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物袋不過是個小的, 裡麵也沒有裝太多的東西, 可是那東西卻稀奇的很。
朝硯將東西取了出來,在儲物袋中偏居一隅的東西, 當拿出來時卻整整壓了一個桌麵的麵積。
巨大的盤子所盛, 兩隻眼睛四條腿,渾身灑滿了孜然, 更是充斥著辣椒的香味, 隻是輕輕抽了抽鼻子便芳香四溢。
毫無疑問, 在盤子中央的是隻羊, 還是一隻烤全羊,烤的油光水滑讓人食欲大振的烤全羊。
朝硯咽了一下口水道:“都是給我的?”
一個人吃一整隻烤全羊, 真是不要太美。
朝縱點了點頭, 一旁的米果兒跳上桌子僅有的地方抽了抽鼻子道:“這可是築基的妖獸, 叫什麼雪山羊的家夥, 聽說肥而不膩,”它轉頭看向朝縱道,“我真的不能嘗一口麼?”
朝縱拉住了它的前腿直接抱著下桌, 非常認真的道:“不行!”
雪山羊這樣的妖獸朝硯倒是聽過,傳言有梳理經脈之效,隻是從前在天選城之時,若是有築基妖獸, 城中人真是恨不得給供起來或是一做分不知道多少人吃,哪裡舍得做隻烤全羊來吃。
“既然是我的了,大家也不用客氣, ”朝硯雖然對一整隻烤全羊感興趣,但是奈何他不像女人那樣,想吃東西的時候能長出第二個胃,於是招呼大家坐了道,“我們崽兒送這麼一隻羊是真孝順,但是崽兒啊,你太高估你爹的胃口了,好吃不留下次,大家開動吧。”
一隻羊絕對夠三個人吃的,奈何中間還夾了隻胃口賊大的能長出第二個胃的妖獸,這隻羊到最後連個骨頭都沒有剩下。
是真沒有剩下。
那羊肉的確是肥而不膩,隻有香味而無半分的膻氣,更是隱隱散發著果木的清香,直接勾的人胃口大開,十分對得起朝縱花費的十萬下品靈石。
而那骨頭極為鬆脆,軟骨隻是輕輕一咬滿口生香,至於那硬骨,朝硯確認自己的牙口不太好,吸點兒骨髓還行,而米果兒卻是能夠抱著一個腿骨嘎嘣嘎嘣在咬脆糖一樣,最後是一點兒渣滓都沒有剩下。
羊肉吃下,身上暖意洋洋,幾個人各自回去打坐,朝硯揉著肚子躺在床上消化,完全不怕什麼飯後一躺肉就上臉這樣事情的發生。
所以說修真界就是有修真界的好處,起碼不怕吃成個胖子,至於那種真吃成胖子的,朝硯偶爾會覺得有些神奇,畢竟胃口能比他還好,也是一種奇跡。
不過能吃是福,也是運氣所在。
一夜好眠,第二日便應該去報到入學了,朝硯作為一個送孩子去上學的家長,難得起了個大早,並沒有給孩子煮個雞蛋當早餐,順便收拾包裹什麼的,直接下樓,除了送孩子這件事情,並沒有儘到任何做父親的責任。
“客官您要出門啊?”小二殷勤的走上了前來,在感覺到朝硯身上的威壓更重時笑意更深,“客官可要吃早餐?這裡的早餐都是免費的。”
朝硯腦子還有幾分混沌,聞言卻是清醒了一半:“免費的?崽兒,過來吃早餐了,早餐對於一天是很重要的,這決定了你一天的狀態如何……”
“閉嘴吃飯,”朝縱坐下後拿起了一個包子道。
朝硯也隨手拿了一個包子,發現是肉餡的有點兒小開心道:“崽兒,閉嘴是不能吃飯的。”
客棧的早餐倒是簡單,但是味道著實不錯,飯後出發,朝硯來到櫃台之前,此時坐在裡麵的卻不是之前看到的掌櫃,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賬房先生。
“退兩間房就行,”朝硯笑著遞過玉牌。
這賬房乃是煉氣九層,這樣的修為放在小城足以做一方長老了,可是在這裡竟然隻是當了一個賬房。
“好,退您六百下品靈石,”那賬房看了玉牌的數字,直接收回抹去,將靈石取出遞過。
朝硯正待接過,就感覺自己的腰帶被拉了一下,他低頭看去,正對著朝縱微微蹙起的眉頭,道:“怎麼了崽兒?”
