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不要緊, 要緊的是要將這重傷的人殺死才算完,趙煦的身影飛速靠近了躺在地上的江藍, 長劍握在手上, 手臂上的鮮血順著劍柄滑, 滴落在了地麵之上,可就在他靠近揮劍之時,另外一道強悍至極的威壓轉瞬即逝,趙煦快速後退,接上那猛然而來的力量,無數劍光劈斬, 奈何等抵消全部力量的時候, 卻是已經落在了百丈之外。
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趙煦抬頭看向那從天而降之人時,眸中卻無太大的波動, 殺了重傷的江藍比重傷他更難,但是黃江雲的出手,便是意味著桂穹門的出手,此宗門絕對難辭其咎。
“星, 星主, 救我……”江藍說話的時候口鼻之中皆是鮮血蔓延, 他眸中有著強烈的不甘心, 可誰也沒有想到堂堂合體中期修士會被合體初期的修士重傷至此。
“廢物,”黃江雲看了他一眼,揮手的時候有會雲門的上前將江藍扶了起來, 其他爭鬥在一瞬間停止,黃江雲的威勢對於那些投奔而來的出竅修士威懾還是極其巨大的。
至於覽清閣這邊,那邊已經停手了,趙煦卻似乎有所不及,他們自然沒有在此時送死的念頭。
“合體初期,”黃江雲的目光看向了趙煦道,“以這個修為重傷他,的確不錯,若你改換宗門,本座可以饒你一命。”
出竅修士並不稀奇,合體修士對於桂穹門而言還是極其珍貴的,合體後期斬殺初期雖然不難,但是也絕對不算容易。
趙煦蹭了一下唇角的鮮血笑道:“覽清閣的人剛入門就銘刻在心裡的一點就是不能背叛,多謝星主好意,趙某心領了。”
“那就彆怪黃某無情了,”黃江雲手中的長刺蘊靈,隻是如此地麵便在隱隱晃動,仿佛難以承受其重一樣。
這一招若是劈出,毀滅的不僅僅是趙煦本人,還極有可能將整個覽清閣化為飛灰一樣的存在,趙煦麵色凝重,卻知道自己不能躲,若不躲,還能護住諸人,若是躲了……此處覽清閣人儘滅。
閣主說是會來,但是人一定要學會靠自己!
“我敬你是條漢子,”黃江雲一招劈出,仿佛劃破煙雲一般,地麵的鴻溝瞬間便有數丈之深,未曾躲過之人紛紛掉落其中,即便能夠踏空者一時也是不敢上去。
大地轟鳴,那一招朝著趙煦撲麵而來,心裡知道不可超越,卻是提著劍衝了上去。
有覽清閣的修士麵露驚恐的喊道:“趙前輩!”
“通通讓開!”趙煦已然完全顧不得形象,所有的靈氣蘊於劍上,此一劍拚死一搏!
兩道鋒芒交織,幾乎是整個綠籬城都開始陷落,那籠罩在覽清閣上的屏障之上一道裂痕出現,隨即仿佛玻璃皸裂一般的蔓延開來,趙煦的腳步不斷的後退,靈氣幾乎在一瞬間清空,卻仍然無法抵擋那一道光芒破障而來。
就到這裡了麼……可惜沒護住……
目光所及,洪流宛如天外水,伴隨著兩道身影的前來而至,就像是在火焰之上澆上了水一樣,那麼輕而易舉的將一切的力量化作了星星點點,不複存在。
趙煦心神微鬆,張口想喊,卻是好像失去了言語一般。
桃林之內身影黑色的身影如同煙霧般出現在了白衣人的身側,女子的聲音乾脆利落:“魔主,桂穹門動手了。”
“嗯,”齊冕神色不動,明明隻是靜坐,麵前的棋盒之中卻是有黑白棋子不斷的飛出掉落在棋格之上,局麵殺機無限,黑白二子鬥的難舍難分。
雲霽看了一眼問道:“魔主,接下來屬下需要準備什麼?”
“你看這盤棋如何?”齊冕未曾抬頭,隻是問她。
雲霽手指微收:“魔主棋藝十分厲害,這修真界當無人能出其右。”
“那倒未必,”齊冕麵前的棋子落下,卻未細說未必的是誰,“不需要動手,棋子自己會往棋格裡走的,監督即可,退下吧。”
“是,”雲霽應聲轉身,即使不舍也不敢在此停留。
覽清閣前,黃江雲的瞳孔有瞬間的放大,那一式如此輕描淡寫就破了他的招,是誰?
目光所及,待落到了朝硯身上時眉峰蹙了起來,合體初期?
