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倒是不著急,”鐘司商連忙擺手道,他上次見朝硯能夠不受修為誘惑強行將修為壓下,便知道他是一個沉穩之人,若是因為他的催促而急於求成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哦,原來如此,”朝硯估摸著老頭也不著急讓他突破,頓時心裡湧起的三分氣也泄了八成,“那老師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自從老頭從萬家得知他們使用那種桌子以後,天天在他這裡唉聲歎氣,讓朝硯隻能說那是自己想出來忽悠……不是,交好萬銘城的。
老頭歡歡喜喜的走了,結果第二日又繼續來唉聲歎氣,直說他這才學了第一日,第二日就滿大街都有了,朝硯又得給他琢磨個專利法。
結果沒過兩天,老頭又來了。
鐘司商笑吟吟道:“怎的,無事不能看看我的徒弟,看看你這天之驕子,做老師得心裡也高興不是。”
話雖然如此說,但是若是不認識的說朝硯還能信上三分,這老頭每日迎來送往的都是專門坑人的奸商,還不被人識破,他的話朝硯連一分都不信。
朝硯拱手尊敬道:“多謝老師厚愛,學生好的很,正趁著開學在即調整自己的狀態。”
其實就是睡覺,睡覺多好,若是到了開學時期,想要再這樣一覺睡到自然醒恐怕都難得很。
“你當老頭不知道你在睡覺呢?”鐘司商這麼多年以來就沒有見過這麼愛睡覺的人,初時以為他身體有什麼問題,結果探查過後發現身體賊棒,無半分虛浮之感,也沒有什麼暗傷舊疾,更是經脈暢通,連雜質都少的很,果然不負那上上品的天資,不是身體的問題,或許是神魂的問題,可他這學生神魂也並無虛浮,反而隱隱可見強悍之態,兩個都不是,就隻能是……懶散,整日做什麼都看起來懶懶散散的,可是你交待給他的任務,卻是不必去催促他也能按時完成。
按照朝硯自己的話就是說,誰說讀書看字必須得坐著來,反正也不怕生眼疾,躺著睡覺都能看,看似在休息,實則腦袋還是運轉的。
朝硯用扇子遮著嘴打了個哈欠道:“非也非也,學生乃是在冥想,世間百態,天地萬物,倫理道德,浮生大道,非冥想不可揣摩其中深意。”
鐘司商仍然覺得他是光明正大的在那裡睡覺。
“罷了罷了,其實作為我的學生,你是不必是上那等大課的,”鐘司商開口笑道。
“但是呢?”朝硯等他的後文。
“但是老師日日繁忙,恐難指導於你,”鐘司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還是要你自己加把勁了,若想去那課上,儘管去就是了,不想去,若不想去……這是藏書閣直到六層的準入令牌,藏書閣雖無功法技法,卻有百家所思所想,你既耐得下性子看,便是觀摩一番也有助益,其他的,便要你自己去加把勁了。”
“多謝老師,”朝硯接過那枚令牌,感覺自己獲得了一個圖書館準入卡一枚,從此話本……
“少看些那些話本雜記,心思都要用到正道上來,”鐘司商笑著教誨道。
朝硯一笑,將那令牌收了起來道:“硯近日若觀一法,或許於客棧酒樓有所助益。”
鐘司商頓時眼睛一亮,湊近道:“何法?”
