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聖垂在腿上的手驀然握緊:“勞煩閣主了。”
可見他所要救治之人對他而言非常的重要。
“無事,”朝硯笑著問道,“何時可去?”
“她今日未醒,若醒來,在下立即遣人前來,不知閣主可方便?”孟文聖說這話的時候,便沒有給朝硯拒絕的餘地。
對於七品高階丹師是應該尊重,但是情急之時,很多事情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朝硯笑道:“自然。”
孟文聖明顯鬆了一口氣,若非情非得已,他也不願意去與人為難:“告辭。”
朝硯伸手:“請。”
他來的匆匆,去的匆匆,孔儒輕輕的鬆了一口氣,與元嬰修士相處,他到底有些不習慣:“也不知孟城主救治的是什麼人,這般上心。”
朝硯揮了揮折扇隨意說道:“他的繼母。”
孔儒對於他什麼都知道的事情倒是習以為常了:“哇,對繼母也這般孝順。”
朝硯又笑:“還是他心愛之人。”
孔儒:“……”
這個信息量有點兒大,容他消化一下。
繼母之事容易透露,可是心愛之人的事情哪裡是這般容易知道的,孔儒有時候覺得自己脖子上麵托的不是腦袋,是個球,還是木球:“您怎麼知道的?”
朝硯停下,笑眯眯的看向他道:“不告訴你。”
孔儒:“……”
朝硯隻是在說到孟文聖需要救治的人時,從其中看到了朝縱提到他時會出現的光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朝縱或許也是用那樣溫柔的眼神注視著他的。
孔儒匆匆跟上:“您告訴我吧。”
朝硯轉口說道:“你在這裡的消息已經遞到了回雲主城,那裡消息這兩日或許便會傳過來,等見到萬銘城的時候朝他撒嬌,他保準吃你這一套。”
孔儒又開始臉紅:“沒,沒那回事。”
話題成功被帶跑偏,孔儒腦袋降溫了以後也沒有想起自己剛開始問的啥,等他想起來的時候,朝硯已經在用刻刀雕琢一枚玉佩了,那玉佩本是粗製濫造,在他的手上卻宛如翻出了一朵花來,待上麵的粉末被洗去,一個圓頭圓滿的小人兒站在了桌子上,白的是衣服,紅的是臉頰,活靈活現的。
孔儒沒仔細看都能看去是萬銘城的模樣,他的崇拜滔滔不絕:“前輩好厲害!”
朝硯全盤接收:“一般一般,給你用來睹物思人。”
那玉雕被拋到了孔儒的手上,他撣了撣那些粉末卻是放下了那套工具,沒有給自己也雕兩個,孔儒小心翼翼的問道:“朝前輩,你覺得朝小公子會在回雲主城麼?”
朝硯直接轉頭答他:“不在啊。”
孔儒莫名:“您怎麼又知道?”
“當然是因為我厲害啊,”朝硯摩挲著腰間的玉貔貅,這貔貅的牽引之力時時轉換,有時候還直接指向地麵,可見朝縱的確不在這顆星辰之上,自然也不在那什麼回雲主城。
下次再遇見戚裕,一定要將人剁成餃子餡。
“您……”孔儒不知道怎麼接話了,“哦,對了,上次那個錦囊裡麵真的是夜明珠麼?”
他一直惦記著這個事情,好奇心直接賽過貓。
“不是,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朝硯將當時被調換的那物取出,像星空一樣的令牌,靛藍近黑的顏色,再遍布星星點點,頗有銀河的玄妙之感,隻是作用不知。
“這個一定是個寶貝,”孔儒握緊了拳頭說道。
“哦,”朝硯看了兩下又丟進了戒指裡麵,是個寶貝也不能吃,說到吃的,“兔子,我都送你一個玉雕了,你是不是應該做點兒什麼報答我?”
孔儒疑惑:“做什麼?”