“你是何人?”黃江雲質問道,“這是會雲門與覽清閣之間的事情,還請閣下不要貿然插手。”
朝硯落下,順手將趙煦扶了起來道:“會雲門?在下曾經也是見過桂穹門江雲星主的,卻是不知星主何時叛離了桂穹門加入了會雲門的,趙兄你知道麼?”
閣內王冉聽到熟悉的語調,神色鬆了一下,卻是知道自己這次非領罰不可了。
他未曾將人轉移,而是選擇全然依托朝硯的到來,雖是信任,但是若剛才朝硯未曾趕來,趙煦真的會死,這樣的失誤絕對是重大失誤。
趙煦搖頭:“不知。”
“看來是一早就背叛了,”朝硯笑著看向了黃江雲道。
黃江雲的目光從朝硯的折扇上看過,覽清閣主的武器是折扇,功法是水係這都對的上,唯獨一點,朝硯的武器據說是上品寶器,而非此時看不出來的模樣。
“自然不是,”黃江雲看著他道,“就像他忠於覽清閣一樣,黃某也是忠於桂穹門的,你是朝硯?”
“既然如此,不知桂穹門對覽清閣有何不滿之處?”朝硯笑著問道,卻是看向了朝縱,“把人扶起來,先幫他療傷。”
“好,”朝縱應道,毫無擔心之色將趙煦帶了進去。
朝硯未曾回答黃江雲的問題,可字裡行間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確,有認識的出竅修士已然欣喜迎上:“閣主。”
朝硯點頭道:“都先進去。”
他的話語落,無人反駁一聲,皆是應是後進了覽清閣中,屏障支離破碎,朝硯取出一物覆蓋其上,那破碎的屏障光暈一轉,卻是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覽清閣主?!”出竅修士們現在哪裡還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是說朝硯其出竅修為麼?剛才接下的那一招怎麼可能是出竅修為?”
“這才多久……”
這群修士之中有認識朝硯的,也有不認識的,認識者驚訝駭然,不識者也是忌憚萬分,其中又以龐千裡最是驚恐,數十年前他見朝硯之時朝硯才不過是元嬰後期修士,那時他是出竅中期,數十年過,朝硯已經突破到了合體期,而他仍然是出竅中期:“你,你,你不可能是朝硯!”
朝硯看向了那目呲欲裂之人,眨了一下眼睛道:“你是誰?你認識我?”
這個人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難道之前得罪過他?
龐千裡更是氣到無法言語:“當年你奪我千龍閣寶物,今日是想賴賬麼?!堂堂覽清閣閣主,沒想到竟是這般無恥之人!”
“我為何搶你的寶物?”朝硯問道。
他原來竟然有過搶劫的經曆麼?
龐千裡怒氣勃然道:“自然是因為我兒不過小小得罪了你,你就想將千龍閣趕儘殺絕,如此不仁不義……”
他說的這麼慘烈,朝硯更想不起來了,他截住話語道:“好,就算我搶了,結果已經造成,你想怎麼樣?”
“自然是賠禮道歉!”龐千裡擲地有聲。
“對不起,”朝硯開口道,“好了,這麼生氣做什麼?氣大傷身。”
他這話一出,龐千裡幾乎背過氣去,指著他道:“你,你,你這個!”
朝硯也不催他,那邊的黃江雲看著這裡卻像是在看一場鬨劇:“桂穹門對覽清閣無甚不滿,但是會雲門有不滿之處。”
此時絕對不宜將桂穹門拖入水中,否則奉天劍宗插手,此事難以善了。
“覽清閣應該從未得罪過會雲門才對,”朝硯笑道,“不知這不滿從何而來?”
“本座隸屬於會雲門,本座的義弟也是同樣,”黃江雲看著朝硯道,“不知朝閣主在鴻蒙仙宗殺我義弟黃旗之事可屬實?”
黃江雲對於朝硯不是不震撼的,當年黃旗被殺之時距離如今不過區區十幾年,連二十年都未曾到,朝硯就已經從出竅中期突破到了合體初期,如此速度若任其發展下去,隻怕將來會成為不輸宗政徽之人。
“屬實,”朝硯笑道,“鴻蒙仙宗生死台,上者全憑自願,若我不殺他,死的就是我,星主是因為這個所以想找麻煩麼?”
“殺人者是你,”黃江雲道。
朝硯輕嗤:“按照星主的說法,若那日死的是在下,奉天劍宗也可找桂穹門的麻煩?”
黃江雲眯眼看他,若真的死的是朝硯,奉天劍宗找上門來也無法怪罪桂穹門,因為讓朝硯死的是鴻蒙仙宗的規則。
“星主覺得不行對吧,”朝硯淡淡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般區彆對待,可是難以服眾的,而若為了黃旗找朝某人的麻煩,大可上奉天劍宗去,以會雲門找到回雲星係分支,到底是為了黃旗找覽清閣的麻煩,還是為了桂穹門門主獨子黃列呢?”