朝硯湊了過去,附耳道:“你可……”
如此雲雲了半刻,鐘司商大呼精妙以後高興離去,全然不見之前任何批評他看話本的態度。
也不知道誰是老師,誰是學生。
朝硯送完了人返回了小樓,就見陳湧匆匆而來,附上玉簡一枚道:“主人,這是劍心學院課程的安排。”
課表啊。
朝硯拿起,用神識讀取,三日後開課,由程青陽老師指點一二,乃是一節大課,人數倒算不上多,隻是其他的課可以不去,第一節課卻是必須得去的。
這是一個態度問題,沒見過誰上學逃第一節課的。
“知道了,你在哪處上課?”朝硯開口問道。
陳湧低頭答道:“屬下駑鈍,乃是跟煉氣期一起上課學知,恐怕來往都需要主人一人前往了。”
“唔,跟朝縱一道的?”朝硯伸出手來,朝陳湧攤了攤。
陳湧不明,朝硯示意道:“我看看你的修為。”
他家崽兒都煉氣八層的,若是這使用方便的侍從沒跟上節奏,到時候就不好使還得換人了。
換人太麻煩,朝硯也懶得簽一個血契又簽一個血契。
他雖是隨意,陳湧卻是大喜,匆忙將手腕遞上,看著他將手指搭在其上,一道精純至極的靈氣從腕脈而入,順著身體內大周天小周天的轉了一圈,再行出去時,陳湧竟覺靈氣翻湧比之前更暢通了些。
“唔,還不錯,”朝硯想了想道,“你這功法似乎是殘卷?”
陳湧一愣,點了點頭道:“屬下不知。”
他乃是機緣巧合的時候尋得了這一本功法,如獲至寶,卻未曾想竟然還是殘卷。
殘卷功法隻要能修,就不會造成太大阻礙,隻是到底是及不上那等全本的功法的,不過也有好處,日後若是找到了全本,隻需補全即可,而不用再行切換重修了。
“唔,以後去找找就行了,”朝硯琢磨了一下道,“你修行之時切忌心浮氣躁,氣海穴與檀中穴連同上下,每每靈氣衝刷不著急入丹田,將此二處雜質驅逐出去,九層不日就能成。”
“多謝主人指點,”陳湧喜悅異常,連走路都生風。
轉眼朝到了那開學季,各個學院的學子們同一天出行,雖無萬人空巷那樣的場景,但是天空之中不斷飛過數名修士,或是有飛舟之上載滿了人,倒是熱鬨的很。
劍心學院上課的地方名為思學殿,意叫眾人勤學善思,才能不斷的上進,問鼎大道。
思學殿雖為殿,可光門就高數丈,朝硯隨著眾學子進入,隻見那如同象牙一般材質的柱子呈十人合抱之粗細,支撐著那繁瑣複雜的穹頂,穹頂之上,或有一師授學圖,或有眾人狩獵凶獸圖,或有屠魔圖,看似繁雜,卻又規整,讓人一眼望去隻覺得心平氣和,卻又美不勝收。
隻是思學殿甚大,朝硯看著那課表上的善思堂,飛過一個又一個堂門,愣是沒有找到,宛如剛上學時找不到教室一樣,非常頭禿。
上不上課倒是不打緊,問題是第一節課若是曠課,一定會讓老師記住,讓老師記住是好事,可是以這種方式記住,以後想逃課就麻煩了。
朝硯揮開了折扇,打算用最有效的辦法,那就是——問。
他攔住身邊一路過之人,客氣的笑道:“這位兄台,可知善思堂怎麼走?”
那人站住,打量了一下朝硯道:“你是新來的?”
