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泣嘶吼的聲音從黃列的口中發出, 他不斷的嘔吐著,像是為了嘔吐而嘔吐, 手捶著地麵,整個人都透露著一種絕望。
那仙士卻是已經司空見慣一般, 消失之前聲音回響在天際:“再過片刻會有人來接你去元嬰期的星辰,好自為之。”
看似諷刺,實則也是警告,若能重新振作, 還有來日,若是一蹶不振,從出竅期掉落到築基期絕對不是謊言。
圍觀諸人皆怔, 他們一個震撼的是鎮守此處仙士的實力,他們隻隱約聽聞是渡劫期,卻是第一次見他出手,渡劫修士出手,如他們這般的修士連絲毫的反抗之力也沒有。
二則是化修丹的懲罰, 那丹藥當真能夠降低人的修為,且不論怎麼求饒也無濟於事。
之前見過此事的修士看了兩眼便轉身離去, 這樣的事情也是對他們的警醒,時間絕對不能浪費在這裡, 而對於第一次來沒見過的修士的衝擊卻是格外的大。
“師兄, 我有點害怕,”王苗苗看著躺在地上發瘋的黃列道。
“沒事的,”路渺拍了拍她的頭道, “心態放平穩,若是覺得心慌,今日去授殿聽學如何?大能傳授之道總能有所得。”
“好,”王苗苗點頭道,總算恢複了之前的一抹笑意。
此次測試,唯有分神期出現了兩位,其他星辰皆無問題。
魂獄之中朝硯二人清空了第二層的一片區域,已經在試探著朝著第三層邁進了。
相當於合體中期神魂的魂獸,朝硯還是有點兒提著心的。
剛入禁製,朝硯略有所感,拉著朝縱側身一閃,隻聽噗嘰一聲,一頭小巧至極的魂獸撞在了禁製之上,身形溢散,然後留下了一個比它身體還大的西瓜大小的魂丹。
“唔,守株待兔原來是真實存在的,”朝硯蹲下.身轉了轉那魂丹道。
“該說的不是這魂丹比魂獸的身體還大的事情麼?”朝縱對於朝硯的運氣雖然習以為常,但是有的時候仍然會覺得無力吐槽。
“濃縮才是精華嘛,”朝硯笑著將那魂丹撿了起來,“這種的不知道多少個能換一個鴻蒙點?”
這個朝縱是真的不曉得了。
魂丹收起,兩人皆是往前走去,神魂凝煉成的武器皆是環繞在身邊,一路下行,偶爾可見破碎的骨骼散亂在地麵之上,每每有風聲呼嘯,便有萬千劍光破障而出,驅散一片的陰影,光箭所往之處每每有西瓜大的魂丹掉落出來,隻是越是深入,神魂備受碾壓之力傳來之處卻不止一處。
光箭所指,無數漆黑色澤的箭驀然反方向迸發了出來,萬箭齊發之態,朝縱的魂器劈斬一道,神魂之上卻是驀然有凝滯的力量傳來。
“小心,不能碰!”朝縱叮囑一聲,兩人皆是身體翻轉閃過那無數漆黑的箭,箭身沒入身後,腐蝕的聲音此起彼伏。
朝硯扶住了朝縱的胳膊詢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事?”
