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死(1 / 2)

歐皇[修真] 狐陽 18336 字 8個月前

那聲音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朝硯倒是略有耳熟, 卻也沒有抬頭去看來人是誰。

那人騎著巨大的妖獸過來, 朝硯低著頭隻看到了他的金絲靴子, 然後就聽到了那人熟稔的上前打招呼道:“公輸兄怎麼不告訴一聲就要走了, 為何不等我一起回天選城?”

“族中長老有事,並非刻意,”公輸遲的聲音委實說不上熱切,“你還是隨朝家一起回去的好。”

他說的冠冕堂皇, 可朝純又哪裡不清楚都是借口,心下立時有些不舒服:“純並未要求一起回去, 此行便當作來送行吧,我們大約明日出發。”

“多謝, ”公輸遲沒有多餘的話。

朝硯卻聽出了那少年人是誰,朝家朝純, 之前在朝家的時候並不認識,想來是後來新晉的修士, 這次滿城找他一個人的時候倒是經常聽到這少年的聲音,難怪有些熟悉。

朝硯並未抬頭,隻是聽著這話語來往之間, 這位可能還是位迷弟一樣的存在。

公輸遲冷淡,朝純也不好多說,他讓開了道路,朝硯還沒有來得及鬆口氣,偏偏另外一個要命的又來了, 這個聲音朝硯更加熟悉。

“公輸前輩要走,怎麼也不告知一聲,斂好為公輸家各位送行,”金斂的聲音溫柔動聽,朝硯卻仿佛聽到了刀吊在腦袋上的聲音。

倒不是朝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要這金琳城之中的安排和手筆之中,總是能看到這位金斂公子的手筆。

之前尚未牽扯到利益還能當個朋友,如今朝硯隻能默默祈禱這位仁兄眼瞎。

“族中有事,故而先行一步,”公輸遲對於金斂的態度跟旁人也無甚區彆。

“原來如此,”金斂語氣之中帶著歉意,“隻是如此一來,真是我金琳城失禮了,公輸家要趕路,不若斂做東,吃過午飯再行趕路?”

“多謝,不必麻煩,”公輸遲拒絕道。

金斂也不見被拒絕的惱怒,隻是餘光從公輸家的隊伍之中掃過,輕輕的咦了一聲道:“這公輸家的人似乎比之前多了一個。”

公輸遲並未說話,一旁的朝純看了一遍道:“有麼?”

“斂向來對於數字有些敏.感,公輸前輩莫怪,”金斂先是致歉,隨即開始建議,“雖說按理來說不該對公輸家進行檢查,可是斂也擔心有人冒名頂替,若是混入其中帶走了,豈非我金琳城的罪名。”

他說這話的時候,朝硯已然感覺到了那盯上來的目光。

他的這位兄弟不是對數字敏.感,而是對於人的身影樣貌敏.感的很,俗稱的眼力不錯。

若是交友方麵,這一點絕對的無往不利,畢竟隻見過一麵下一次那人能清楚的叫出你的名字,絕對是加好感度的。

像朝硯這種沒心沒肺的,怕不是好感度都要掉光。

“如此的確是不好的很,”朝純也擔心那朝硯就此溜了,他既想朝硯出現,又不想那人出現,那人怎麼溜都好,但若是混在公輸家溜了,隻怕公輸伯伯要問責於公輸遲,“公輸兄,還是檢查一番再走不遲。”

“你們是對我公輸家沒有信心,還是對我公輸遲沒有信心?”公輸遲的語氣之中帶了一絲的不悅,“莫非爾等以為我眼瞎?看不出來誰是不是公輸家的人?”

“並非如此,”金斂收攏了手指,被那氣勢所迫,低下了頭去,“隻是城中戒嚴,不能放過……”

“金家盜賊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些,”公輸遲打斷了他的話道,“此次人員多少你若是一眼看出隻怕貽笑大方,家父出行時就帶走了幾個,如何多出一個?你倒是說說,嗯?”

