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親, 實乃悖逆之事,劍心學院斷然無法留下這樣的學子, ”那前來理論的長老臉上一片怒然。
鐘司商初聞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驚詫異常, 朝縱對於朝硯的占有欲他能看出一些,隻是他們平日也算不得如何的親昵, 倒是未曾察覺到他們的感情說變就變。
那長老還在言明這樣的人作為院長的徒弟來說將會帶來多麼不好的風氣, 可是鐘司商卻在想他那徒弟平時聰明的就差成精了, 這種消息他還不知道,怎麼會弄的人儘皆知。
“院長,吾認為應該將他們二人廢除修為,從劍心學院內驅逐, 以此道告知眾人, 如此悖逆之事絕不可行!”那長老厲聲道。
“廢除修為?”鐘司商聽到此時抬起了頭來,“林長老,你可知朝縱堪稱這萬劍城的第一天才, 豈是說廢就廢的。”
“他便是仗著這第一天才的名頭才敢行如此的悖逆之事,”林長老毫無退縮之意, “廢去二人, 保證的是我劍心學院的安穩,悖逆之風斷然不可長,必須做到雷霆手段殺雞儆猴,才能讓諸位學子看到劍心學院的規則所在!”
他憤怒之下一揮衣袖,竟是威勢陣陣,動了真氣一般。
鐘司商卻未被他嚇住, 而是開口道:“殺雞儆猴?這劍心學院之中的猴若是想亂,豈是殺雞能警的?不過林長老也不要著急,廢去修為處罰過重,此事乃是流言事實還待商榷,若是因為長老一人之言,連給他們辯駁的機會都沒有,豈非顯得我們劍心學院太過於獨斷專橫了,所以,彆著急,將人喚來一問便知。”
鐘司商起身,那位長老卻是攔道:“請他們來的事情不敢勞煩院長,還是讓我手下的人去請吧,以免漏了口風,壞了規矩。”
鐘司商麵帶笑意的看著他,隻是瞳孔深處卻是一片暗沉,劍心學院的院長弟子乃是破壞規則之人,自然也免不了他這個為師者管教不嚴的罪名。
這些人到底是衝著朝硯來的,還是衝著他這個院長來的?
劍心學院這潭平靜的水麵之下,到底也不是全然安靜平穩的。
“自然可以,”鐘司商笑嗬嗬道,心中卻在想著那兩個臭小子一定要給他爭氣啊,就算真的是真的,也得懟死這幾個挑事的。
招募事宜結束,不到兩個時辰,便有執法之人降落在了朝家樓群之外,執法之人自然能夠在外邊便聯係到樓群的主人,隻有聯係不上,主人又拒絕開門之時,才可憑借執法堂調取令牌直接闖入。
可那為首之人降落在地,卻是直接取出令牌,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闖入,可是還未等他邁出一步,卻是迎麵而來一道虹光,他本是輕描淡寫的橫劍格擋,卻在接到時麵色大變,後退數步後終是鐵青著臉開口道:“吾乃執法隊人,不得放肆!”
那道虹光威勢更甚,卻是在那為首之人抵擋不住時悄然散去,隨之一道高大的身影對上了那為首之人,兩相對立,一人俊美出塵,一人卻是帶著滿身的狼狽。
旁邊看熱鬨的人不少,本是有不少人想看看執法隊如此懲治這對父子,可是看到剛才那一場短暫的對決以後卻皆是目瞪口呆。
執法者為首之人有不少人認識,柳家柳漣,傳聞乃是開光後期的修為,比之萬聆雪他們更高了數屆,可是開光後期就是開光後期,偏偏對上朝縱這所謂的開光中期竟是連抵抗之力都沒有,不禁讓人懷疑是朝縱隱藏了修為,還是柳漣這開光後期的修為水分太大。
旁邊人議論紛紛,卻是更懷疑後者,畢竟比起柳漣修為水分大的猜測而言,朝縱若是以如此年紀到達了開光後期,也實在是太過於駭人聽聞了些。
柳漣站穩,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又看對麵朝縱一片的風姿卓然,厲聲嗬斥道:“朝縱,你竟敢對執法隊中人動手,可知此舉乃是不將劍心學院放在眼裡?!”
“爾等前來不先通知便直接闖入,”朝縱一探他修為,自然不會畏懼於如此色厲內荏之人,冷聲開口道,“不知可是執法堂的規矩?”