“正是,”朝硯笑道。
“我也是新來的,你問我我問誰去,”那人攤了攤手,側過他的身往前走去,頭也不回,順便翻了個白眼。
朝硯看了看他的背影,用折扇蹭了蹭頭發去找下一個人了。
按理來說都是引了氣的修士了,即使時煉氣期不會禦劍飛行,也不應該連走路都摔跤,可是朝硯剛剛攔住一人,就聽身後哎呦一聲,再呱唧一下,好似什麼沉重的東西摔在了地上一樣。
他攔著的人看了過去,朝硯也就湊了一把熱鬨,結果就看見他之前詢問那人半跪在地上哎呦哎呦的慘叫,顯然是摔的不輕。
“走路都能平地摔,怕不是撞了黴神了吧?”一位學子從那人身邊路過,聲音卻並無隱藏。
黴神朝硯:“……”
真的不關他的事,他什麼也沒有乾。
一場小小的風波不過是引來數人觀看了一番,連八卦都算不上就消弭於無形了。
朝硯攔著的另外一人這次知道善思堂怎麼走了,給他指路道:“你從此處再行十裡即可到達,正對著的門就是。”
朝硯拱手笑道:“多謝兄台,好人有好報。”
“哈哈,”那人笑了兩聲轉身離去,“那就多謝兄台吉言了。”
朝硯按著他所指示的方向再行十裡,果然見到了那學堂上方的幾個大字——善思堂。
隻可惜他正要抬步邁入的時候,就被旁邊一素白衣衫的人搶了先:“兄台,好人有好報,可否讓我先進,你做做好人。”
雖是疑問,卻是陳述的語氣,且說話之人聲音還帶著少年的清亮之感,語氣之中帶著一分的驕縱,還有三分的火氣。這話說出來,明顯是聽到了朝硯之前的問路。
朝硯轉頭看去,隱隱覺得有幾分相識,退了一步道:“好說好說,兄台先請。”
那門寬兩米,即使五百斤的胖子都能進去,朝硯觀那素白衣衫之人的身形,覺得這人估計就算橫躺滾著進去都不至於磕到頭。
無他,矮。
葉問心瞧他打量,抿了抿唇道:“你看我做什麼?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來?”
他這話說的很,偏偏到後麵底氣又不足的很,聽著不像是威脅,倒像是撒嬌。
朝硯立馬挪了一下視線道:“冒犯了冒犯了,在下隻是看著小公子覺得眼熟罷了,好似在哪裡見過。”
葉問心本還未生氣,偏偏聽了這話,頓時臉色乍青乍白的,這人竟然不認識他了?!好,真是非常的好!
葉問心還未說話,到這善思堂上課的學子卻是有人識得葉問心的,他想要投靠葉家無門,此時卻正是機會。
那修士觀朝硯一身錦緞並未著法衣,揚聲道:“這年頭認識葉小公子的人多了,你以為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巴結的上的麼?還眼熟呢,我看兄台你也覺得眼熟的很呢,哈哈……”
朝硯入院那日雖然引發了一番轟動,學院內部也有不少人知道朝硯的名頭,畢竟上上品的資質就像是那沙裡淘金一般,極為難得。
但是真正見過他的卻是隻有那一日同是入學之人,再加上朝硯入學之後三天兩頭的躲懶,神龍見首不見尾,又不似朝縱那般短短數日爬上了那魁榜第三的位置,識得他的人不少,可是不識他的人更多。
“我倒是並未見過你,”朝硯扇子抵著下巴,認真打量著那人道。
那人的笑聲停止,狠狠的瞪了朝硯一眼,走到了葉問心的身邊道:“葉公子,此人如此不識好歹,待到課後,小的必替您教訓此人一番。”
“你替我教訓?”葉問心低頭看著那諂媚之人,又看了看身旁一臉無辜打量人的,還順便打了個哈欠的朝硯,嗤笑了一聲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那諂媚之人身體一僵,仔細打量了一番朝硯,無果,拱手詢問道:“還請葉公子指教。”
可不等葉問心開口,朝硯估摸了一下時辰開口道:“那個,小公子若是不進去,在下就先進去了。”
雖然門有兩米寬,可是他們站這裡後麵的人都沒法進了,不好不好。
葉問心一句話堵在了嗓子眼裡麵,嘴裡暗暗的磨牙,朝硯觀他不語,拱手道:“多謝。”
他道完謝就往裡麵走,完全不顧後麵學子們想要看熱鬨的心情。
葉問心臉上無光,心中惱火,本來替那人萬般的解釋都被這再見時的沒有認出給拋諸腦後了,他幾步上前拉住了朝硯的胳膊道:“朝硯你給我站住!”