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強行檢查,隻怕結仇,金斂後退一步道:“是晚輩冒失了,公輸前輩請。”

“告辭,”公輸遲驅了一下座下的妖獸,那妖獸繼續前行,公輸家人後續跟上,如同來時一般威勢赫赫。

金斂望著那隊伍的最後麵輕輕的笑了一聲,但見那人回頭,隻挑眉對視後轉身離開。

儘人事而聽天命,此事在公輸遲而不在他。

公輸家隊伍再行,朝硯跟在最後麵想了想金斂那時的笑容。

他相信那個時候金斂已經認出了他,若是金斂非要拿下他,隻需要大喊一聲,他的行蹤暴露,不管怎麼樣金家都能占到那部分便宜,比臉皮厚這種事情,那幾位家主的臉皮朝硯覺得跟自己可以媲美一兩分。

可是金斂偏偏沒有,沒有阻攔,也沒有追,就那麼一笑以後離開。

他儘到了檢查之責,即便日後出了問題,也是公輸遲的事情,偏偏金家家主又不能朝人家公輸遲發火,公輸家捧著這位天之驕子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責罰。

即便責罰,朝硯也覺得這位小老弟不是那種隨便認命的主,那外表看著冷酷,其實腦子活絡著呢,吃虧更是不可能。

再行十裡,朝硯悄悄的往後退了兩步,跟隨的步伐鬆緩了些,然後在繞過一棵樹時躲進了後麵。

那前麵騎著妖獸的人並未回頭,朝硯卻知道那位應該是知道的。

城已出,交易達成。

雖然小老弟在彆人那塊兒吃不了虧,可是在朝硯這塊嘛,連朝硯自己都覺得那位虧吃大發了。

朝硯倒是想給人家靈石作為答謝呢,但是他也怕到時候人家開口就問:“你是不是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了才拿靈石補償?”

所以先欠著好了,人情這種事,以後遇見了再還。

在公輸家的隊伍走遠以後,朝硯換下了人家的製服,頓覺自己從翩翩竹林公子變成了一個富家少爺型。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什麼外表了,現在得找到他家崽兒先。

朝硯辨彆了一下方向,在發現米果兒給他傳來的感覺跟西方完全是相反的方向時歎了一口氣認命了。

這不是跑錯了方向就是繞地球一周了,不對,這裡不是地球,可是這地麵也瞅不出來是不是個球啊。

追人仍然得用走的,朝硯有兩隻妖獸,一隻米果兒能坐,但那位姑奶奶懶得出奇,直線向朝硯自己靠攏,而另外一隻,朝硯怕自己一屁股下去今晚就能吃烤兔肉了。

就在朝硯對於自己的前路一籌莫展,不斷的跳躍前進時,遠遠的塵土飛揚,一匹馬帶著韁繩橫衝直撞,宛如一隻剛剛得了自由的小鳥,然後在路過朝硯身邊時又被拉住可韁繩。

那馬嘶鳴了幾聲,頗有幾分不甘,朝硯卻瞅著那馬後麵拉著的一截木頭,覺得那好像是自家崽兒坐的馬車車轍上一段。

他家小倒黴蛋真是駕個車都能把馬給丟了。

朝硯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那馬也是唄訓練過的,立刻朝著朝硯所驅策的地方奔了過去。

而在朝縱那頭,幾次堪堪避過那幾位開光修士以後,他們的運氣似乎是走到了儘頭,在一處山窪之地,前後山石嶙峋,前有公輸家主站在巨石之上攔路,後有朝家家主負手輕笑,左右兩側更是不少的開光修士團團圍住。

“你便是硯兒的那個養子?”朝輝開口詢問道,“你可知硯兒在何處?”

朝縱不懼怕米果兒,因為米果兒從未朝他施過壓,可是圍著他的這幾個人卻人人虎視眈眈,氣勢毫不收斂,看似客氣,實則已然追出了火氣。

“不知道,”朝縱抿了抿嘴唇冷淡的說道。

他人雖小,看著緊張卻還能答話,若是這樣的性子放在一個這樣小的修士身上,朝輝必然欣賞異常,隻可惜卻是一個鍛骨的孩子。

朝輝從未想過朝硯不會將朝家功法傳給這個養子,他隻以為是這孩子不能引氣入體,才隻能進行鍛骨。

隻是瞧不上歸瞧不上,該拉攏還是要拉攏的。

“他連這開光的妖獸都能交給你,可見重視,”朝輝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慈祥,“你是他的養子,可知我是他的父親,那孩子太過於淘氣,總是不著家,如今自己還是個孩子,倒又養了個孩子,你跟爺爺回去,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他的話循循善誘,其他家主臉色卻是變化不定,若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在這裡,隻怕是會耳根子軟,可朝縱他……隻相信朝硯一個人。