“這……我等乃是為劍心學院辦事,羈押爾等大逆不道之人,父子相親,血脈亂.倫,如此不堪之人怎配我等以禮相待,”他本是底氣不足,此時說到最後卻是好好揚起了下巴,一派鄙視憐憫的神色。
朝縱眸中閃過殺意,柳家此次行事他們一早便知,隻是未曾想到他們竟然真的如此迫不及待,還真是趕著趟兒的找死。
朝縱指尖靈氣湧動,可是下一瞬指尖便被人握住了,朝硯懶洋洋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崽兒,外麵怎麼這麼吵,群狗亂吠麼?”
朝縱指尖的靈氣一鬆,看著那柳漣仿佛吃了屎一樣的臉,勾唇笑道:“正是,看把你都給吵醒了。”
“無妨無妨,”朝硯從他的背後走出來,一臉關切道,“不過你這孩子,狗對你叫你怎麼能對狗叫呢,對付惡犬,就要一棒子打死才好,為父教過你多少次了?”
朝縱在柳漣麵前一片冷然,看到朝硯時卻是眸光柔和,恭敬聽訓道:“是,你教訓的是。”
朝硯:“……!”
他家崽兒就沒有這麼聽話過。
柳漣麵色青黑,可是想要揮劍之時卻是有所忌憚:“爾等如此狂妄,便彆怪我執法堂的法器了。”
朝硯終於看向了他,笑道:“執法隊怎麼來了?剛才尚未看到,失禮失禮,不知前來有何要事?”
他這態度跟剛才罵狗時真是差了不要太多,柳漣有口難言,總不能對號入座,說自己是狗。
他磨牙切齒,看著朝硯二人不帶絲毫的善意:“好說,不過是請你們走一趟,沒想到你們竟然公然褻瀆執法堂的威嚴!那就彆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的話語畢,手中握著一紮手書,其中卻是蔓延出一道鎖鏈,直接朝著二人前來。
柳漣麵有得意,隻要執著這執法堂的手書,隻要是這劍心學院之內的弟子,便無從抗拒。
昔日天才與今日天才落入他手,該怎麼辦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可朝硯打量著那鎖鏈,邁出一步之時卻是直接甩開了折扇,無人看到他何時出手,那本是閃著金光的鏈子卻像是碰到了什麼克星一樣,竟是完全失去了光芒,垂落在了地上。
此等事情之前從未發生過,不僅圍觀之人駭然,連柳漣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知所措:“怎麼回事?你用了什麼妖術?”
朝硯站在原地揮著扇子,仿佛沒有聽見。
柳漣大怒:“你不要以為你修為高便可以為所欲為!”
朝硯此時看向了,指著自己的鼻尖道:“你在說我麼?”
柳漣臉色漲的通紅:“不然我在說狗麼?”
“狗的修為可是打不過您的,”朝硯笑意盈盈道,“好了,您說請我們走一趟,請前麵帶路吧。”
柳漣本是氣的幾乎想要殺人,可是在聽到朝硯此話時,唇角勾起了一抹笑,的確,他不必在此處跟這兩個家夥較勁,待到了長老之處,他們的罪行判定,任憑他們有多高的修為,都得乖乖的跪下領罰。
想到了這一層,柳漣哼了一聲轉身道:“跟我來。”
朝硯淡然跟上,朝縱自然追隨在他的身邊,那圍觀之人各有分說。
“也不知這二位天才一去可還能回來?”