善思堂地方倒是極大,中有講師台,甚至還有一方比鬥台,便是理論過後想要實踐一番也是可行的,學子與學子之間每每相隔十米之距,便是為了防止凝氣靜坐之時靈氣產生衝突,善思堂內可容數百學子。
可就是這樣大的地方,葉問心一聲,也吸引了那門內門外數十修士,齊齊的看向了他所拉住的朝硯。
若是旁人的名字,自然是引不來這麼多人圍觀的,可是那是朝硯,朝硯此人,十九歲築基後期,上上品資質,身後又無家族支撐,入院後神出鬼沒不見蹤影,眾人看向,皆是眼中含著打量,腦中存著思量。
“朝硯,不會就是那個朝硯吧?”一位身後的修士悄悄挪了挪腳步說道。
“難怪葉小公子識得他,原來是他。”
“看似平平無奇,未穿法衣,實則以他的修為便是不用穿法衣也不懼他人了,果然是能在十九歲達成築基後期的人。”
“那李農想要巴結葉家,結果得罪了朝硯,誰人不知朝硯跟那萬家此時交好,嘖……”
剛才的熱鬨沒看成,此時葉問心一聲,頓時所有的熱鬨都起來了,旁人議論紛紛,那之前的諂媚之人的臉色卻是在一瞬間變得煞白。
便是再無知之人,不知道朝硯與萬家的關係,也知道以那樣的修為資質,必得其他家族的拉攏。
可他之前的言語那般不屑,若是朝硯計較起來,不需要他親自動手,自有想要拉攏的家族除掉他為朝硯出那口氣的。
劍心學院之內也並非全然安全的,否則那生死比鬥台上,每年也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這廂李農渾身顫抖,那邊朝硯看著葉問心拉著的手臂,低頭問道:“有什麼事麼?”
看來這小公子還真的認識他,看這苦大仇深的,莫非什麼時候一不小心得罪過的。
葉問心捏著他的衣袖,眾目睽睽之下牙齒咬的很緊:“你當真不認識我?!”
朝硯覺得自己大概是認識的,他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終於從記憶裡麵還有剛才眾人議論之中提取出了有效信息,恍然大悟道:“認識認識,怎麼可能不認識,你不就是那個誰麼。”
之前從魔修手裡麵救下來,結果鬨矛盾的那位,姓葉,叫葉什麼來著?
朝硯抓了抓頭發,這記不住名字委實不能怪他,自從他進了這劍心學院,三天兩頭就得看一大堆人的臉,知道一大堆的名字,腦容量有限就表現在這裡了。
“那個誰?”葉問心不依不饒道。
朝硯尷尬了一小瞬間,在不知道和隨便編個名字之間徘徊了一下,正想坦誠說明,就聽一道高傲的聲音傳了過來:“呦,這不是葉問心小少爺麼?今天親自出門呐。”
這聲音倒是不難聽,隻是語氣著實算不上好聽,葉問心轉頭看去,在見了那人之時尚未過腦,先是哼了一聲:“這不是孔少爺麼?怎麼今天沒跟在你大哥屁股後麵轉悠,跑這裡開屏來了?”
兩個對立,一見麵就抬杠,關係看起來非常的緊張。
朝硯正想趁機瞅出袖子給自己找個好位置,以避免上課老師講的太無聊他睡覺都睡不好,奈何他剛剛一動,那邊的孔宿一改麵色沉沉看了過來:“朝公子好久不見。”
朝硯笑道:“孔宿公子好久不見。”
花哨的裝扮,若放在旁人身上總是喧賓奪主了些,放在這孔宿身上,倒平添華麗之感,最最最重要的是,當日初見,人家就贈送給他了一塊上品靈石。
“你竟然認識他?”葉問心站在朝硯旁邊涼涼的說道。
朝硯眨了眨眼睛道:“嗯,有哪裡不對麼?”
這位小公子為什麼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