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硯對黃江雲指了指遠處道:“你可以走了,其他人留下。”
黃江雲摸不準他到底想要乾什麼,眯眼道:“會雲門的人呢?”
朝硯笑道:“我說過了,人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你若不想走,也可以一並留下。”
朝硯此言,本來癱在椅子上的江藍頓時驚坐起:“星主,星主救命,救命……我不想死,我不想……”
奈何他拚命求饒,黃江雲卻是未曾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此地。
“那麼接下來……”朝硯笑了一下,手中輕點,在那些修士想要逃離的時候設下了禁製,諸人惶恐之中,卻是見朝硯的手上出現了一隻黑貓,說是妖獸,卻又像一團黑色的霧氣一樣縹緲不定。
“那是什麼東西?”有人色變。
朝硯摸了摸魂淡的頭道:“這裡的所有人都交給你了,加油。”
他說的好像不是在決定彆人的命運希望,魂淡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看著那些看過來的修士,漆黑的瞳孔從江藍的身上掃過,咧出了一口尖牙:“放心吧,主人。”
它的身影瞬間從朝硯的掌心消失,在江藍驚恐的視線下出現在了他的肩頭湊近聞了聞:“你的神魂聞起來好美味啊,給我吃好不好?”
江藍驚恐的看向它,下一刻卻是覺得眉心一痛,神魂之中的黑影開始不斷的侵蝕蔓延,他驚恐的想要掙紮,可是神魂越動,那黑影蔓延的越快。
朝硯已經從此處神魂禁製之中離開,那些被困在此處的修士掙紮,恐慌,卻都是無法擺脫那如影隨形的身影。
尖叫聲被遮掩在了裡麵,剛開始是很吵鬨的,最後卻是化作了一片的寂靜無聲,魂淡看著遍地臉色扭曲的屍體,舔了舔爪子開始享受自己的美食。
這裡的混亂還在繼續,朝硯卻是轉身入了覽清閣中,閣中弟子紛紛行禮,眸中難掩敬畏崇拜之意。
旁人不知道當那些曾經放過的修士顛倒黑白找上門來找茬時他們的心情如何,他們的閣主卻是知道的,有些人放過一次卻不能放過第二次。
不認識朝硯的本來還擔心他麵善心軟會放過那些人,卻未曾想到竟是如此乾脆果斷的一次性解決,不留後患。
趙煦的傷勢本不嚴重,有朝縱幫忙療傷,更是恢複的七七八八,此時見朝硯進來,與王冉過來行禮道:“閣主。”
其中又以王冉更加羞愧一些。
“看來知道自己錯哪兒了,”朝硯淡淡看了二人一眼,“趙煦之後自己去領罰,王冉,此次太過自信,一閣弟子的性命捏在手上卻粗心大意,撤去閣主之位,你可服氣?”
王冉行禮道:“屬下服氣,願意接受處罰。”
得到消息一時安心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將所有的砝碼壓在朝硯的身上差點兒導致一閣弟子出事的確是他的問題,此事著實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那就去領罰吧,綠籬城儘快恢複,有傷亡人員也要儘快救治,”朝硯吩咐道。
“是,”諸人領命,無一人多說什麼。
事情的後續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魂淡是在三天後解決所有的人被放出來的,禁製之中並無血跡,但就是因為一點兒血跡也沒有,連覽清閣的人在收拾屍體時看到他們死不瞑目的麵孔和猙獰的表情時也覺得背後發寒,對於朝硯肩頭上蹲的那隻看起來柔軟好捏的妖獸更是敬而遠之。
因為他們閣主說:“摸了會死。”
最重要的是那看起來軟萌的“妖獸”每每看人修看的久了,就會像看到食物一樣舔舔嘴巴,而被當做食物看的修士們心情都是非常的複雜。
“我不想吃魂丹,我不想吃魂丹……”魂淡在桌子上打滾賣萌,比起魂丹的味道,它明顯更喜歡神魂的味道,如果非要比的話,魂丹就像是貓糧一樣,而神魂則是各種口味的小魚乾。
開了葷的貓是非常不得了的,然而因為朝硯的限製,魂淡並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看著一個個小魚乾在它的麵前走來走去,並不能吃,這簡直就是虐.貓。
“不餓?”朝硯無情的將貓糧也給收了起來。
餓了三天,滿腦子小魚乾亂飛的魂淡在企圖偷吃被朝硯發現被拎著尾巴吊了十天之後老老實實的吃魂丹了。
“如果你吃了未經我允許的神魂,”朝硯做了一個抓握的動作,“我就把你的魂丹掏出來,明白了麼?”