朝縱開口問道:“為何隻退兩間?剩下一間要留給誰?”
這語氣頗像妻子質問丈夫為何要再置辦一份房產時的口吻。
朝硯連忙澄清,表示自己絕對不會給崽兒娶個後娘的意思:“我自己住啊?”
“你不跟我入學院?”朝縱的眉頭蹙的更緊了些。
朝硯先沒有接過那裝著靈石的儲物袋,而是分析了一下他家崽兒的心情,確定了小孩兒可能是不管什麼年齡,對於學校似乎都不是特彆有好感的,雖然他家的這隻是個學霸。
“崽兒,你去劍心學院學劍術去了,我跟著乾什麼去?”朝硯摸了摸他的頭道,“孩子長大了就要學會離開父母啊,我保證一到周末一定會去看你的。”
仿佛是去看坐在監獄裡麵的孩子。
想想他家崽兒也是可憐,年齡太小還得上學。
“主人,劍心學院是封閉式的,無要事不可隨意進出,”陳湧彙報道。
朝硯看向他道:“如此嚴苛?連探望都不成?”
竟然還是全封閉式的教育,可謂是非常不通人情了。
孩子被送進去全封閉,離開父母自己成長,難怪熊孩子那麼多,是有原因的。
“那等你什麼時候放長假了出來,我帶你一起去逛……”朝硯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們家崽兒生氣了。
那漂亮的眼睛像是黑紅色的寶石,平時雖是板著小臉,可是看著他時是亮晶晶一片的,此時卻是一片死水的模樣:“你不願意跟我一起去麼?”
朝硯是願意的,因為他在哪裡都無所謂,但是這學校連假期都沒有,家長探望都不讓,還能讓家長全程陪讀的麼?
頂多拍進去個陳湧,人家是讓帶仆人的,再頂多塞進去個米果兒,人家也是讓帶妖獸的,再塞他?
“我給你當仆人?”朝硯伸出一根手指道,“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客官,”那賬房先生似乎看不下去了,開口道,“劍心學院導師眾多,技法也是眾多,隻要您沒有超過辟穀修為,都可以入內修煉,雖是劍術為先,卻也有丹師一脈和其他的脈係,不會阻礙您的學習的,而且劍心學院有足夠的成就點可以單獨租房不會被分開,您可以儘情陪您的孩子。”
言外之意,全陪也是可以的,但是若是沒有成就點,就隻能被分開了。
朝硯隻想著送孩子上學,卻忽略了這個世界,除非你飛升成仙,否則學期是終身製的。
沒想到他年齡這麼大了,還得重返校園拾取青春。
賬房先生話音一落,陳湧低頭認錯道:“對不起主人,這些我都沒有打探到,是我的失職。”
那賬房先生道:“我說的這些乃是入了學院才能了解的,我在學院內有認識的人,自然不比你們初來乍到,客官要退幾間房?”
朝縱看向了朝硯,漂亮的眼睛裡麵有些期待。
朝硯摸了摸他的頭道:“好,陪你上學。”
上學有什麼大不了的,想當年什麼九年義務教育,十二年寒窗苦讀,再加上後來亂七八糟的學習,對於學校這種地方,不能好好學,還不能開小差麼?
