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位前輩在此?晚輩乃是康月府少主,”康帆的麵色有幾分不善, 卻是飛快的隱藏了起來。
他在估量這劫掠之人的實力, 能瞬間破碎的他禁製的人實力至少超過分神期, 硬碰是不行的,若是無人救援,隻怕今日這個悶虧是吃定了。
寧沐二人也是戒備至極, 當日所發之誓, 若那雪凰令落入了他人之手當即神魂俱散, 可是那令牌分明被人截走, 他二人卻似乎無事?
場麵有幾分的靜默, 也有幾分的詭異, 至少被人黃雀了一把的康帆心情不是多麼美妙的。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他甚至不知那黃雀是誰,連那黃雀還在不在也是未知。
“少主, 莫非是過路之人?”一位下屬麵色同樣凝重,他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卻被人中間截胡, 此次回去隻怕難以交代, “怎麼辦?”
康帆半晌不見有人回應,臉色微變,一巴掌打在了那下屬的臉上, 將人直接擊飛了出去:“若本少主知道怎麼做,還要你們做什麼?”
他顯然怒氣磅礴,周圍下屬皆是噤聲, 連那從地上爬起來臉頰腫的老高的人也是低眉垂目不敢多說半句。
康帆的眼睛看向了對麵不斷後退的寧氏兄妹,掌心靈氣轉動,開口道:“你們是一夥的?”
“我們若是一夥的,豈會在此任你欺負,康少主,你說過我們交出雪凰令就放我們走,你想要言而無信麼?”寧澈緊緊盯著他,滿目戒備。
康帆唇角輕勾了一下,露出了一抹冷漠出來:“就算言而無信又如何?我可說過違誓的後果?似乎沒有,本少主今日未能得償所願,拿你出氣又如何?”
“出爾反爾,言而不信,你以為你這康月府少主還能坐多久?”寧澈攔在了寧沐的麵前,雖不知他二人為何無事,但是既然東西已經給了,他二人能活下來還是要儘量活下來的。
“那要問我爹了,”康帆眸中全是冷光,卻是冷笑一聲,“不必擔心,此顆星辰為了逮捕你二人已經封鎖,隻許進不許出,解決完你以後,本少主很快就送那隻黃雀去與你們團圓!”
靈氣脫掌而出,宛如颶風一般呼嘯,樹林枝葉斷裂無數,甚至有的整棵連根拔起,連那地麵都被翻出了數丈,颶風迎著寧沐二人而去,康帆此舉完全沒有任何留手的意思。
高空之中雪落上竄下跳:“快快快,快快快。”
朝硯折扇之上一枚雪色的令牌靜靜的懸浮其上,身邊本就破碎的雲層被那颶風刮到不知幾萬裡開外去了,至於朝硯自身卻是巍然不動,隻是在看到康帆的舉動時微微歎了口氣:“所以聽人說話一定要聽人家說完嘛。”
後果都沒有說,被坑了有時候真的隻能自認倒黴。
令牌自然是朝硯截胡的,倒不是他對於這令牌有什麼興趣,而是明顯這令牌的去向與那兩個寧家人的性命息息相關,救人沒救成功可就太不美妙了。
颶風已至,折扇輕揚,雪色的令牌掉落在了雪落的麵前,朝硯輕聲說道:“叼好。”
雪落哪裡還顧得上撲騰,連忙啄住那雪色的令牌,朝硯的靈氣從高空揮斬,宛如天外來光一般,在所有人放大的雙目之中將那轉瞬即至的颶風阻攔在了那湛藍的光牆之下,爆破之聲傳來,康帆睜大了眼睛,一物從手中拋出籠罩數人,可在那餘威之下卻是瞬間破碎成灰,鮮血噴出,幾人零落,他直接跪在地上單手撐地,看著那瞬間在地麵形成的極深的溝壑麵色慘敗。
一擊之威仿佛開天破地,絕對不是出竅修士能夠造成的威勢,而是與他父親一樣——合體?!
聖域城怎麼可能請的動這樣的修士?還是說隻是路過?
康帆想要起身,卻是有鮮血又從他的唇縫之中溢了出來,若是父親無法察覺,今日還真是當了那隻螳螂了。
震顫萬裡,康月府中一人驀然站起:“這是……合體修士的威勢?”
