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也漸漸合不攏,“哇哦”了一聲。
與其說是主角,不如說是主角團的設定都非常大膽。
這個劇本的名字,叫做《I\'MSTRANGE》,譯名是《我是怪人》,聽起來挺奇怪的。
劇情的設定也並不複雜,是一個備受欺淩的高中生對欺負他的人進行報複的故事。主角曾經被人羞辱是一個怪胎,被毆打、勒索、栽贓乃至不得不退學。
後來主角便在沉默中變態,找到那些曾欺淩過他的人,設計機關、裝神弄鬼恐嚇他們,逼迫他們在自己的臉上刻下血淋淋的“I\'MSTRANGE”字樣。
按理來說,這樣的男主應該會配一個溫暖天使型的女主來治愈他。
但李泯不。
他設置了一個“偽君子”類型的女主。表麵是品學兼優、人緣很好的優等生,實際上嗜好暴力和血腥,在偶然撞上男主的報複之後,她感到興奮,並迫不及待想要加入。
男主並不想要夥伴來妨礙自己、把自己的把柄留在彆人手裡,所以冷漠地避開女主
。
於是女主模仿他的手法進行了一場作案,這場作案動靜太大,在全國範圍內都有報道,校園內人人自危,都認為和之前的事件一樣是同一個人乾的。男主不得不被迫讓女主和自己成為同夥。
他本是有目的性地報複欺淩過自己的人,但女主並不願意遵守這個規則,但凡是落單的人都有可能遭到她的整蠱和傷害。
男主和女主的分歧越來越大,僅僅保持著表麵的合作,實際上男主甚至想要設計一場意外讓女主和自己分道揚鑣,但女主太熟悉他的手法,他不敢輕舉妄動,唯恐受到女主的報複。
女主請男主去他家做客,男主發現她的家庭環境非常幸福,並且有整整一櫃子的獎杯獎牌,是個地道的人生贏家,想不通為什麼女主會有這種愛好。
飯後,女主的父母出去散步,女主邀請男主到他的房間,想要和他發生關係,被男主拒絕。男主倉皇逃出來時在門外撞上了女主的妹妹,妹妹玩著玩具天真地說,姐姐也要在你的臉上畫畫嗎,她最喜歡在我臉上用蠟筆畫畫了。男主感到驚悚,他認為女主會對妹妹下手,於是蹲下來小聲對妹妹說,如果發現身邊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請馬上逃出去,遠離姐姐。
這次的爭執之後,男女主再沒有聯手過,他偶爾路過學校,會看見女主依舊光風霽月、人緣很好,圍著她的那群“朋友”裡甚至還有著被她傷害過的人。男主認清到女主和那些霸淩他的人本質沒什麼兩樣,他也不想再繼續報複下去了,怕自己越陷越深。他開始了新生活,找了一份工作,在甜品店打工,某天女主帶著妹妹偶遇到了他,指名要求他做一份蛋糕給妹妹。
店裡的人起哄,男主反抗不得,隻好裝作不認識給妹妹做了一份小蛋糕,在女主去付錢的時候,他低聲對妹妹說,不要和姐姐單獨出門。
女主帶著妹妹走了之後,男主在收銀小票裡發現一張小紙條,歪歪扭扭寫著“HELPME”。他驚恐地認為可能是女主要對妹妹下手了,妹妹在向他求救,於是他請假追出去,追到了女主家裡之後,遇上了熟悉的一幕——她的家裡設置著他們曾用過的機關,男主身份轉換,這次他要以親曆者的
身份經曆一遍恐怖的刻字,才能找到妹妹。
在陰影之前,男主猶豫了。
他又看到一張留言:如果你不想在臉上刻字,就去割斷門外的繩子。
男主預料到割斷繩子的結局並不會很好,在掙紮中已經有了轉身逃走的打算,但他轉身時又看見一張歪歪扭扭的大字:“SHENEEDSYOU”。
男主覺得這可能是對自己過激報複行為的懲罰,於是認命地割斷了繩子,但預想中的傷害並沒有發生,院子依舊靜悄悄的,機關也沒有任何變化,門依舊微掩著,等待下一個人進來。
妹妹出現在樓上的窗口,向他打了聲招呼,說謝謝他,再見。
沒想到女主真的放過了妹妹,男主鬆了口氣,回到蛋糕店,隨後聽見警鈴聲,沒過多久,他就被逮捕。