黃江雲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你以為破解了我的那一招,區區合體初期就足以完全脫身了麼?”
他此話陰森,朝硯卻無懼怕之意,而是折扇敲了敲手道:“這就對了麼,找麻煩就找麻煩,找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什麼。”
“你倒真是不怕,”黃江雲的長刺提了起來,眉目冷厲,“你的確是天才,但是還未長成之前,便要懂得收斂你那渾身的鋒芒!”
一刺劈來,諸人紛紛後退,可那靈氣波動未曾蔓延之前,朝硯的折扇打開,揮轉之間洪流經過,一切攻勢在瞬間湮滅殆儘。
諸人還未來得及驚訝,黃江雲再動之時,卻發覺朝硯已然到了近前。
好快!
合體初期修士有這樣的速度麼?!
他覺得快,卻不知道朝硯覺得輕鬆至極,在見識過鴻蒙仙宗內部的力量,在見識過宗政博等人的力量以後,就會發現如黃江雲這般的合體後期修士脆弱到……不堪一擊!
折扇前往,直接劃下,黃江雲以長刺抵擋,卻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武器攔腰而斷。
這可是中品寶器,即便是上品寶器也不能輕易將其斬斷,能這樣不動靈氣就可破滅者——仙器!
福至心靈,然而就在黃江雲還未想明白的時候,朝硯的折扇已經點在了他的靈台之上,黃江雲毫不懷疑他隻需要心念一動,就可以將他的神魂摧毀。
未曾與絕世天才對戰之前,隻覺得天才一流有何了不起之處,當對戰了以後,才發現自己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這可是合體初期與後期的差彆,他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超過並遠勝於他了。
朝硯此舉隻在瞬息,沒有太多的驚濤駭浪,隻有一片的輕描淡寫,就那麼輕易的將他們仰望不及的合體後期修士給製服了。
“騙人的吧……”有人呢喃道。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即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必須相信。
“你剛才問了趙煦一次,”朝硯並未立即動手,而是看著黃江雲道,“我也問你一次,你若叛離桂穹門,我就放過你。”
“你剛才在?”黃江雲看著他問道。
朝硯笑著點頭:“的確在,那又如何?”
“若剛才你那一式接不住,你的屬下可就真的死了,”黃江雲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冰冷,“真是可惜了他對你那麼忠心賣命。”
“若我真的不在,他須自己承擔後果,”朝硯笑道,“我不可能次次來救他,所以每個人都應該學會審時度勢,提前做好準備,你不明白我的用意我的屬下明白就好。”
王冉與趙煦這次的失誤完全可以避免,而未能避免的原因朝硯也猜的到,雖然可以理解,但是該罰還是要罰的。
黃江雲愣了一下:“……你動手吧,讓我叛離桂穹門這絕對不可能!”
他的話擲地有聲,朝硯笑了一下,卻是將折扇從他的額頭上拿過了:“我放過你。”
黃江雲不解的看著他:“為何?放過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殺了他應該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才對,朝硯如此行事,一定有原因!
朝硯笑道:“當然有好處,我明明能殺了你,但是卻放了你,你覺得你的義父會不會懷疑我們之間有什麼交情,或者你背叛了他……”
他的話說的如此直白,黃江雲直直的看著他道:“你覺得他會懷疑我?”
“我覺得沒用,”朝硯將一枚玉簡拋給了他道。
黃江雲接過,手指收緊:“這是什麼?”
“一點兒有趣的東西,想看的時候看一下,不想看的話扔掉就行了,”朝硯的身影落在了覽清閣之上,看著那些麵露惶恐的出竅期修士道,“朝某自認對於各位並未趕儘殺絕過,但是諸位今日卻是將彼此推到了對立麵上,覽清閣向來講究以理服人,但是對於諸位……逃吧。”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其中的殺意卻讓那些想求饒的修士麵色大變。
“你難不成想殺了所有人?”一人顫抖著嘴唇問道。
未曾領略朝硯的實力之前,他們相信以會雲門的實力可以庇佑他們,可是當黃江雲都那樣輕而易舉落敗的時候,沒有什麼再能阻擋朝硯了,他要他們生就生,要他們死就死。
朝硯淡笑著點了一下頭:“人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的,要不然日後人人都覺得覽清閣是軟柿子,誰都能上來踩一腳。”
“不,不是的,閣主,我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我們早就不想跟著會雲門一起了,他們就是把我們當成了馬前卒,求你,求你放過我們,”生命危險在前,那人哪裡還有半分出竅修士的尊嚴,麵對著朝硯幾乎是涕淚雙流的求饒,“我可以把所有的東西都給覽清閣。”
“我也可以!!!”
“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