一走,程家就要垮掉……這竟然是真的,哈哈哈……”

程家的女眷被關押在另一個方向,也送往了另一個校場。

在被從牢裡推出來的時候,趙氏幾乎以為她們要被拖去砍頭了,隨後又發現是被帶到了一處校場來。

看到要被推進籠子裡,她們不像南軍校場那邊的大人們大呼小叫,反而為死裡逃生而慶幸。

程老夫人頑強地吊著一口氣,還沒有死,而在這裡趙氏終於見到了把她們害到這步田地的劉氏。

劉氏是單獨一個人被押過來的。

因為她有邪術,是個危險人物,所以哪怕被關在囚車裡,脖子跟手腳上也加了對最窮凶極惡的犯人才會用上的全副枷鎖。

這枷鎖鎖住了她,令她站著的時候根本不能直立。

行走的時候也不能快走,雙手更不能活動。

“劉氏!”趙氏一見到她,兩眼幾乎要滴血了,撲上來就要扯她抓她,“你這個喪門星!你這個蛇蠍毒婦!就跟你那個女兒一樣,命中帶衰!”

歪在一副擔架上的程老夫人聽見小兒媳的聲音,拚命地扭動脖子。

她喉嚨裡嗬嗬作響,要用眼刀去殺死那個害了全家的惡毒婦人。

趙氏的罵聲回響在校場上空,“你要死就自己去死啊!為什麼要害我們啊啊啊!你這個賤人,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劉氏被拘禁著動不了,挨了她幾下,腿上都被她的指甲劃出了血痕。

“放開我!我要殺了她!”趙氏沒能撒潑太久,很快人被拖開,像瘋了一樣踢動著。

劉氏也動了。

原本被秦驍帶兵抓進來,被不管不顧的她被激怒了。

她在囚車上對著趙氏大罵:“你這個賤人——就是你害死了我女兒!是你把全家害成這樣!我回來以後就不該留你一命,就該殺了你,為我女兒報仇!殺了她!先祖!替我殺了她!!”

兩邊校場都是一片混亂。

但因為整個京城此刻都不平靜,所以校場裡傳出的動靜也算不上什麼了。

鴻臚寺。

草原使團一行人也被從建築內轉移到了空地上。

空地上搭著兩頂帳篷讓他們居住,好避過隨時要到來的地動。

這時候,天色已晚,帳篷裡住著自然沒有在行館裡住著舒服。

從聽完來轉移他們的官吏說的話,狐鹿就陷入難以置信的震驚之中。

等到這些人一走,他立刻在帳篷裡轉起了圈,邊走邊用草原語說道:“地動……大齊的皇帝怎麼可能知道!”

這是幾乎不可測算的!這種事就算是他也算不出來,隻有他師父才可以。

因此他們才打算借用地動的時機來行事,可現在大齊有了準備,他們甚至開始提前應對。

“他們怎麼可能知道……他們怎麼可能知道!”

二王子被他轉得頭暈。

少了這樣讓大齊京都損傷嚴重的好機會,對草原來說可不是好事,但弟弟這樣焦急於事無補。

“停——”他才想讓狐鹿停下來,就看到像困獸一樣轉了半天的孩童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然後臉色一白,捂住了喉嚨。

“一定是他……一定是那個人!”

狐鹿又想起了在濟州城外差點把自己殺死的人。

隻有他才有可能算得出來!

他臉上的情緒波動著,然後猛地放下了手,憤怒地咆哮道,“這樣泄露天機,他就不怕死嗎!”

中原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