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年以來,他每次夜觀星象,都能夠見到中原王朝的氣運變化。
再結合她在信裡寫的這些,便對應上了每一次觀測到的變化節點。
師伯的這一步安排沒有走錯。
中原王朝的氣運越強盛,他們的對手就越虛弱。
他認真地將她寫的信看了一遍。
陳鬆意寫的內容雖然多,但是言簡意賅,幾張信紙就寫完了。
而除了這幾張信以外,匣子裡還有一疊紙,上麵有著密密麻麻的字。
容鏡朝著匣中看了一眼,才往後看去,知道匣中放著的是一份書單。
她這是在替橫渠書院向天閣討要藏書。
不僅如此,她還問他要更加高效的印刷術。
“……我知道本門藏書、改進各種‘技’是為等待合適時機,還於天下,如今盛世將啟,正是時候了。故厚顏請求師門贈書授技,還望師兄答應。鬆意字。”
平定大齊內部的諸多紛爭,提升王朝氣運的下一步就是打破知識壟斷了,這個請求合情合理。
何況當初分彆的時候容鏡就說過,她要什麼書隻管說,而她現在要的也不是其他,正是書籍。
容鏡不知該說她是會鑽空子,還是對本門了解得如此透徹。
他放下她寄來的信,正要去看匣中的書單時,左邊牆壁上掛著的山河圖忽然生出了變化。
坐在桌後的人抬手一揮,山河社稷圖上的水墨便變化做了繚繞霧色。
容鏡站起了身,望著牆上的雲霧繚繞組成山河氣運。
眼下還是白日,天空中沒有星辰可以觀測國運。
但同遠在蜀中的師伯林玄一樣,容鏡也在這幅山河社稷圖上,看到了大齊的氣運增強。
這增長跟過去這些時日他夜觀星象見到的逐漸變化不一樣,而是猛然暴漲。
此消彼長,大齊驟然強盛,就意味著……
殿外忽然響起一聲驚雷。
狂風驟起,原本應該和煦的春日天空此刻驟然聚集了大片的雨雲。
積雲密布,瞬間籠罩在了雪山上空。
雲中電閃雷鳴,一點也不像是春日。
山巔的雪被狂風卷起,朝著殿內吹來。
撕裂天空的電光中,一個身穿道袍的身影出現在了殿門外。
來人須發烏黑,麵如冠玉。
他站在風中,沒有看殿中的人,而是先朝牆上不斷有瑞獸生、蒼龍起的山河圖投去一瞥。
冥冥中一聲碎裂的輕響,在中原江山氣運暴漲、原本已經縮短的王朝氣數再續的同時,他光潔如玉的手掌上再一次生出了一道裂紋。
中原氣運暴漲,他便虛弱。
但道人眼中隻是掠過一絲浮光,對身上被倒吸走的氣運仿佛毫不在意。
看了片刻,他才收回目光,朝著容鏡看去,然後對他微微一笑。
隨後,他仍舊保持著那份道骨仙風的飄逸,完全不似一個不速之客的攜著風雪跟雷聲,從門外踏了進來。
“這麼多年過去,天閣還是老樣子,我上山一日有餘,很是有些失望。”
他身上的道袍跟臂間的拂塵都被風吹動,卻毫不淩亂。
他如閒庭信步,身後的風雪與驚雷仿佛隻是他腳步聲的陪襯。
他的眼睛明亮,似是看破了萬載光陰,承載了無數變化的符文與術。
雖然沒有真正見過這張臉,但容鏡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
他低聲叫出了那個名字:“劉洵……”
——天閣不世出的天才,也是最大的叛徒。
他本來生於江南富戶,因為天資聰穎,所以被二代祖師收為了弟子。
上山之後,他表現出了極高的資質,天閣的每一門學他都能學到極致,尤其是“術”之一道上,更是天賦驚人。
二代祖師對他寄予厚望,差一點就讓他成為了天閣第三代閣主。
可惜,他卻因為沉溺於道術,走錯了道路,最終叛出天閣。
此後,每一任天閣閣主繼任時,他的名字跟他所做的一切都會被傳述下來。
而每一任天閣行走都有同樣的秘密任務,就是破壞他的術,把他抓回天之極。
在那之後,天閣已經又再曆經了三代。
與他同時代的人都已經化作塵土,可是卻始終沒有人能找到他,更彆說是把人抓回來。
鬆意還在京城,師伯還在不知何處,他人卻出現在了天之極。
闖過了無數機關陣法,卻沒有驚動任何人。
容鏡看著這個活了上百年,容貌看起來卻不過三十的存在,表麵上神色未變,實際上卻已經準備全力出手:“身為叛徒,卻登上天之極,閣下是打算回來領罰嗎?”
道人卻對他笑了笑:“不必緊張,我不是衝你來的。”
他毫不掩飾沒有把容鏡放在眼裡的事實,甚至整個天閣的弟子加在一起,也不會叫他有所忌憚。
“這一代的天閣行走實在是很有能耐,居然能夠找到我的陣眼,還能用她來反製我。”
“天閣總算給我製造了一個有趣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