“你又如何證明你是爹爹的父親?”朝縱水亮的眼睛之中戒備稍減,似乎已有親近。

朝輝笑意更深:“我乃朝家家主朝輝,我姓朝,他也姓朝,還需證明麼?”

“自然需要證明的,”朝縱撫摸著手下米果兒的鬃毛,一臉無辜加正經道,“如能確定身份,我爹爹回去的家裡,他的妖獸也要跟著去的,所以不能輕信。”

“那你要如何證明?”朝輝眼中更添自信。

朝縱抿了一下唇道:“爹爹曾經說過,他的父親是世界上第一厲害的人,你們誰是最厲害的那個,我就跟誰走。”

他的話語稚嫩,可是話音落地,剛才還圍著米果兒的修士家主們彼此之間仿佛多了一絲微妙之感,人人掃過他人,都有些防備。

“若論實力,自然是公輸家主最強,”一位家主開口道,“小孩兒,你爹爹的話不過就像你認為你爹爹最強是一樣的。”

“我爹爹的話就是對的,”朝縱還要再說,卻被朝輝伸手製止。

“孩子,即便分出勝負,你也無法真的確認,不如跟我們同回天選城,等你爹爹回來了,自然知道哪個是他父親,”朝輝笑著道,隻是眸中帶著冷意。

這孩子……

朝縱抓著米果兒的鬃毛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想想此時最好的對策是什麼,可是不管怎麼想,好像都沒有辦法擺脫這些人。

這些老狐狸們果然老奸巨猾。

“誰知道是不是想把我們帶回去剝皮吃肉呢,”米果兒不滿的跺了跺大地,周圍漂浮著幾個修士,愣是讓它想到了那天被很多人圍著的場景,本來心裡火氣就一陣一陣的往上冒,這些老不休竟然還敢刁難它家兒子,“我們要是不回去,你還能殺了我們不成?什麼正道修士,惡心!”

米果兒直接啐了一口,結果唾液太多,直接濕了一片的地麵。

“孽畜果然是不通人情之物,朝家主可是想自己兒子回去,若你膽敢阻攔,便是殺了又何妨,百善孝為先,他朝硯還能因為這個跟他父親置氣麼?”旁邊一位城主嗤了一聲說道,那手上執著的劍都已經開始吞吐劍芒。

殺一隻妖獸說出去對誰都能交代,妖獸非人,即便會說話,也不過是畜生一類,至於那個孩子,若是能抓回去最好,若是不小心被波及了,也隻能怪他太過於伶牙俐齒,命數不好了。

“看來你是鐵了心不想跟我們回去了,”朝輝歎了口氣,語氣仍然是慈祥的,“朝家家規,遵父命乃是第一條,你既是他的養子,我是他的父親,代他教訓你也不算是越庖代俎,隻這妖獸著實不將人命當回事,著實該殺。”

便是殺了也不能讓他人得到,否則後患無窮。

妖獸一除,便是這樣一個鍛骨的孩子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朝輝正待動手,就聽一聲住手,那坐在米果兒身上顯得極為嬌小的朝縱咬著牙道:“我跟你們回去。”

朝輝怔了一下,剛才躍躍欲試的家主們也愣了一下,但隨即朝輝嘴邊的笑意加深:“如此甚好。”

若是就這樣殺了,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

朝縱被朝輝他們帶走,隨身看護,米果兒並未被關起來,隻是體型變小一路跟隨。

朝輝就像是拿捏準了米果兒對於朝縱的感情一樣,對於米果兒的行蹤似乎沒有絲毫的擔心,甚至一人一獸晚上睡在一起也無妨一樣。

夜深人靜,周遭無人,米果兒的吻部貼了貼朝縱的麵頰,在周圍設了一個小小的禁製後道:“我們什麼時候走?”