朝縱算是滿意,朝硯抬起頭來朝那賬房先生笑了一下,那賬房接過他手中的最後一張玉牌,遞過了靈石道:“一共退三間房各三天,共退九百下品靈石,客官慢走。”
這賬房絕對的乾脆利索。
朝硯確認過後帶著朝縱他們離開,城門口不能飛行而過,可是城內卻是允許飛行的,那移動飛舟重新祭出,不過變了可容三人大小,在朝硯打開地圖展開功能找到那劍心學院入口之處時飛舟出發。
這飛舟極快,日行五千裡的速度卻是硬生生飛了一個時辰才看到了目的地,期間經過數道山脈湖泊,仿佛從一個城跨入了另外一個城。
那劍心學院深處似乎籠罩著禁製,並不能看清,隻是那招錄的廣場十分巨大,寬約數百丈,那些飛舟隨意降落,馬車隨意停放仍然無比的寬敞。
隻是到來之時可以隨意,想要去測試入內卻需要排隊,且不能直接以馬車排隊,隻因那招收弟子處隨意一人便是開光修為,按照陳湧所說,他們目前不算是正式的導師,而是作為輔助導師的存在,一道修為突破,成為導師也不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朝硯聞言,給他們的身份定了個性——助教。
人都要一步一步的攀升,這些都是導師的預備役,背後站著劍心學院這個龐然大物,自然不能隨意得罪。
雖說馬車不能前往排隊,可是規則也並非全然是死的,說一就一,一點兒人情也不講的。
那便是主子不需要自己去排隊,隻需要派家仆或者是侍衛去排隊即可,待到快到人時可以直接上前去測試就行。
“主人,我替您去排隊,您先休息片刻,到了叫您,”陳湧看著那漫長的隊伍出聲道。
“你要替最多也就替我一個,”朝硯看了看隊伍的尾巴,又往前看了一會兒,直接拉著其他兩人挑選了一個不長不短的隊伍站定道,“咱們就在這裡排就行了,這條最快。”
陳湧知道他往常都喜歡按自己的方式來,並無任何反對,而是默默站立在他的後麵。
排隊對於旁人來說是最無聊的事情,朝硯卻能直直站著,就那麼開合他的扇子看起來也不怎麼無聊,偶爾往遠方瞅瞅,卻並未真的專門盯著一個人看。
而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這條隊伍看似長,前麵卻進展的極快,隻是瞬間就縮短了很大一截。
其他人觀他很快,立馬排上了上來,使隊伍更加漫長了一些。
招錄廣場十分廣博,人山人海之中朝硯並不細看,陳湧卻是要觀察的更加仔細一些,以免漏掉什麼情況,隻是為了避免得罪不必要的人,同樣不能緊緊盯著一人去看。
他看的多,自然也就發現了一些事情,湊上前去說道:“主人,西北角處似乎蒼穀城的馬車,旁邊比鄰的就是孔雀城的馬車。”
“我們又不認識,緊張什麼?”朝硯扇子抵著唇笑道,顯然他掃過人群之時早已注意到了。
陳湧不再多言。
而那馬車停處卻是發生了些碰撞和糾紛,孔雀城以華麗著稱,人人提起孔雀城,都知道那城中富餘,多喜歡用花鳥羽毛等亮麗之色,孔家子弟越是修為精深,衣服的顏色卻是華麗。
偏偏蒼穀城與之相反,黑鵬鳥便是黑白二色,城中也以黑色為主色,更顯厚重之感,葉家之人穿著也是以簡約為最佳,兩城相數千裡,平日裡打擾不到哪裡去。
你愛穿你的花衣裳穿你的花衣裳,我愛弄我水墨畫弄我的水墨畫,誰也犯不著誰,奈何兩城馬車湊到了一天,還湊在了一塊,即便不想對比,明眼人也是能夠一眼看出其中實在差彆巨大。
有人覺得那孔雀城的更好,華麗溢彩,有人卻覺得那蒼穀城的更好,簡約大方,鶴立雞群不外如是。
平日便也罷了,不過冷哼兩聲,彼此表達不屑後各自去測試即可,偏偏那在城門口處給葉問心難堪的青年打開車窗之時直接對上了葉問心剛剛打開的窗口。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葉問心一身純白法衣,麵紅臉嫩,頭發用白玉的發冠束起,偶有一些調皮的純黑發絲搭在了肩膀上,好一付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比起那日的狼狽,簡直就是雲泥之彆。
那青年乍見葉問心,一時還沒有認出,待到葉問心挑眉不屑時頓時想起了是誰,嗤笑一聲道:“呦,又見麵了,幾日不見竟然傍上了蒼穀城這條大船,看這一身,倒是由土雞變……白鳥了,還真是人模人樣的。”