被恐嚇的魂淡抱著魂丹啃的津津有味:“嗯,我不愛吃人類的神魂,我就愛吃魂丹,嗯,美味。”
這主人真是不會養貓。
“對了,你能吃魔修的神魂麼?”朝硯問道。
魂淡抬起頭連連點頭,尾巴甩動:“能吃能吃,主人你帶我吃嘛?”
“看你表現,”朝硯想了想又癱到了椅子上,並不想現在就去釣魚喂貓,貓糧多方便啊,太適合懶人養貓了。
魂淡隻能委委屈屈的啃魂丹,仿佛在啃自己。
綠籬城這邊的傷亡並不慘重,會雲門找茬的事情遍布開來,對於合體修士敬畏的,恐懼的,保全自身的皆是離開了,池魚之殃這種事情有時候是不可避免的。
會雲門雖然找茬覽清閣,倒也沒有攔著那些想要離開的人離開,眾怒不能輕易犯,否則理不在自己這邊,那些大能們就能以勾結魔修為由滅了整個會雲門,即使是桂穹門內也不是平靜無波的。
綠籬城的重建工作進行的如火如荼,資金自然是不由覽清閣出的,此次進攻的各人的儲物戒指之中的東西便足以修複全部了。
朝硯偷懶,朝縱卻是將此次被找茬以及後續處理的結果散播了出去,覽清閣向來低調,此次行動卻是雷霆之舉,不過雖然殺了會雲門的門主,卻放過了桂穹門的江雲星主,也算是未曾得罪。
此種行事作風讓平日可能說上兩嘴的人都閉上了他們的嘴巴,那樣大的清理之舉,覽清閣絕對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
但是即便不對覽清閣說什麼,關於黃江雲被放走的事情,還是有諸多不同的說法。
例如江雲星主據說是合體修士的修士,可是據說覽清閣主出現之後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人打敗了,劍寒星主閉關,覽清閣閣主也不是好惹之輩。
隻不過關於朝硯合體初期修為打敗合體後期高手的事情仍然讓很多人很是懷疑。
“或許江雲星主放水了也說不定,要不然會雲門未必會輸吧。”
“誰知道呢,總之是被放走了,說不定有什麼交情。”
“那不是相當於把會雲門舍棄了,聽說包括門主在內,數百修士,還都是元嬰之上的,門主更是合體修士。”
“……”
這樣的話語紛紛擾擾,黃江雲看著朝硯給他的那枚玉簡,沒有理會那些外界所說,即便殺了嘴碎的人,那樣的風波也會在私下傳播,擋是擋不住的,而且……朝硯所說的,即便他心如止水,也像是被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一樣,沒有看朝硯給的玉簡,卻也沒有丟掉。
桂穹門與奉天劍宗的實力隻在伯仲之間,黃江雲站上江雲星的時候便已經有人在等候了。
“星主,門主請您過去一趟,”那人恭敬的行禮,看不出任何不敬之處。
“知道了,你先去吧,”黃江雲捏著那枚摩挲了半晌,在那人離開的時候將那枚玉簡丟在了叢林之中,隨即踏空前往。
此次事情辦砸了,懲罰是免不了的,他心甘情願接受懲罰。
德運星辰之上,一個高大的身影負手而立,桂穹門主黃德,渡劫修士,一身威勢甚重,對於門內弟子處罰分明,唯獨對於道侶拚命生下來的獨子愛若珍寶。
他隻是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座高山一樣難以逾越,黃江雲敬他愛他之心一如既往,跟千年前這個人將他帶回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
平日都叫門主,但是私下裡,黃江雲跪地行禮:“父親,彼此之事未曾辦好,江雲願接受處罰。”
桂穹門主轉過了身來,他的相貌在這修真界中委實算不得出色,但是眉宇嚴肅,積威甚久之下無人敢對他的樣貌評頭論足。
“此事確實辦的不好,”黃德負手看著他道,“會雲門一門全部折損了進去我都聽說了,當時的情況到底怎麼回事?”