“難說了,朝家憑借他們二位想要發家,自然是擋了一些家族的路,誰知道結果如何呢。”
“可惜了這天才,嘖……”
牆倒眾人推,人總是更願意去同情弱者,眾人看向那朝家樓群皆是歎惋可惜,陳湧卻是執出小樓令牌重新封鎖了那樓群的禁製,恭恭敬敬的對諸位說道:“主人前去問話,這小樓房間安排由我來進行,諸位了提出自己意見,陳某儘量妥善安排。”
那丁胥與牧宿對視一眼,那執法隊的人將人帶走,這裡的人還能夠不慌不忙,可見是有足夠的底氣和信心,他們從此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很多的事情也要向著這裡的一切看齊。
“陳兄自行安排即可,劍心學院的小樓並無太大條件差彆,”丁胥開口道。
諸人皆是附和。
陳湧點頭,將那些已經整理好的房間令牌取來,一一交到諸人手中。
甲等附屬者可占據小樓一座,以保安靜,而乙等則是一人一間,雖是一間,卻比那等單間勝之遠矣。
此法按照朝縱所說安排,諸位也皆是無異議,隻有在衡娘與楊誌之處本想讓他們一人分到一間,相鄰也好,可衡娘卻說不必如此麻煩,夫妻就該住在一處。
外界紛紛擾擾,朝家的樓群之中卻是一片的安寧。
朝硯二人跟隨柳漣來到那內門之中,清淨殿內,一排雙座分開設計,在首端兩側已經坐了數人,而鐘司商一身法衣添了幾分平日沒有的威勢,坐在高座之上,哪裡還像那個客棧之中愛笑的老板一樣,而在他的旁邊,一個跟他長的有幾分相似的人卻是笑的溫和,並不受這殿內氣氛所影響。
若非與老頭接觸甚多,朝硯都能分不清哪個是他的老師,那可真是太不孝順了。
“朝硯,你與你親子相戀可是事實?”一位長老看著朝硯懶洋洋的姿態,拍了一把椅子問道。
高座之上,鐘司商看著他的神色似乎帶了幾分的緊張。
朝硯開口道:“否。”
“還敢狡辯!”那長老不滿道,“果然不堪造就。”
朝縱冷哼了一聲道:“原來長老都是這般給人強加罪名的。”
“小子放肆!”那長老怒道,靈氣已然在掌心翻轉,似是下一刻就要攻擊過來。
“小子放肆,”另外一聲卻是從高座之上傳來,鐘司商看似審視,實則慢悠悠的說道,“莫非你以為你師父不在此處,劍心學院便不能代為管教了麼?”
他的話語出口,那長老手中的靈氣卻是消弭,想來是想起鐘司商代為收徒之事,那人的徒弟,可不是誰都能教訓的。
“弟子知錯,”朝縱順著坡就往下滑,他知道此位院長與朝硯關係匪淺,並非那種因循守舊之人。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下次不準再犯了,”鐘司商教訓這徒孫,眼光一瞥卻發現自己徒弟看似站的筆直,笑的禮貌,其實又走神不知道走到何處去了,看來他們的確是胸有成竹,他咳了一聲道,“朝硯,你說未曾與親子相戀,可外界傳的沸沸揚揚,如此事際,於劍心學院的風氣可是大為不利。”
“不管事實如何,學生聽聞一句話,叫做謠言止於智者,”朝硯一張口,那些本還要質問的長老們皆是啞口無言,憋的臉紅脖子粗。
他們若說他們相信了,豈不是自己說自己蠢麼?
那率先詢問的林長老看向了朝硯道:“謠不謠言的還兩說呢。”
“這就奇怪了,”朝硯疑惑道,“學生至今一未親近過女子,二未親近過男子,還是乾乾淨淨的處.男之身,不知道長老從何處給學生掰扯處一個親子來?壞了晚輩的清譽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
他這疑惑的表情不似作偽,鐘司商聽到那處男之身時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待眾人看過來時卻是輕輕側目一咳嗽,就好像剛才笑的不是他一樣。
“你休要蒙騙老夫,”那長老蹙眉道,“你若沒有親子,那你身邊所站朝縱是誰,他難道不是你兒子?!”
朝硯看向他,歎了一口氣道:“可惜了守宮砂隻能用於女子,竟是無法證明男子的清白,長老若是不信,直接測試親緣便可,朝硯從未想過給劍心學院抹黑,也從未想過給這學院樹立不良的風氣。”
他說此話時,真是一顆紅心向太陽。
林長老的神色變化莫測,朝硯敢讓直接測血緣,很有可能他們真的並無血緣關係,但是也有可能是故布迷障,讓他們能夠相信他的言辭。
林長老瞪向了一旁從不屑到誠惶誠恐的柳漣,若非柳家有些乾係且信誓旦旦,他斷然不會趟這淌渾水。若是朝硯他們真的有什麼關係便也算了,他是能夠贏了那鐘司商,可若是朝硯他們並無關係,便是他造謠生事,如此滅絕劍心學院天才,這長老之位便稱得上是德不配位了。
要不要測?這是個問題。
可還不待他思索完畢,那鐘司韶笑道:“既然說到此處,自然要驗個明白,也讓劍心學院的學子有個明白,如此才能夠正風氣。”
他語畢,幾位長老有想開口之人,鐘司韶卻是已經從袖中取出了一顆珠子拋諸懸浮在了朝硯與朝縱麵前道:“你二人可各滴一滴鮮血入內,為親子則紅,不為則白。”
朝硯與朝縱照做,幾位長老阻止不及,隻能死死的盯著那珠子的顏色。
血液滴落其上,瞬間入內,如同滴入水中一般溢散,卻是縷縷接觸之時有纏.綿之態,隻待血色交融,那珠子一片的白淨,何來什麼血緣一說。
幾位長老皆是靜坐當場,結果已定,此事確實為構陷,隻有那柳漣衝上了前來抱著那顆珠子道:“不可能的,你們一定是親生父子,就算不是親生,你養他數年,視若親子,與他相戀,同樣是悖逆之事!”
