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長跟樊教習對視一眼,在震撼之餘,覺得這解釋了很多:比如她為什麼能徒手接下射向任通判的瓷片,為什麼能夠救下這麼多人,又為什麼會說有她跟著,這一路他們可以放心。
“我輸了。”
這時,演武場上傳來了風瑉的聲音。
他雖然認輸了,但仍舊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怎麼練的?”他向著陳鬆意追問道,有什麼理由在他極速進步的同時,她還能進一步把差距拉開?
陳鬆意把刀放回了架子上。
今日跟著風瑉來的老賀跟姚四站在場邊,後者正在瘋狂地鼓掌。
陳鬆意已經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哥哥他們。
她會武功這件事,現在終於不用再瞞著他們了。
她說道:“你怎麼練,我就怎麼練。”
——隻不過她多了一世經驗,又多了氣運加身。
“先生。”陳鬆意走了過來,先同趙山長跟樊教習見了一禮,然後才叫了陳寄羽一聲“大哥”,最後是向各位學兄打了招呼。
她對況管家點了點頭,況管家便退了下去。
演武場上頓時隻剩下自己人。
趙山長跟樊教習這才道:“鬆意,你瞞得我們好苦啊。你做這些……是怎麼做到的?”
有了兩位先生開口,剩下其他人也憋不住了,紛紛跟著問起了問題:
“學妹,那幾天你到外麵去,是為了救人?”
“厲王殿下先前來找你的時候就是來找你的吧?不是為了遊神醫。”
“遊神醫是你的師叔?他教了你醫術,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你的師父嗎?”
“你的武功練了多久了,是不是能像傳說中的那些高手一樣飛簷走壁!”
陳鬆意聽到這個最興奮的聲音,一看是王學兄,於是問道:“學兄進我的侯府,是不是沒怎麼看清楚?”
問話的人點了點頭,還沒反應過來她為什麼問自己這個,就被托住了手臂,聽她說了一句“那就到高處看看”,然後便被她帶著一下子躍到了屋頂上。
驟然的失重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侯府的全景就已經展現在了麵前。
恢宏大氣,美輪美奐,甚至站在這個高度,還能看到後麵的厲王府!
陳鬆意等他看了片刻,問了聲“看清楚了嗎”。
等他點頭,才又帶著他原路返回,重新落回了演武場。
她一鬆開手,體驗了一把飛簷走壁的人就感到一陣頭暈,連忙撐住了身旁的人,卻兩眼放光地道:“好強……好厲害啊學妹!”
在眾人麵前徹底展現了一把的陳鬆意這才看向兄長,歉然地道:“事以密成,先前大事未成,我不能告訴任何人。對不起,大哥。”
“沒事,我沒有生氣。”
陳寄羽本來就沒有生氣,從頭到尾,他就是在擔心妹妹。
在確認陳鬆意這次沒有受傷之後,他的神色就放鬆了許多,眼含驕傲地看著她。
而在一旁、覺得自己從頭開始就知道內情的風瑉擦了擦手,覺得心裡爽了。
雖然他的武學進境追不上她,她封侯也比自己快,但他相信,這點差距他還是能很快追上的。
這次地動,因為他們在城外開設粥棚醫棚,集中了流民,避免了大量的死亡,減輕了京城的壓力,還為之後的重建提供了人力,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所以這一次他們也得到了嘉獎。
儘管所有人得到的獎勵加在一起,都不及成為了永安亭侯的陳鬆意,但是對這群勳貴子弟的父母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榮耀,他們非常滿意。
這群勳貴子弟的名聲有了極大的扭轉。
其中尤以風瑉為最。
地動對普通百姓的影響很大,但對京中富貴人家來說影響卻不多。
尤其是京中的閨秀,她們被保護得很好,等到餘震一停,基本上就回到了從前的生活。
在經曆了大災劫之後,希望能有喜事來衝淡一下,恢複一下,這是很正常的想法。
看著這些平日紈絝的勳貴子弟,在關鍵時刻都變得如此靠譜,從前不考慮和他們相看的人家現在都鬆口了。
尤其景帝打算重啟軍功爵製,等到戰事一起,他們這些受祖蔭庇護的勳貴子弟,想要蹭一些軍功也不是難事。
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徹底地立起來了。
於是,甚至是從前名聲最不好的風瑉都接到了一些願意相看的暗示,令忠勇侯夫人欣喜若狂。
此消彼長,許多原本盯著謝長卿,想要成為他未婚妻的京中閨秀卻放棄了。
畢竟她們曾經最嫉妒、最忌憚的對手陳鬆意,現在跟她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
若是這一次帝王封她為縣主,她們或許還可以爭一爭,鬥一鬥。
可是帝王封了她為永安亭侯,以她比漢之許負,她就跟她們不再身處一個賽道上。
她現在得到的是跟她們的父兄一樣的位置,不再是從前那個小官之女,更不是農門小戶。
從封號到安康坊的宅子,都說明了帝王對她的榮寵無雙。
她身在這個位置,謝老夫人又那麼喜歡她,若她想要成為謝長卿的妻子,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誰還能爭得贏她?不如索性就先放棄了。
若論陳鬆意封侯,誰最高興,其中當有謝老夫人。
因為才第二日,她就收到了永安侯府的拜帖。
現在就算不用經過旁人,陳鬆意也可以名正言順地登門來見她了。
謝老夫人一高興,就賞了院子裡的丫鬟,讓整個院子都跟著高興起來,連著兩天都是歡聲笑語的。
謝夫人是真的沒想到,婆母的眼光能好到這個地步。
在這一點上,她跟謝學士發出了同樣的感慨。
謝謙從前在翰林院的時候,可以按時點卯。
現在回家的時間門卻晚了很多。
等到晚上,夫婦二人洗漱過後,準備睡下之前,謝夫人一邊為他按摩著頭部的穴道讓他鬆散,一邊道:“永安侯給母親遞了帖子,說要來看她,母親高興了一整天。”
“唔……”
謝謙閉著眼睛應了一聲。
謝夫人手上動作一頓,傾身道:“現在連太後跟幾位娘娘都很想見她,她又不光是一個人,身後還站著有神醫之名的師叔和更加神秘的師父……”
“夫人要說什麼?”謝謙睜開眼睛。
謝夫人:“要不要讓長卿回來?”