他眉宇之間與那康帆有著五分的相似,雖然中年的模樣,卻不失英俊之態,隻觀一舉一動,也能看出曾經少年風流,隻是此時眉頭緊鎖,威嚴甚重。
另外一人手指放在桌子之上,靈感微動,眉目微鎖:“而且境界不低,康月府何時外來了合體期的修士?可會對我們的計劃造成什麼影響?”
那起身之人深吸了一口氣道:“星主放心,有帆兒出手保證會完成您的囑托,老朽先去一看,合體修士出手可大可小,星主可要同去?”
翠微星是康月府的勢力範圍,翠微星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受損的可是康月府。
那人起身道:“府主先請。”
康央從原地消失,那人隨後跟上,朝硯所在之地距離康月府主城並不遠,那一擊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
不過嘛,他打的主意也就是將人吸引過來,要不然合體修士想要不動聲色的將寧沐二人救走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寧澈二人看著眼前幾乎可以稱之為深淵的巨坑頗有幾分的瞠目結舌,以他們現在的力量想要做到如此地步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一擊過後隻怕會徹底脫離,可是這樣的力量對於那發力之人真的是輕描淡寫,他們沒有察覺前兆的時候就已經轉瞬即至,又在阻攔了那颶風之後瞬間消逝,那樣的力量和掌控都是元嬰修士遠遠不能及的。
“多謝前輩出手相助,”寧澈拱手道,寧沐同樣行禮,內心震撼一時難以平複。
“不客氣,”一道慵懶的聲音從天外傳來,帶著幾分淡淡的愜意感,“我救了你們的命有謝禮麼?”
寧澈一滯:“前輩想要什麼,晚輩若有,當即奉上。”
救命之恩大過天。
“話不要說的那麼滿,”一道玉白色的身影從高空之中墜落,穩穩的立在了寧澈的麵前,折扇打開,帶著獨屬於這個人的氣質,淡若無物卻不容忽視。
讓寧澈驚訝的不是他的氣質,那一式的威力至少在出竅期之上,大能本就不是能夠輕易忽略的存在,讓他驚訝的是眼前的人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
修真界大多都是俊男美女,但是年歲還是有所區分的,修士壽命綿長,卻還是有人會顯老態,便是因為年歲將至,而修為不足,眼前之人看著比之寧澈自己還要年輕一些,可是卻已經是需要他們仰望的人了。
“吃一塹,長一智,”朝硯歪了歪頭笑道,“若我要你身家性命你也給麼?”
他說的隨意,寧澈一滯,拱手道:“晚輩受教,隻是此處屬於康月府範圍之內,康帆乃是少主,若他受傷,康月府不會善罷甘休,還請前輩小心。”
“好說,多謝關心了,”朝硯轉過了身看向了那處撐在地上的康帆,那傷不清不重,足以給這位少主一點兒教訓了。
“前輩威勢無邊,晚輩佩服,”康帆抹去了唇邊的血跡看著朝硯道,“隻是不知康月府何處得罪了前輩?竟下如此重手?”
修真界魔修入侵那就是壞到透頂了,正道要多個程序,叫做師出有名,如果你打人打的有道理,那你就是正義的,若你不占理還被發現了,那可就要被口誅筆伐了,一旦討伐聲太大,什麼牆倒眾人推,推入魔道之中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朝硯自然是要占住這個理字的,他笑道:“你出爾反爾想要屠戮本座的晚輩,你說該打不該打?”
“您說寧澈?”康帆心裡一個咯噔,得罪一個合體修士對於康月府來說絕對是不劃算的,可是……“前輩若與這二人相識,分明已經聽到我等對話,為何現在才現身?”
朝硯挑眉:“……”
哦?不笨嘛。
“在外曆練自然不能隻靠長輩,若是萬事都靠長輩,他們直接躺在家裡混吃等死就好了,出來曆練什麼,”朝硯的嘴皮子從來不輸給任何人的,畢竟彆人是能把活的說成死的,他是能把死的都給氣活,“本座隻是想考察一番小輩解決事情的能力,沒想到康月府少主之舉真是讓本座大開眼界。”
康帆啞口無言,不管怎麼說,他也知道對麵那人是將這事管定了,可若要救人,直接連人帶令牌劫掠走便是了,為何還要引起這樣大的動蕩呢?
