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第 232 章(2 / 2)

是從紅袖招活著出來,又帶著罪證突圍來到了京城,交給了付大人,自己站出來成為了人證,還在萬安寺為顏清他們供奉了長明燈的餘娘。

“你的身體……”她的目光落在餘娘麵紗底下的潰爛上,“沒有去請大夫?”

“請過了。”餘娘輕聲道,劉相甚至為她請了宮中禦醫,隻不過沒有用。

她已經病入膏肓,毒素深入骨髓,這一發作出來就是絕境。

她剩下的壽命,比當初三法司給她驗身的那個女吏預計的還要短。

餘娘又重新拜了下去,額頭抵著地麵。

這一次,陳鬆意沒有再阻攔她。

餘娘對著麵前的人真切地道謝:“我要代紅袖招跟漕幫所有枉死的人,謝過永安候……他們在九泉之下能夠瞑目了。”

而她站出來,代替他們親眼見過了審判,也可以沒有遺憾地死去。

她終於支撐著自己起了身,在麵紗後對陳鬆意笑了一下。

麵紗朦朧,擋住了猙獰的潰爛。

她看起來還是很美麗,“一想到就差幾日……我已經等不及了。”

陳鬆意見她直起身來,轉過頭去看向殿中供奉的神像。

她像是在風中搖曳的燭火,一時燃燒得激烈,一時又仿佛要被寒風吹滅。

在餘娘出神的時候,陳鬆意終於還是伸了手。

然後以讓她無法反應的速度搭上了她的脈搏。

餘娘手腕上的皮膚還是完好的,所以被陳鬆意搭上的時候,她隻是條件反射地抽動了一下手腕,最終還是順服地在她指尖停下了。

“大人不要擔心,我還撐得到看他們死。”

餘娘道,“然後,我也可以乾乾淨淨地走……”

她說著,垂眸看向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屬於少女的青蔥般的手指。

明明是跟自己一樣的手,可是卻有著那麼強大的力量,可以讓整個世界天翻地覆。

陳鬆意感知著她的身體狀況。

餘娘抬頭看她,忽然想到麵前的人能推演斷命,京城人人都知。

“大人。”她於是帶著幾分期盼地問,“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陳鬆意迎著她略帶期盼的目光,點了點頭:“你說。”

餘娘望著她:“大人擅長推演,可以斷人的命數,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人死之後會去哪裡?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輪回?”

這一世她已經不能再續,雖然沒有遺憾,在見過那些罪魁禍首伏誅之後,就可以奔赴死亡,但死亡到底是未知的,隻要是未知的,就會讓人恐懼。

她想消除這一點恐懼,還想得到一些希望。

人死如燈滅,是不是真的還有下一世,能再活一回?

如果她問的是彆人,可能得不到一個確定的答案。

可在她麵前的,卻是一個死過兩次、活過三世的人。

“我不知道人死之後會去往哪裡。”陳鬆意望著她,說道,“但那個地方並不可怕,隻要你沒有遺憾,就不會再感到痛苦。”

頓了頓,她又道,“這世界上是不是有輪回?有的。”

否則她不會擁有第二世,不會擁有第二世的父兄,遇到第二世的師父,得到寶貴的經曆。

餘娘的眼睛緩緩地亮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和他們下一輩子會投生在哪裡,又要間隔多久才會再回來。

“是不是還有記憶,是不是會再一次成為大齊的子民。”

“但隻要你們重新輪回到這片土地上,就會生活在一個更好的世界裡,擁有跟這一世不同的人生。”

陳鬆意說著,又想起厲王說過的話——

他想要開拓疆土,想要讓大齊的軍隊去到前所未知的遠方。

她喃喃地道,“或許你們再次歸來的時候,沒有成為大齊的子民,也不用擔心了。總有一天,大齊的版圖將擴張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就算不是生在江南,不是生在中原,也會是大齊的子民。

同樣會被庇護著,安穩地度過一生。

“我知道了。”餘娘在麵紗後帶著憧憬地道,“我相信大人,謝大人為我解惑。”

……

從偏殿出來以後,陳鬆意便去找了小師叔,拜托他去為餘娘看診。

雖然她得的是不治之症,但就算不能治愈,起碼能夠讓她不那麼痛苦。

“起碼讓她支撐到春暖花開的時候,見過人間的春日再離去。”

兩家的相看十分順利。

劉恒樂拔下發釵送了陳鬆意,歸來的時候,發間又重新添了一支釵。

下山回來以後,陳家第二天便請了媒人去上門提親。

雙方交換了庚帖,合了八字,定了婚期。

定下親事以後,就要準備三書六禮。

在這件事上,況管家又起到了很大作用,讓初來京城的陳父陳母不會亂了陣腳。

而定親之後,陳寄羽就再次開始跟其他人一起閉關苦讀了。

他們的院子封鎖了,又回到了秋闈之前集中提升,間隔幾日一次模擬考試的時候。

院中搭起了考棚。

侯府寬敞,幾近完美地還原了春闈考試的環境。

甚至現在天氣更冷,對他們來說考驗更加嚴苛。

經過模擬之後,到了真正考試的時候,再怎麼嚴苛的天氣條件,都不會對他們有影響了。

大年初三,陳父陳母原本打算正式去付大人家拜年。

但付大人被定為了今科的主考官,所以為了避嫌,乾脆閉門謝客了。

已經授了大理寺寺正的裴雲升年後上任,上來就是正六品,跟狀元所授的翰林院修撰官階一致。

負責直接審理案件,或者出使地方去複審案件,屬於審案官中層級最高的一種。

上輩子的終點成了這輩子的起點,裴雲升雖然空窗了三年,但起步速度比起其他人來絲毫不差,而且將專長發揮到了極致。

他在自家宅子裡跟老仆過了年,在大年初三來了永安侯府。

見了陳鬆意,他便告訴了她自己不再參加春闈的打算。

“劉相沒等年初四上朝,昨日就先進了宮裡,對陛下說自己要嫁女,婚期定了,由於準女婿也要參加春闈,所以他要避嫌。再加上王相跟林相也是有後輩要參加春闈,要避嫌,所以這件事就落到了老師頭上。那我也就隻好授了官,不再去考了。”

——不然三位宰輔加上老師,全都要避嫌,這次的主考官還能讓誰來擔任?

“這不是很好?”

陳鬆意覺得他是推演術有成,知道趨吉避凶。

這一次科考,臥虎藏龍,他再考一次也占不到前三甲。

不如就此收手,正好憑借這次在江南案中的功績,直接從大理正開始做起。

“是。”裴雲升毫不猶豫地承認了,然後在她擺開銅錢,教他推演術應用篇的時候,貌似隨意地道,“你是在讓我去江南送信之前,就知道這個結果了吧?”

當他去到江南,見到老師拿出的那個錦囊跟裡麵的字條時,看著上麵寫的幾個名字,想到她跟她師父是在大半年以前就推到了現在的結果,隻感到一種命運的震撼。

還有現在,老師做了今科的主考,紙條上剩下的三人——包括她兄長在內,都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老師的門生,完美應驗了推演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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