麵臨審問時,男主才知道,女主被活生生勒死,而聯係著重物的繩子是他割斷的,刀上有他的指紋。
他驚恐不已,想通門裡的那些機關都是妹妹乾的,但上麵僅有他進屋時觸碰過的痕跡,而沒有妹妹的信息。那些字跡也並不能證明是誰寫的。事發時,妹妹同樣被綁在房間裡,女主被勒死後,繩子才鬆開。並且警方順藤摸瓜,查出了他曾經報複過那些人的事情,女主所做的也一並歸在他頭上。
被關押,有人問男主是犯了什麼罪,男主講述了整個過程,被人嘲笑,說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種犯罪,他臆想過頭了。
男主在昏暗中抬起頭,蒼白一笑,記憶迅速回潮。
畫麵一幀幀倒退回他在蛋糕店的那一幕,他拿著黑色簽字筆在收銀小票上寫“HELPME”。
他悄不做聲地跟在女主身後去到她家,在把她們打暈之後,開始布置機關。
他親手把繩索套上女主的脖子。
他寫下那些提醒自己一般的標語。
他親手設計了女主的死亡。
他終於和女主分道揚鑣,也為自己設下了得到懲罰的結局,男主感到非常放鬆。
哪怕痕跡滿滿,到處是他留下的罪證,並不能稱得上是一場完美的報複,但他終於擺脫了女主,也解救了妹妹。
最重要的是,有始有終。
他用被女主看不起、並且改造過的最初級的機關,謀殺了她。
他承認了罪行,把女主
犯下的錯也一並包攬。
在法庭上,麵臨審判和女主家人的質問,男主沉默不言。妹妹望著他,聲音清脆地說:“Sheneedsyou,youkilledher.”
男主最後選擇了自殺。
景予看到這裡,以為就是結局了。翻到下一頁,沒想到還有。
後麵是妹妹回到家裡,抱著玩具跑進姐姐的房間,從地板上撿起幾支蠟筆,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她對著鏡頭笑了笑,鏡頭接下來轉到牆上貼著的女主照片上,妹妹輕聲說:“Ineedyou.”
“——我草!”
王哲一聲暴吼,頭皮炸開,轉頭問景予:“所以妹妹是真凶?我草我看漏了哪裡,這個結局怎麼感覺不太對呢!”
景予搖搖頭:“不,男主才是。”
王哲撓了撓頭,“那妹妹這個鏡頭是怎麼回事?這是給真凶的特寫啊。”
“妹妹沒有任何罪證。”景予道,“她僅僅是……挑唆而已。”
“從一開始告訴男主,姐姐會在她臉上畫畫,就是在驅動男主起殺心。”
“後來法庭上對男主說的話,是想驅使他自殺。”
王哲傻眼,“那就是說她前後一共兩句台詞,造成了兩個人的死亡?”
“差不多可以說是,更主要的是妹妹的象征意義。”景予眼中燃燒著興奮。
李泯想表達的主題不難讀懂,一個是“施暴者真的會得到該有的懲罰嗎?”以及“被欺淩者會不會在高壓下被迫成為下一個施暴者”,還有就是——
語言挑撥、威脅和嘲笑——這樣沒有留下物證的無形施暴,能不能夠被歸為罪狀。
妹妹的角色象征著最後一個問題。
片子看似是燒腦反轉流,其實劇情邏輯並不能說嚴絲合縫,更出色的是它背後代表的人群和社會意義。
女主的性格成因、妹妹的動機、女主未經介紹多少的家庭,還有男主古怪的個性,這些留白則指向另一個話題——家庭教育導致的暴力問題。
再細想下去,還有很多很精妙的地方。
更讓景予興奮的是——這個男主的演技發揮空間,實在是太大了!
從一開始的陰鬱孤僻,到被施暴時的隱忍脆弱,到報複時的冷酷殘忍,再到被女主壓製時的糾結,放棄報複去找工作時的沉默溫順,去救妹妹時的人性掙紮,被逮捕後的驚慌無措,回憶犯罪時的詭譎,再到自殺時的解脫——
竟然有這麼多轉變!
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很容易把男主演繹成眼神空洞的麵癱。
但反之,如果處理好了——
那就將是,他的封神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