“是朝硯,他從鴻蒙仙宗之內出來了,”黃江雲語氣之中有些羞愧凝重,“合體初期,可是孩兒在他的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朝硯,”黃德語氣厚重,“仙階上品資質,不過數十年便接連突破,曾經的出竅期榜首,你打不過也是正常。”
鴻蒙仙宗之內的消息並非全然封閉,但是想要打探出來卻也很難,黃德能夠知道,隻是因為朝硯的強悍並無甚需要隱瞞之處。
黃江雲垂下了頭:“也是孩兒監管不力,若是早日動手,此事已成。”
“不,”黃德俯身將他扶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道,“現在這樣最好,幸虧你沒有提前動手,否則這仇怨可就結大了,那朝硯放你走,你們之間便是沒有什麼交情,可見他也有惜才之心。”
黃江雲站在他的麵前道:“我二人之間並無什麼交情。”
“此次事件再擴大可能會讓奉天劍宗出手,長老那邊異議也很多,”黃德鬆開了他負手道,“此次事情到此為止,覽清閣乃是富庶之地,朝硯手中的鴻蒙點絕對不少,你既與之交好,若能請他相助一二,列兒也能早點出來。”
黃江雲眉峰微蹙:“父親,先不說我二人並無什麼交情,就是有,此次會雲門找麻煩,又有黃旗的命擋在中間,此事恐怕無法善了。”
“不過是一個義子,”黃德脫口而出,氣氛有些凝滯。
黃江雲看著他的背影道:“所以這一次不是為了黃旗的事麼?”
黃德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轉過了身來道:“剛才是為父一事的氣話,你也知道列兒他是你的母親拚了命生下來的,如今修為已經降到了金丹期,若是再降,他的性命堪憂,他也是你的弟弟,難道你不懸心,可我也是沒辦法,鴻蒙仙宗想要退出需要一百鴻蒙點,那可是兩冊天階上品的技法,桂穹門是有,可是不是為父能夠動用的你明白麼?”
天階上品絕對是至高的技法,便是一般的渡劫修士也不可輕易得到,愛之如至寶,其他東西,諸如靈石一類的鴻蒙仙宗根本就不稀罕。
堂堂桂穹門門主本不該如此貧瘠的,可惜當年他的道侶瀕危之際黃德幾乎是傾家蕩產,而黃列多年闖的禍隻多不少,又有在鴻蒙仙宗之內不斷的接濟,便是再富有也擋不住那樣的花銷,才有了今日桂穹門主無法將親子從鴻蒙仙宗之內接出來的事情。
可是親子是子,義子便不過是一個義子麼?
黃江雲多年心中不是沒有這樣的疑問,但是堂堂男子不該為這樣的事情斤斤計較:“江雲明白,但是我真的沒有與覽清閣主交好,他之所以未動手,可能隻是想給桂穹門一個麵子,皆是鴻蒙仙宗所屬,彼此不宜結怨過深。”
黃德看著他,目光緊盯,半晌後歎氣道:“那你覺得如今該如何,為父若非沒有辦法,也不會動覽清閣的主意。”
“江雲多年積蓄可以奉上,隻是不知道值多少,其他的我再想辦法,”黃江雲道。
黃德的眸中有一絲涼薄之意閃過:“你那些雖是不夠,卻也是你的心意,覽清閣如今招惹不得,你可以嘗試與之交好,至於其他,大的宗門不可得罪,小的宗門之中或許也有一兩件可以用得上的,你去與他們交涉一番,取來便是,列兒的事情著實不能夠再耽誤下去了。”
“是,”黃江雲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若是可以交涉,那麼直接取走,若是不行,形勢比人強,強行取走的時候還不能將消息暴露出去,就隻能殺人滅口了。
黃江雲多年為黃德所辦之事不少,卻是不知為何這次麵上答應了,心裡卻覺得想要推拒,隻可惜在他的義父麵前,隻有接受,不能拒絕。
黃江雲轉身退去,德運星主殿之內,黃德看著他的背影道:“他似乎沒有原來那麼聽話了。”
“若是他有所懷疑,可要除去?”一道聲音響起問道。
黃德久久未答,直到一聲歎息起:“不聽話不必,若是發現了,殺了他。”