眾位長老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發瘋,沒有親緣關係,其他便是空談,此時傳出,學子們不會說他們養父子的關係,而是會說劍心學院管上禦下不嚴,相隔十一歲的父子?笑話!
一無證據可證明他們為父子,二則十一歲的差距大可結為兄弟,話都是人說的,有人想將朝硯驅逐出劍心學院,但斷然沒有人留下以後還繼續給他們賴以生存的學院抹黑的。
“老師,弟子可否告辭?”朝硯拱手恭敬問道。
事實已清,接下來的事情卻沒有必要展露在學子的麵前了。
鐘司商撫著胡須道:“你先回去,待到此事了,老師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同時也會向學子澄清此事的。”
“多謝老師,”朝硯轉身,朝縱自然跟上,兩人相攜離去。
他們被人帶走之時不見狼狽,數個時辰未見,返回之時也是未曾見絲毫的狼狽之處。
圍觀之人,各家族駐守之人皆是奇怪,不知他二人前往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可是他二人入了那樓群禁製之內便不再出現,連帶著附屬者也未曾露麵,除了少數知曉真相之人,其餘人皆是陷入猜測之中,不知這劍心學院的風向如何轉變。
而不同於外界之人的思慮擔憂,朝家樓群之間擺上數張桌子,各色的菜品流水一樣的上,好酒也是奉上上百壇。
依附之人之前也有進入過其他家族的,卻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家族之人皆是聚在一處吃飯,不管熟悉還是未熟悉的,吃菜說話之間,喝酒調笑之間還真是諸事皆能拋諸腦後。
菜品之事,孔儒一人忙不過來,便有幾位女修上前幫忙,衡娘手藝不錯,楊誌卻是眼巴巴的前後跟著,生怕磕著碰著,有人調笑他說他怕老婆,他也不過嘿嘿一笑,哪裡有如外貌半分的凶悍。
“乾喝沒意思,我教你們劃拳,”朝硯將衣擺係了起來,扇子插在了腰間笑眯眯道,“誰要來?”
諸位修士還未見過這樣,幾盞酒下肚,雖是還持著敬重之心,卻有幾分玩鬨之意:“少主隻管說。”
朝硯簡單講述了一下規則,規則不難,誰輸誰喝。
眾位皆是聰慧之人,倒也一點就透,隻是無人敢吃這第一個螃蟹,他們雖是獻上了忠心,卻還未摸透這少主的脾性,並不敢貿然行事。
“我陪你,”朝縱開口道。
“你負責在我喝醉了扶我回去,”朝硯一把按下了他,隨手一指指到了一旁於林的身上,笑道:“你先來吧。”
於林有些驚訝,眾人目光之中,隻能按照規則與朝硯進行比劃。
“哥倆好啊,八仙壽啊,四喜財啊……”
“五魁首啊,七個巧啊,六六順啊……”
對到第三,於林喊個四出個六,朝硯直接輸了,四周皆靜,於林似乎有些想收回手,就見朝硯唔了一聲道:“輸了,我喝。”
他將一杯酒滿上,卻是直接暢飲而下,不見絲毫猶豫,杯身反轉,不落一滴,諸人皆是叫好:“好!!!少主威武。”
願賭服輸,才叫家主氣魄。
朝硯一共與於林進行了三輪,後兩輪便都是於林輸了,一指高的杯子一口悶,靈酒醉人,於林兩杯下肚,臉頰之上已經浮現上了陀紅之色。
朝硯拎起酒瓶放過了他,看向諸人道:“誰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