康帆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天外兩道威勢徐徐降落,一道神魂掃過,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怒氣響起:“誰傷我兒?”
“我!”朝硯踴躍舉手,對麵幾個受傷想告狀的都沒有他快,包括朝硯身後的寧澈二人在內,一時心情複雜難以言說。
雪落叼著令牌跌跌撞撞的落在了朝硯的肩膀上,想要張口說話發現自己不能,一時之間也是很迷。
“帆兒,你怎麼樣了?”康央落在了康帆的身邊將人扶起,探到他的傷勢時看向了對麵的朝硯,瞳孔微縮,一抹詫異閃過,隨即不屑的哼了一聲,“合體初期,合體初期就敢在我康月府如此囂張跋扈,今日便是拚了性命……”
他的話說到一半,卻是被一旁看到朝硯身影時麵露難以置信之色的人一把按住了肩膀:“府主慎言。”
“什麼意思?”康央怒氣未消,任誰在自己的地盤上看見自己的兒子被打成這樣都不能不生氣。
“哎呀,黃兄好久不見,”朝硯看見那道身影時揮了揮折扇笑眯眯的打了個招呼,康央身旁的合體修士頓時僵立在了原地,看著朝硯拱手道,“好久不見。”
以合體後期修為被一個合體初期的修士在數招之內打敗,這樣的恥辱足以讓黃江雲銘記終身,他行動之時刻意避開了覽清閣的勢力範圍,本來以為近期不會再遇到朝硯,卻沒有想到又撞上了。
“星主與此人認識?”康央凝眉道,若是與黃江雲認識那就是與桂穹門有關,若隻是一個普通的合體修士還好說,一旦牽扯到背後的勢力,康月府想要找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可要吃這麼個啞巴虧,康央也著實咽不下這口氣。
“我們可是相熟之人,”黃江雲尚未開口說話,朝硯恍然大悟道,“看這個樣子,這位……府主似乎與黃兄也是熟識,你看這事鬨的,自己人打自己人,打錯了不是,晚輩這廂給您賠禮道歉了。”
康月府府主的修為果然不像傳言中所說的那樣是合體初期,至少朝硯是看不出他的修為的,但是他又對黃江雲讓了三分,如果不是因為桂穹門,就是因為實力低上一層,隻要不是超過了合體期,或是鴻蒙仙宗合體期登仙榜上的那些變態,朝硯覺得自己應該還應付得了,大不了打不過就跑。
他這話一出,康央就是想找茬都沒得找了,一把年紀竟是硬生生把自己逼的氣血上湧,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父親,雪凰令,”康帆看著朝硯肩頭的那隻鳥兒說道。
傷他可以受,但是雪凰令必須拿回來,合體初期對於他而言的確很厲害,但是對於他的父親來說還不是太困難。
康央的目光轉向了朝硯的肩頭,在看到那雪色的令牌時沉了一下口氣道:“既然彼此都相識,不如閣下可否將老朽的令牌還回來?”
“這是你的?”朝硯用折扇敲了敲那令牌問道。
康央道:“自然。”
“府主……”黃江雲製止道,此時與朝硯過不去實在是給自己添堵,他現在實在有點兒不太想招惹覽清閣了,現在的目的就是儘快湊齊義父需要的東西,將他的義弟從鴻蒙仙宗救出來而已。
康央置若罔聞,直直的看著朝硯道:“閣下在懷疑什麼?”