合體修士雖然培養起來需要花費無數的心血,但若要是成為了敵人,絕對是相當可怕的。
江雲星上的叢林茂密,被丟入其中的東西也是難找的很,神識一寸一寸的掃過,土裡……沒有,洞裡……沒有,草葉花朵,黃江雲找了個遍,最後在一個鳥窩之中找到了那枚被扔掉的玉簡,取到的時候上麵甚至還沾了鳥糞,原本潔淨的玉簡就像是他的思維一樣,那顆埋下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不再如原來那般全心全意的信任那個人。
朝硯那個人誘導人心的本事真的很可怕,他什麼都不說,也不特意去做,但是餌放在那裡,你就是會去咬,心甘情願的咬。
玉簡被清洗乾淨被貼在了額頭上,那些文字的記錄,那些的過往都一一的呈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桂穹門主隻有一個親子,乃是大乘期的道侶拚儘一身的修為為他誕育的,承載著母親的期待而降生,被視若珍寶的存在,親子隻有一個,義子卻是無數,每一個在這修真界中都堪稱為天之驕子,甚至如黃旗那般的還能夠被選入鴻蒙仙宗之內,成為被抱以期待的一份。
收養資質出眾的義子這並無什麼,畢竟沒有誰有那麼多的善心去養一個廢物的存在,黃江雲的資質也是不錯的,而為了不當廢物,報答那個人的養育之恩,所有被吩咐交代的事情他都會努力去做到。
可如今的事實……朝硯給的玉簡之中記錄了黃德每一個義子的來曆,有的的確是沒了父母親人的孤兒,有的則是黃德當年直接買來的孩子,還有的是搶走的,若父母親人不同意的,殺人滅口的事情也是做過的。
至於原因?他需要一批忠心的手下,還能有什麼比救命之恩,父母親情更讓他們聽話呢?
死士一類的固然好用,但是如死士那般的存在要麼不可控製,要麼就是心境受損,修為提不上去,否則哪裡需要什麼手下,培養傀儡就是了。
當年的黃旗便是被那麼搶的,他的資質最高,最初很是受寵愛,隻是隨著黃列的降生,他們這些義子皆是成了可以拋棄的存在,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是可以拋棄的存在。
黃旗為了黃列出頭,死了,他又是為了誰而去出頭呢?
玉簡之中黃江雲成為黃德義子的原因,是父母被殺,當然,不是黃德親自殺的,這個世界能夠借刀殺人的事情很多,或許隻需要一份小小的對於修士而言微不足道的利益,就可以要了那對凡人夫妻的性命。
這份玉簡的內容不知道真假,但是在最後的地方還有一句提醒的話,讓他不要試圖去找黃德問個清楚,也不要試圖自己去查,因為……會死。
朝硯說的沒錯,按照黃德的性格,的確會死,那些背叛的,沒用的東西,可能會造成妨礙的東西,沒有存在的價值。
玉簡被徹底的粉碎,黃江雲靜靜站在林中一晚,然後轉身離去,這樣的秘辛能夠被朝硯察覺,那麼一旦他有任何的輕舉妄動,都有可能被黃德發現,唯一能夠打消他的疑慮的,就是按照他的吩咐辦事。
偏遠星辰之上的小宗門或是家族無所依附,即便鎮守其上的是合體修士,可是合體初期對上後期卻是無從抵擋的。
不想滿門被滅,就隻能交上家族的寶物,兩者相選,即便有男兒義氣的,也不會貿然行事,隻是憤怒卻在蔓延,那樣的羞辱與欺壓就像是留在乾草垛之中的火星一樣,一不留意就有可能傷及自身。
“他倒是聰明,”朝硯這裡得到消息的速度很快,玉符傳音的速度是快過修士本身的,而覽清閣中為了最快的消息,向來都用的是最好的傳音玉符。
“但是黃德不會一無所覺,而且他想要將黃列換出來,那些小的家族門派遭殃的會很多,”朝縱訴說道。
朝硯笑了一下:“不會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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