朝縱的魂器停留麵前,其上一處有著漆黑的色澤,遇到這種有可能致命的東西絕對不能夠隱瞞,否則本來是為了不讓他擔心,卻有可能拖到無藥可救的地步:“這個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在侵蝕神魂。”
剛才的黑箭之上明顯淬了毒,那是針對神魂之力的箭羽,用普通的武器無法對抗,隻能使用魂技,但是如果神魂碰觸就有可能傷及,便是連魂技都不能施展了。
哈哈的怪笑聲從極深的地方傳來,朝硯抬頭看去,卻又有無數漆黑的黑箭射了過來:“死吧,人修,把你們的神魂奉獻給我。”
黑箭在麵前,朝硯直接拉著朝縱入了溯時之中,靈氣貼上,神魂交織,顫栗的感覺傳來,可是在隱隱觸碰到那塊黑色的色澤的時候卻被朝縱的神魂攔住,他開口道:“彆碰,我一個人就行。”
萬一讓朝硯的神魂也被那毒所染,將會相當的麻煩。
朝硯的光箭雖然看似與神魂分割開來,但是還是要收回體內的,一旦真的湮滅,對於神魂的力量不可能無損的。
“我就鑒定一下,”朝硯看著係統麵板上的噬魂二字愣了一下,係統上隻給了簡單的解釋,此毒蝕魂噬魂,隻要神魂沾上一點兒就會不斷的蔓延,直到神魂皆是染上此毒,然後被那魂獸吞噬。
覽清閣中關於魂獸存在是有記錄的,此獸應天地氣運而成,多生長於戰場之上,看似虛無縹緲,實則會對修士的神魂造成攻擊,善造幻境,可以吞噬修士的神魂成長,也可彼此吞噬不斷壯大自身,雖說身體之內可能會因為了解人修而融彙著各種各樣的汙穢,但是魂丹卻是至純至淨的存在。
這些都不是可怕的,對付魂獸隻要道心堅定,不為外物所擾,且神魂力量過關便不至於太過畏懼,當然,小心行事是什麼時候都需要的。
魂獸之中會產生變異之後的魂獸,變異之後很可能給自己的神魂附加力量,金木水火土的屬性隻是加成,一觸之下不會致命,致命的是變異之中的一種天然帶毒的魂獸,此魂獸萬中無一,極是難見,其毒素若以神魂碰觸,毒素沾染神魂,不管多麼強大的神魂都會被一步一步的蠶食。
有毒,自然有解,解毒的東西有兩種,一種是斬殺此魂獸獲得魂丹,魂丹使用之後神魂上便會對此毒產生抗性,不再受其侵擾,另外一種則是用至淨之物用來驅逐神魂之中附著的毒素。
想要斬殺魂獸,必須要用神魂,而魂獸在魂獄之中本就飄忽不定,朝縱已然中毒,那魂獸有點兒智商都會躲起來等待著食物自己慢慢的腐爛,就像是蜘蛛一樣,注入了消化酶,然後食物就會化成水後吸收。
兩種解法,朝縱聽聞後直接反對:“第一種不行。”
他不能讓朝硯去為他冒險。
“那就隻能用第二種了,”朝硯取出了一枚清淨珠,清淨珠清神淨體,的確屬於至淨之物。
此物本身不分好壞,但是因為它的存在和使用,造成的破壞卻是相當的大。
就如朝硯所說的那樣,人有的時候是很難控製自己的欲.望的,尤其是求生的欲.望,有如朝縱這般中了隻能由清淨珠來解的毒的時候,人往往會安慰自己僅此一次而已,一人僅此一次,放在這修真界中便是龐大至極的力量。
朝縱並不想成為朝硯厭惡人群之中的一個,可他同樣不想朝硯受傷,手指伸出之時便有所遲疑。
“人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情,”朝硯蹲在他的麵前拍了拍他的頭道,“若是無欲無求,那麼很有可能走向自我毀滅,欲.望本就是人存在會產生的一種東西,可以控製,卻不可能完全斷絕。”
清淨珠造成的破壞就像是環境汙染一樣,人類隻能控製,減少,但是人本身存在便不可能不造成一絲一毫的破壞。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他們能做的是儘力而為,並不是完全否定其存在。
朝縱凝眸看他。
朝硯笑了一下道:“簡單的說在溯時之中是可以用的,轉移的毒素出不去的。”
這裡可是他掌控的地方。
“那不會對你的神魂造成侵擾麼?”朝縱再次問道。
“不會,”朝硯果斷道,“這次不騙你。”
這種事情可不會拿來說謊的,他們性命相牽,這種事情沒有必要隱瞞。
清淨珠落在了朝縱的手中,他的眸色之中一抹複雜之意閃過,神魂從那清淨珠上拂過,至清至淨的力量從其上傳遞過來,在神魂的深處蔓延,然後被朝縱引導纏繞在了那處噬魂之處,絲絲嫋嫋的毒素被清淨之力帶走,直到將神魂化作了一片的純然無垢,曾經侵蝕的力量停滯了下來,朝縱睜開眼睛之時,那黑色的霧氣停留在他的眼前飄忽不定,似乎有著掙紮躍躍欲試之意,卻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一樣根本無法掙脫。
“這就是噬魂?”朝縱將清淨珠還給了朝硯道。
清淨珠用過以後便被朝硯丟進了背包之中的一個角落,那個地方朝縱從來不碰。
“對,”朝硯看著那黑色的霧氣道,“看著不怎麼厲害,沒想到侵蝕的力量那麼強。”
“你打算怎麼用?”朝縱問道。
“勾.引它,”朝硯取出了一枚西瓜大的魂丹,魂丹被神魂所托,然後將那黑色的霧氣也吸引到了那魂丹之上。
“然後呢?”朝縱看著那在魂丹之上飛速蔓延的黑色痕跡,那裡幾乎快要觸碰到朝硯托著的神魂。
“然後把它吊起來打一頓,”朝硯捏著拳頭道。
“怎麼打?”朝縱無奈道,“神魂又不能……你,小心!”