朝硯友情提醒:“瑞靈羊。”
“哦哦,”孔儒想起來那個了,臉上全是神采飛揚,“我這就去做。”
羊肉湯,烤羊肉串,孜然的,紅燜的,還有火鍋和片好的羊肉,香味四溢,朝硯嘗了一口湯隻覺得鮮美,而沒有從中品出任何的膻味。
招呼著孔儒一起吃,兩個人乾掉了一整隻羊。
摸著平坦的肚子,朝硯覺得這個世界的最大好處在於多吃不飽,吃多不胖。
“手藝精進,”朝硯豎起來大拇指。
孔儒的臉頰也不知是被熱湯熏的,還是被辣椒辣的,紅豔豔的一片,格外的好看。
綠籬城□□有四家消息來往之地,除了那千聞閣,還有恒生閣,聽風樓和蒼鷹閣,而孟文聖前往覽清閣拜訪之事傳來,恒生閣中便摔碎了一套茶具。
茶具碎裂,一人踏入,那人悠悠說道:“柴兄就是把恒生閣都給砸了,那七品高階的丹師也是覽清閣的,還不如想想怎麼對付。”
“對付?”柴恒嗤了一聲說道,“我二人亦是對手。”
來人說道:“可我聽風樓可不會趕儘殺絕。”
“那是因為你沒有機會不是麼,”柴恒一語道破彼此製衡的緣由所在,因為沒有能力吞並,所以明爭暗鬥,相安無事。
“柴兄若如此說,那王某人也無法了,蒼鷹閣已經歸順了,”王冉開口道,“這恒生閣想必也要淪為他人的地盤了,而你柴恒,也隻能是彆人的馬前卒了,王某便不奉陪了。”
“蒼鷹閣歸順?”柴恒尚未看最新遞過來的消息,“原因呢?”
“目前不知,張泰那家夥與祖文是兩人私下談的,張泰沒有那般的魄力直接吞並一閣之地,想來是那七品丹師的決定,”王冉說道,“他野心如此大,隻怕容不下我們。”
“既為利往,不受他招攬便是了,若是合作,不行,”柴恒拒絕道,一旦合作,手下的暗線明線都有暴露的可能,做消息這一行若是一舉一動都在他人的眼皮子底下,那還不如被人招攬呢。
“隨你,”王冉與他打交道多年,也知道柴恒不是那般能夠輕易妥協之人,“不過到時候被排擠碾壓,可彆怪我沒找你合作。”
王冉走了,柴恒卻是坐在椅子上深思,以他們這般隨意賣消息的,身後都有後盾的存在,在這綠籬城之中駐紮,依靠的卻不僅僅是綠籬城主,即便有孟文聖的支持,覽清閣也不能全憑權勢壓人。
王冉回到聽風樓時還有些歎息,柴恒不合作,收攏了蒼鷹閣的覽清閣以他一己之力恐怕是難以應付的,覽清閣變得太快,消息往往還沒有到達他們便已經下手成功了,若是不行,隻怕聽風樓的勢力要轉移才行,就是不知道那覽清閣用了什麼方法將那蒼鷹閣迅速收到麾下的?
王冉正思索著,卻聽有人來報:“樓主,有人來了。”
他開口問道:“誰?”
“覽清閣張泰,”那道蒼老的聲音轉瞬即至,站在那處卻是好似比從前多了多重倚靠一般,“前來拜訪聽風樓主,不知樓主可否私下詳談?”
王冉猜測,他大概能夠知道覽清閣要用什麼方法了。
孟家府邸初入之時處處透著男子的簡約硬朗之氣,而待被人引著入了一處彆苑,那處花草繁盛,群蝶飛舞,簾帳處處透著女子的溫柔與柔情。
孟文聖扶起了那床榻之上的人,毫無避諱,可那女子聲音柔弱,卻是溫聲說了一句:“不必,讓小蝶來就好。”
孔儒跟隨在朝硯身後,努力抑製住好奇心,雖然特彆想知道能讓元嬰修士占為己有的繼母有多麼漂亮也沒有探頭探腦的去看。
直到那簾帳掀開,女子靠坐在軟墊之上,青絲垂落,並非生的多麼傾國傾城的容貌,但是一眼望去,隻覺得溫柔似水一般,這是一個女人,而不是女孩兒。
凡人女子如這般是不可見外男的,但是修士憑修為說話,卻是無這般的忌諱,孟文聖鬆開了手,旁邊的小丫頭將錦被掩了掩,看向朝硯之時卻沒有什麼信心的模樣:“您請。”
經曆太多,失望太多,便想著若不抱希望,或許也不會那麼的失望。
“孟夫人,”朝硯在床邊坐下道,手探向了那如凝脂一般的手腕道,“靈氣不要抵抗。”
“妾身如今已經動不了半分的靈氣了,丹師不必擔心,”她雖唇無色,可說出來的話卻溫柔極了。
朝硯的靈氣進入其中,原本帶笑的唇角也斂了下來,若說正常的修士身體是一個完好的玻璃瓶一樣,那麼這位夫人的身體便像是在那玻璃瓶上打了不知道多少的洞,其中的水漏了一空,不需要摔打,隻需要輕輕一碰就有可能直接整個碎掉。
朝硯本想給她用地坤丹修補根基,可如今看來,地坤丹的藥力仍然太過□□猛,隻能先行以藥力更為和緩之物調理,再服用地坤丹。
朝硯的手指收回,孟文聖問道:“怎麼樣?可能治?”