“這令牌上又沒有寫你康月府的名字,府主怎麼就確定是你的呢?”朝硯懶洋洋笑道,“若是府主之物,府主用神魂召回去試試,若能召回,晚輩定當奉還。”
“康月府主,”黃江雲蹙起了眉頭,他可不想因為康月府再惹上朝硯這個麻煩。
“黃星主,此事與你無關,這事算是康某的私事,”康央將康帆交給了侍從扶著,看著朝硯麵色不善,其他的事情都好說,傷他兒子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善了。
他的手中已然有靈氣在震蕩不休,朝硯揮了揮折扇嘀咕了一句:“這年頭還有比我臉皮厚的,少見少見。”
奈何嘀咕這一聲,在場諸人皆能聽見,就像是火上澆油一般,直接讓康央的臉色都變了幾分,勁氣朝著朝硯的方向轉瞬襲來,吹起發絲飛揚,雪落臉上的毛都在齊刷刷的往兩頰跑,看起來非常有流線的樣子,就是再吹下去很有可能禿了。
雪落站立不穩,勁風轉瞬即至,偏偏無良的主人還在肩上彈了一下,直接讓鳥兒仿佛憤怒的小雞一樣彈射了出去,還在空中翻了兩個滾後落在了寧沐的手中。
“你沒事吧?”寧沐低頭捧著雪白的鳥兒道。
雪落腦袋暈暈乎乎,想要站起卻因為地麵不平又是跌坐了下去,而在那邊,朝硯的折扇已然架住了康央襲擊過來的拳頭,一個大開大合,一個輕描淡寫,靈氣對立卻有不分軒輊之感。
康央眉目緊促,目光灼灼:“我說這位兄台怎麼說話如此胸有成竹,原來是有幾分本事的。”
“本事?沒本事,”朝硯特彆坦誠道,合體初期算有本事,那大乘期算什麼,渡劫期又算什麼,得道成仙的……天外有天,他的確沒什麼本事。
康央以為他在嘲諷,冷哼了一聲道:“自大!”
另外一拳襲來,頗有開山之勢,朝硯雖然要救人,再給寧家的小輩討回幾分公道,但是還沒有打算將這翠微星給毀了。
折扇推離輕合,人已經從原地沒了蹤影,康央四處尋人,黃江雲卻是心神一滯,又是這一招,可即便他有所防備,在朝硯現身之前也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霧氣飄散,一人立在了康央的背後,原來的折扇化為了一把短匕:“不要動,要不然紮穿了在下可不負責。”
匕首鋒芒已經破開了康央護體的靈氣,如此輕而易舉直讓他覺得膽寒,能做到如此地步的,隻有上品寶器之上的武器才行,可讓他膽寒的不是武器,而是朝硯的輕描淡寫,此子到底從何處而來?以合體初期修為如此輕易對敵,便是有技法在身,這也是越階挑戰!
爭鬥開始的宛如兒戲,結束的時候也像是兒戲一樣,隻是結果卻出乎了在場大部分人的意料,尤以康帆為甚。
“不可能,不可能的,父親不是合體中期的修士麼?!”康帆喃喃道,怎麼可能輸給合體初期,還輸的這麼容易?
“是啊,府主他怎麼……”身後的屬下呢喃道。
能成為康月府的府主必須要實力高深,即便是諸位長老也比之府主弱上一線到數線不等,可是他們仰慕推崇至極的人卻敗在了一個看起來如此年輕之人的手上,而這個人還是合體初期。
場麵一時有些靜默,寧澈兄妹二人即便驚訝也是保持了安靜,康央拳頭緊握,身後的匕首已經讓他感覺到了疼,他十分明白如果自己敢反抗,身後之人絕對不會有絲毫的憐憫。
雖然這人看著脾氣極好,可是聯想黃江雲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康央此時也明白了這人絕對是殺伐果斷之人:“在下……認輸。”
輸之一字如此艱難,卻又如此容易。
朝硯收回了匕首,想要變回折扇的時候拋了拋,乾脆扔進了儲物戒指裡麵,仙器這種東西是比他原來的上品寶器好用的多,但是自己悶聲用就是了,暴露出來那是傻徒弟才會乾的事情,什麼都讓彆人知道個底兒掉,遇上個厲害的乾脆直接躺屍等死就好了。
“府主隻是召回令牌失敗了,認輸做什麼,”朝硯側步走過,看著康央道,“此事就此揭過,康府主覺得如何?”
康央已然輸給了他,自然知道此人不好惹,雖是心有不甘,卻是點頭道:“不過是一場誤會,揭過是最好的。”
“修真界規矩,禍不及家人,”朝硯看向了康帆道,“康少主覺得如何?黃某雖然不算他二人直係的長輩,那也是有利益牽扯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否則若是估量失誤,反噬己身,傷敵一千自毀一萬,到時候可就悔之晚矣了。”
黃江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