他的話語未儘,便見那漆黑的色澤已經蔓延到了朝硯的神魂之上,雖然試圖攀沿,卻被那神魂分支隨意抖了一抖就掉落了下去。
“剛才你把毒素逼出來的時候我試了一下,好像沒有什麼問題,”朝硯笑道,“彆擔心……”
朝縱默默凝視著他:“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下把我的心臟都嚇得差點兒跳出來了?”
雖然知道有清淨珠朝硯不會有事,但是他仍然很擔心。
“對不起,”朝硯誠懇道歉,“下次一定跟你商量過後再碰。”
“……”朝縱滯了一下,“也不必如此,你若全然有把握可自行去做,但是彆做冒險的事情。”
即使有時候有些不甘心,他也不得不承認在很多方麵朝硯是比他強悍的,這個人似乎不用彆人太過的擔心,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會擔心,而他能做的,隻是儘力追逐。
“你不嫌我擔心過度就好,”朝縱說道。
“不嫌啊,”朝硯笑道,“會擔心的不是因為你愛我的緣故麼?”
即使表麵好像達到了不需要人擔心的地步,朝硯也覺得他隻是一個人而已,需要愛和嗬護的一個人,不是冰冷的機器人,什麼都不需要就能夠獨自抗起一切的。
朝縱驀然笑了:“那隻魂獸就拜托你了。”
“沒問題,”朝硯朝他示意,兩人重新出了溯時,已經接近全黑的魂丹嘰裡咕嚕的掉落在了地上彈了幾下,朝硯二人躲了起來觀望著那裡,四處有魂獸嘶吼的聲音傳來,但即便有掠過者掃過那漆黑的魂丹也是匆匆忙忙的轉身離開,就像是碰到了極可怕的東西一樣。
再過一刻,魂丹全黑,四周魂獸嘶吼的聲音都有些微弱了,而那魂獸卻是絲毫沒有看見蹤影。
朝硯二人未動分毫,氣息與這魂獄氣息幾乎完全融彙在了一處,等幾個時辰對於修士而言完全是小事,便是等上數月,要揍的魂獸還是要揍的。
又過三個時辰,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現在了洞穴的儘頭,遠看略微的光影猙獰晃動,待到了近前的時候,一直觀察著魂丹那處的朝縱都頓了一下。
一隻渾身漆黑的……貓大小的小獸一路撒著歡的撲了過來,卻在看到魂丹的時候疑惑的歪了歪頭,長尾在地上擺動兩下,爪子在魂丹上麵拍了拍似乎有些疑惑,聲音清涼:“怎麼是這個?難道是其他魂獸變成的人形?算了,今天就吃這個吧。”
同樣漆黑遍布眼眶的眼睛眨了眨,呲出了一口尖牙咬了上去,魂丹嘎嘣作響,待完全被吞噬下去的時候它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似乎回味了一下,可就在它轉身欲離開的時候,卻是神魂如煉,直接在它的周圍壘起了牆壁,連上麵都給封禁了起來。
猛的戒備讓那一口尖牙都呲了出來,四肢壓低,咕嚕嚕威脅聲從喉嚨之中發了出來,卻在看到走出的朝硯時嗤了一聲,聲音變成了成年的大漢:“小子,你膽子很大嘛……”
還是帶著粗嘎聲音的那種大漢。
朝硯頓時感覺自己的耳朵好像被強.奸,友善的建議道:“你能不能用剛才的童音說話呢?這個聲音好難聽。”
然而沒遭過社會的毒打之前的魂獸是不會聽他的話的,不屑的看了一眼旁邊的神魂屏障道:“敢用神魂捕捉我,還真是不知者無畏。”