他緊張的盯著朝硯,直到朝硯點了點頭,八尺高的漢子竟是直接木立當場,隨即喜上眉梢,卻是眼眶都紅了:“真的麼?需要什麼,我立即派人去準備!”
朝硯開口道:“需要六品玉露花,冰凝果即可。”
他就說了兩樣,孟文聖正等下文,開口道:“隻這二樣?”
“這是第一步的,將這兩樣找到後放入水中,先浸泡七日,每日一個時辰便可,七日後我再來告訴你第二步,”朝硯笑著說道。
孟文聖鬆了一口氣,來回踱了幾步,已經吩咐人去找了,朝硯視線回轉,卻是看到那女子已然被侍女扶著躺下了,顯然這樣的醒來對她的心力耗損極大,隻是背對的睡姿……
“為何不直接說第二步?”孟文聖送朝硯出去之時問道。
“因為我要看七日後狀況如何再定,”朝硯笑道,“孟城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凡事不可太著急。”
“是,是孟某人冒昧了,”孟文聖無法跟他訴說這麼多年尋醫問藥失望多次的心情,其他人皆是搖頭,隻說是吊命,能活多久隻能看天,隻有朝硯告訴他能救時的激動與迫切。
“無妨,在下告辭,”朝硯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孔儒後續跟上,待回了覽清閣時才鬆下了神經,那時激動的孟文聖十分可怕,他都快懷疑若朝硯不能治,那個人會暴走一樣。
“那位夫人看起來跟孟城主的感情不怎麼好,”孔儒說道,雖是溫柔相待,但是那似乎是骨子裡麵自帶的,其餘一舉一動都客氣的很。
“是不怎麼的好,”朝硯笑道,而且還心存死誌,隻是憑著一股執念吊著,若真的撒手人寰,才是真正解脫一般。
一般而言,朝硯是不願意救這樣想死的人的,並非不珍惜生命,而是可能活著對他人是一種開心,對她卻有可能是一種受罪,那樣的身體千瘡百孔,外表看不出來,內裡絕對是痛苦不堪的。
可惜他要迅速在綠籬城站穩腳跟,便少不了孟文聖這個堅實的後盾,所以那位孟夫人隻能好好的活著了。
“那若是救不好,我們現在的步伐會不會太快了?”孔儒偶爾也有些擔心。
“不會的,”朝硯笑眯眯的道,現在的事情還算簡單,還不算啃上硬骨頭。
孟家找藥草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的第三日,柴恒又迎來了王冉的來訪,那人笑意盈盈道:“柴兄,又來叨擾了。”
柴恒冷笑:“聽說張泰也去找王兄了,結果如何?”
“自然是歸順了,明爭暗鬥無甚趣味,眼界也不必放在綠籬城的一畝三分地,”王冉笑著說道,“柴兄,眼光要放長遠。”
柴恒的後槽牙磨的嘎吱嘎吱的:“王兄三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是愚兄短視了,”王冉歎了一聲,“若早知道,必定一早便去投靠了。”
柴恒自然知道王冉這樣的人是無利不起早的,覽清閣絕對是給了讓他垂涎不已,不吃不行的餌,要不怎麼能這麼輕鬆就把人釣上去,柴恒甚至都做好準備咬鉤了,結果覽清閣的人一日不來,兩日不來,到了第三日竟然是王冉這個出爾反爾的王八蛋來了。
“你今日是來做說客的?”柴恒問道。
“非也非也,”王冉出乎意料的說道,“我就是來讓你嫉妒一下,羨慕一下。”
覽清閣給的餌很大,很大,大到讓王冉覺得自己之前的胃口小的可憐,綠籬城分家算得了什麼,若歸順其中,區區綠籬城或許隻是他手下的分舵,是做老虎的馬前卒,管著一窩的兔子,還是做兔群之中的一位,實在是太好選擇了。
況且以他之前的境況,也不是全然誰的話都不需要聽的。
柴恒動了動嘴臉,看那架勢真是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若是如此,送客。”
“柴兄彆急,真正的說客馬上就到,”王冉笑著說道。
柴恒以為是張泰,本是不經意的看向門口,卻在看到一執扇淡笑的青年之時愣了一下,那人身量修長,捏著扇子的指骨比扇骨還要好看,分明不是多麼具有攻擊力的氣勢,卻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覽清閣,朝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旭蓮小天使的地雷x2,感謝九黎,叫我狗子小天使的地雷吖~
博君一樂小劇場:
化妝師就位。
燈光打板就位。
鼓風機就位。
攝影師就位。
朝硯裝逼第三百六十五場,開始!,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