他這話委實算不上好聽,葉問心何曾被人如此羞辱過,直接拍桌而起,臉頰赤紅道:“你竟敢如此說我?白鳥,你也不過是一隻花枝招展的雞罷了,真以為你們叫做孔雀城就真的是孔雀了,我若是叫鳳凰,豈不還真是鳳凰了。”
葉問心的牙尖嘴利程度絲毫不輸那青年,之前幼獸在外流浪,自然孤苦無依,如今有整個蒼穀城,他自然想懟誰就懟誰,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你敢說本少爺是雞!”那青年的臉色沉了下去,手指敲在桌子上一下比一下更沉,“不過是依附於蒼穀城罷了,你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你覺得我若是向蒼穀城要人,他們會不給麼?待你落到我手裡,倒是要讓你好好當著我的麵說雞。”
“少爺彆氣,若是氣壞了身體可就得不償失了,”家仆過來奉上了茶水道。
那茶湯微綠,卻及不上那杯子半分的流光溢彩,那杯子乃是琉璃製成,本就華麗異常,其上卻又鑲嵌了寶石,隻讓人覺得應接不暇,那修長的手指執起杯盞,聞著茶香,氣憤總算是平複了一兩分,那青年抬頭道:“去旁邊蒼穀城的馬車,將對麵那個人給本少爺要過來,他們若是要靈石,照價給便是,本少爺今日要看見他在本少爺麵前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他後麵幾個字頗有些咬牙切齒,倒不像是說給家仆聽的,而是說給對麵的葉問心聽的。
“痛哭流涕……我好怕啊,”葉問心翻了個白眼過來,看著那流光溢彩的茶杯道,“知道什麼叫做暴發戶麼?那就是好不容易發了財,真是恨不得什麼都拿出來現,丟死人了。”
這話讓那青年的臉色再度陰沉,他已然是強行從臉上擠出了笑容來道:“說,繼續說,我倒想聽聽你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他那狹長的眸子眯了起來,帶了三分的狠戾,葉問心卻坐在窗邊不再言語。
因為暴發戶三個字,是那個薄涼的人教的,葉問心還記得他當初是怎麼懶洋洋的一個姿態,他靠在樹上,眼睛微微眯著,那漂亮的水藍色扇子輕輕扇動著,讓那火光在他半眯的眸中不斷跳躍,聲音之中似乎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暴發戶說的是突然暴富起來的人,比如說我這樣的窮人,突然遇到了葉少爺你,還對你有了救命之恩,你這樣的富人隨便從手指頭縫裡麵露一點出來,我就成了暴發戶了。”
葉問心記得當時自己是這樣說的:“那也算不得真正的富人了。”
“看要怎麼說,若是拿到小的仙城,自然是一輩子花不完,自然富裕一輩子,”那人說話仍然是懶洋洋的。
葉問心記得當初自己說此法不可取。
那人卻道:“取之有道即可,何必糾結於來源何處。”
當初的記憶越清晰,葉問心就越是記得那人抽身而退時的涼薄,便是他畏懼孔雀城的實力,難不成他不會庇佑他麼?
可惡!
葉問心抬頭看著對麵青年的臉色,不再言語,而是直接起身關窗,讓那青年本是氣憤之時更碰了一鼻子的灰。
葉問心坐下不久,葉問寧徐徐趕來,溫和的麵容上有著幾分的擔憂:“阿心,你可是得罪什麼人了?剛才有人上門來說要開個價買你,怎麼回事?”
“不過是一隻花裡胡哨的雞自以為是罷了,”葉問心臉色委實算不上好看,“那個來問的人呢?”
葉問寧在他的身旁坐下道:“自然是打發了,我們蒼穀城的葉問心公子,哪裡是他們能買的起的。”
“買,他也配,”葉問心神色鬱鬱,本就是不開心的時候偏偏還要遇到這種事情,他火氣發不出來,隻能鬱鬱的踢了一下桌角權當撒氣了。
葉問寧觀他神色,歎了一口氣道:“阿心,你這裡回來到底怎麼了?問你你也不說,總這麼憋在心裡可怎麼好,你從前不是什麼事情都愛跟我說的麼?”
“我……我不想說,”葉問心總覺得那件事情難以說出口,他本就煩心,此時見葉問寧一臉擔憂求知,更是無名火起,“你不用管我了,你去忙你的吧,我都這麼大了,哪能事事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