朝縱想把這句話送給它自己。
魂獸看起來嬌小的身體迅速的膨脹,完全打著撐破那神魂來屏障的主意,身體碰觸,其上泛著的漆黑的霧氣直接沾染上了朝硯的神魂,那魂獸嘿嘿的怪笑著:“受死吧小子……”
然而笑到了一半卻發現那沾染上神魂的黑氣像是碰上了冷鍋蓋的水蒸氣一樣滴落了下來,完全無法沾染在上麵。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那魂獸嘶吼尖叫,在裡麵翻滾碰觸,甚至膨脹自己的身體,奈何除了把自己擠扁以外並沒有任何的用。
“原來貓真的是液體,”朝硯看著那充斥著神魂屏障方方正正的魂獸說道。
“那不是貓,”朝縱糾正道。
他有預感,如果這隻魂獸好好聽話,應該是能夠活下來的。
萬中無一的魂獸韌性絕對是強的,在神魂屏障之中翻滾撲騰了整整三天,第一天瘋狂怒吼,掙紮不休。
第二天各種威脅,因為不會說臟話,因此沒有罵到朝硯,當然,仍然被神魂分支暴打了一頓。
第三天就已經完全趴在裡麵冷漠以對了,然而朝硯比他還能冷漠以對,或者可以說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完全不搭理他。
等到第四天的時候,魂獸改成了清涼的少年音:“你到底想怎麼樣?想讓我認你為主是肯定不行的。”
朝硯托著腮看著它道:“哦,沒想,我在考慮到底要殺了你還是殺了你,你的魂丹跟你的作用一樣麼?”
沉默在蔓延……
半晌後那魂獸炸毛而起:“……你等了三天就想問這個?!”
“嗯,”朝硯毫不猶豫的點頭,“放你走是不可能的,死心吧。”
遇上真的一個打不過還跑不了的人,魂獸呲著牙低吼了兩聲,然後轉了轉漆黑的眼珠趴在了神魂屏障上,擠著自己的爪子道:“我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殺過人修,沒有做過壞事,求求你放過我吧。”
萌獸落淚,非常的可憐。
朝縱完全不為所動,朝硯看了兩眼,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道:“對不起,我家裡已經有貓了,不能再有彆的貓了。”
“你什麼時候有貓了?”朝縱問道。
朝硯側目看他:“米果兒不就是。”
“哦?你竟然背著我有貓了,”朝縱借機發難,非常的有心機,“她現在應該已經不是貓了,不能隨便摸了。”
朝硯豎起一根手指道:“也就是說我可以有彆的貓了?”
“不讓你有你就不養了麼?”朝縱問道。
朝硯點頭:“嗯,可以的。”
“算了,想養就養吧,”朝縱看向了那魂獸,此魂獸倒也並非全然的賣萌,那一身可以侵擾神魂的毒碰上朝硯沒事,碰上心懷不軌的人可是有大用。
“你真好!!!”朝硯當即就給了一個擁抱,然後覺得自己中了某人的圈套。
明明養貓是他的固有權利!
那魂獸本來等著判決,結果措不及防的吃了一波狗糧。
“兩個選擇,契約或者死,”朝硯笑眯眯的伸出兩根手指,看似好說話,卻沒有什麼可以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