她說著,像是覺得這麼說太直接了,於是手上又繼續按摩了起來,描補道,“你看她說要來,母親就高興成那樣,要是真的能再續緣分,也很好不是嗎?”
“就算要再續緣分,也要等春闈之後了。”謝謙看得很透徹,“從前是你兒子強些,現在是你兒子差些。”
“去!”謝夫人拍了他一記,“我兒子哪裡差了?”
“是差啊,他除了是我兒子,他還是什麼?”
謝謙笑了笑,隔了片刻才道,“等他春闈下場,考過我了,從此朝中提到他,不再是我謝謙的兒子,我就去向陛下提。”
“真的?”謝夫人高興起來。
然後又覺得不夠莊重,於是又壓下了嘴角,繼續給夫君按摩頭上的穴位。
後宮,消停了一段時間門的六公主又鬨了起來:
“讓開!我要出去!”
“殿下,你病才剛好,太醫說讓你好好休息……”
“我根本就沒病!我要見母妃!我要見父皇!”
她身邊的大宮女已經累了,先前公主在地動的時候受了驚嚇,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很安分,怎麼現在一下床就又變成了這樣?
六公主情緒大變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本在地動的時候,她是想要裝病,這樣就能避過嫁去草原的危機。
可結果地動之後,草原人被抓了起來,她心頭的大石頓時去了。
大齊不可能跟他們議和,自己自然也不用去和親,也不用再裝病了。
誰知她“恢複健康”沒兩天,就聽到了父皇封陳鬆意為永安亭侯的消息。
這是大齊第一個女性侯爵,是靠實打實的功勞當上的,比她這樣的公主還要稀罕。
陳鬆意這樣得寵,跟從前已經不能同日而語。
要是她開口讓父皇賜婚,或者謝老夫人進宮來求指婚,那自己不是永遠也彆想得償所願了?
在她大鬨的時候,賢妃終於來了。
“母妃!”六公主一看到她,就立刻撲了過去。
“不是病剛好,又鬨什麼?”
賢妃看著長不大的女兒,覺得自己真是前世欠了她。
“母妃……”六公主可憐兮兮地望著她,說道,“母妃你去跟父皇說吧,把我指給謝長卿吧……等春闈一結束,就給我們賜婚。不然現在陳鬆意已經是亭侯了,她要是重提婚事,那……”
“她是永安亭侯,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這樣直呼名諱。”
聽她一說,賢妃的神情就冷淡下來,越過了女兒,朝著她的寢宮裡走去。
“是,永安侯永安侯!”六公主連忙跟了上去抱住她的手臂,撒嬌道,“母妃你也知道她是永安侯了,她現在跟謝家不再是竹門對朱門了,她——”
賢妃在桌前坐下,看了自己女兒一眼:“你大可放心,她不是像你一樣的人。如果她不是永安亭侯,而是永安縣主,我早就去找你父皇了。”
“什麼叫不是像我一樣的人……”
六公主踢了一下凳子,不高興地坐了下來。
“因為她比起你這樣隻想嫁一個如意郎君的女子,更像男子。”賢妃沒好氣地道,歎息自己如此聰明,卻沒有遺傳給這一兒一女,這麼簡單的事他們都看不清,輕重緩急他們也分不對。
六公主聽自己的母妃說道,“她既封亭侯,就不可能在這時候成親,因為戰事一起,她便要隨你皇叔去邊關。就算是謝家,也不可能讓她改變心意。
“而現在後宮所有有品階的、膝下有所出的妃嬪,都跟你皇祖母一樣,想見她一麵,想將心中疑惑問詢於她,就你——”賢妃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女兒的腦門,“不想著拉攏,還把她當成假想敵。”
六公主哀叫一聲,隻聽到了陳鬆意不可能成親,完全沒注意其他。
她心花怒放起來,看到母妃的表情,這才連忙找補地問道:“母妃也想見她嗎?母妃想問她什麼?”
賢妃沒說話。
她跟淑妃她們一樣,現在所有人在意的都是她給帝王的那隻錦囊。
裡麵究竟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