“等他們防備再鬆一些,明日再走,”朝縱將頭埋在米果兒的皮毛裡麵,聲音小的連蚊子都快聽不見了。

他們被追了數日,全力跑路之下也使得返程的路格外的長,可是朝縱要的就是這樣的長,長時間的安分乖巧才能夠使那些人放下戒心,才有利於他們逃跑。

一夜好眠,第二日照常趕路,好像沒有任何的變化,隻是在當天晚上,所有的人都閉目養神的時候,那原本縮在一起的兩小隻偷偷的挪了出去,米果兒踩在地上悄然無聲,朝縱更是屏住了呼吸,但凡有一點兒動靜一人一獸都會暫時停滯不動,直到安靜時才再次行動。

一直到了他們遠離火光所在的地方,朝縱爬上了米果兒的背的時候才喘了一口氣道:“快走。”

朝硯不想回去當然有不想回去的理由,朝縱跟他待在一起,多多少少知道那人的性子是隨遇而安的,隻要不過分要求,不強製壓迫,不涉及性命,那人向來都能找到最為舒適的方式生活下去。

可明明能夠回到朝家一勞永逸他卻不願意,也就是說回去以後對他不好。

既然對他不好,朝縱自己就更加不能成為彆人拿捏他的把柄。

米果兒剛才也是大氣不敢喘,一出了那片範圍,四腿一蹬飛快的踩著樹枝飛離而去,可是他們離開的快,卻偏偏在飛到某處空白地方時遇到了一塊透明的屏障。

仿佛一瞬間的電流貫穿渾身,米果兒尚且有點兒受不得,朝縱更是悶哼了一聲,在米果兒從天上掉下來時直接從那堪稱寬敞的背上滑了下去。

“朝縱!”米果兒想要低下頭去看看小不點的情況,卻發現周圍漂浮著幾個人,不是彆人,正是朝輝和公輸遲他們。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朝輝的眼中全是失望之情,隨即朝旁邊的一位家主拱了拱手道,“多謝吳兄的風雷鐘,果然杜絕了這妖獸的逃脫。”

“你們怎麼敢?!”米果兒怒吼出聲,即便是那樣屬於小姑娘的聲音,也帶著幾分的破音。

它低下頭的時候朝縱從地上爬了起來,可是身體的虛弱程度卻是它一聞就能聞出來的,那是濃鬱的血腥的味道,即便一時爬起來了,外表看著沒什麼大礙,可是內裡若是不及時施救,隻怕真的會出事。

“你這妖獸好生不講道理,莫非是我等讓你往這風雷鐘上撞的,”另外一位家主嗤笑了一聲說道,“若你不逃,跟我們乖乖回去,他自然什麼事情也沒有。”

“你們做夢!!!”米果兒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麵擠出來的一樣,周身的靈氣旋轉,形成的漩渦帶動著周圍樹木的冽冽作響,像是暴風雨要來臨之前的場景。

它很少生氣成這樣,以往那些凡人惹了它,運氣好的捉弄幾下也就放走了,運氣不好不過是當蒼蠅一樣拍死,平生氣憤,一次在失子之痛之時,它幾乎毀了一座山頭,一次在朝縱丟失之後,它翻遍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如今是第三次。

靈氣成漩渦,米果兒的聲音都帶了幾分的模糊,它說:“兒子,離開這裡,走遠點兒。”

朝縱從地上爬了起來,電流從體內經過的感覺讓他的身體還有些麻木,扶著米果兒的腿爬起來的時候還稍微踉蹌了一下,臟兮兮的小手一手扶住了旁邊,另外一隻手捂住了嘴巴,可是他在行動的時候,還是有點點滴滴的血液從指縫中間滴落在了草葉之上,鮮紅的一點,觸目驚心。

米果兒不想他有事,他也不能礙事,朝縱努力的往前走,即使眼前偶爾一黑,一片模糊,也繼續的往前走著,直到再次走到了那片透明屏障之前。

“不過是一個破風雷鐘,也敢在姑奶奶的麵前賣弄,”米果兒抬起了巨大的爪子,蘊了靈氣在上麵,狠狠的朝那透明屏障上拍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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