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開日(3)(2 / 2)

柯禮打招呼,說:“剛還誇你今天狀態好。”

安藍心情不錯,“要不是今天你會來,我才懶得參加呢,拍了一個月清宮戲,天天頂著頭飾,脖子都快斷了。”

唐其琛說:“找老曹給你正正骨。你過去吧,再晚就有記者了。”

安藍實在不怎麼情願,“那你改天請我吃飯。”

唐其琛態度溫淡,“去吧。”

人一走,柯禮說:“胡總在等您。”

走去宴廳的時候,柯禮挺輕鬆地聊起:“陳颯是當麵通知的,一聽被拒絕……”

時不時地有人打招呼:“唐總。”

應了好幾個,柯禮才能把話說完:“說是哭著鼻子離開的。”

唐其琛似乎沒聽見,對著迎麵走來的胡總客氣:“胡叔比上回見著精神多了,老爺子身體可還好?”

並肩寒暄,唐其琛善於應酬,在華燈之下顯得風度翩翩。家國時政聊了七八分鐘,胡總儘興得很,“高鐵那個項目耗費太久,國內外那麼多公司競標,多虧你幫襯一把。”

鐵路局在東南交通樞紐的利民工程,兩個億的項目。胡總的感激真心實意,就著這個又聊了幾句,胡總說:“推廣也很關鍵,不止是項目完成後,現在就要著手開展,保持在公眾之中的活躍度。”

唐其琛靜靜聽,幾句之後,他忽問:“胡總有意向的公司麼?”

“那還沒。”

“我推薦一個。”唐其琛平靜道,“供你參考。”

柯禮說溫以寧是哭鼻子離開的,她沒哭,哭的是符卿卿。聽到被拒絕的確切回複,年輕人覺得很崩潰,到了夜宵攤還在啜泣。

溫以寧到底沒忍住笑,把菜單遞過去:“一天沒好好吃過東西,點你喜歡的。”

符卿卿悶氣兒呢,“你不氣嗎,怎麼還笑得出來?”

溫以寧沒回答,對著她後邊抬抬下巴,“這個夜宵攤的老板晚上營業到三點,回去還得洗洗刷刷,白天也不能貪睡,有孩子要接送上學。上次我在這吃,碰到一桌挑刺的,霸王餐愣是沒給錢。”

符卿卿大眼睛霧蒙蒙地看著她。

“生活不容易,誰都不容易。”溫以寧笑了笑,“努力爭取,坦然麵對,至於結果,你彆太較勁。”

符卿卿呼出一口氣,“項目丟了,高總和文雅指不定怎麼嘲笑我們呢,我委屈。”

夏末的夜風都變靜了,溫以寧似是思考了很久,再一開口臉上帶笑,“你往我身後站,躲著就是了。”

符卿卿心裡還是很感動的。她跟了溫以寧兩年多,為人謙遜,能力亦出眾。廣告業結識四麵八方的人,好像誰都帶了點浮誇氣質。但她的老大不一樣,不阿諛,不媚交。文雅看不慣溫以寧的原因之一,嫌她身上那股仙勁兒,總有裝腔拿勢之嫌。不過符卿卿不覺得,她還挺崇拜的。

懂規矩,有原則,錢也沒少掙,多帥啊。

想到這,符卿卿心情好多了,點了好多烤肉委屈道:“餓死我啦!”

這事兒失手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溫以寧做好了挨訓的準備,次日一進公司就被叫去高明朗辦公室。不止高明朗,連一把手周總和文雅也在。

高明朗還記著那晚被潑一臉紅酒的仇,逮著人興師問罪:“這是什麼情況?”

他把亞彙集團公章加蓋的通知函拍在桌上,嘭的一聲:“周一交給你的任務,周三就給我這結果?”

語氣是真凶,態度也嚴肅。旁邊的周總打圓場,問:“以寧,為什麼亞彙的決定這麼堅決,兩天不到,你是不是沒有及時與他們溝通?”

後頭的符卿卿沒忍住:“我們第一時間就聯係了,連安藍的助理也有約的,這個事情交給我們的時候,本來就很糟糕了。”

正說著,周總走出去接了個電話。高明朗掀起桌上的解約函扔過去,“沒有借口,這是什麼!”

幾頁紙落到地上,窗戶沒關進了風,一掃而亂。溫以寧抿著唇,也沒什麼好辯解的,倒不是她畏懼,事情從一開始,高明朗仗著位高權重就沒打算讓她好過。

“通知人力資源部,這個月獎金扣除。”高明朗補充道:“你帶的組,全扣!”

周總接完電話回來,手機還握在掌心,“不要處罰了。”

這句話無疑刀下留人,所有人看向他。

周總難掩興奮,揚著手機說:“瀚海有意向跟我們談合作,剛中標的高鐵項目都知道吧,那可是鐵路局的重點工程。”周總笑著對溫以寧說:“晚上你跟我去一趟,胡總欽點的你。”

罪臣變功臣,處罰自然作廢。當天晚上,溫以寧就見到了這位胡總。五十多歲,儒雅健談。雖說合作的事兒八字沒一撇,但對方主動拋出橄欖枝,無疑是想結個善緣。

走前,胡總特意跟溫以寧聊了幾句。

“溫小姐是哪兒人?”

“h市,南方一個小城市。”

“我聽過,有機會要去看一看的。你在上海待了很久嗎?”

“大學四年,去外麵工作了一段時間後又回來了。”

“年輕有為。”胡總的語氣很好,少了中年企業家的浮誇油膩,溫以寧倒覺得受寵若驚了。走到門口時,胡總說:“其琛推薦的人,一直很優秀,認識你們很高興。”

他伸出手,周總雙掌緊握直點頭:“希望以後能有合作的機會。”

胡總看了眼溫以寧,笑了下:“會的。”

夜色裡的內環高架車流不息,是上海城繁華與喧囂的流動晚宴。回去時,周總高興極了:“你還藏著這層關係,以寧,這就是你的不厚道了啊。”

旁敲側擊了好幾遍,溫以寧始終沉默以對,周總有些掛不住,後半程總算安靜下來。溫以寧一直盯著窗外,被霓虹光影晃酸了眼睛才轉了目光,一低頭,心裡靜得離奇。

那是好多年前的回憶,她二十一歲,女生最為氣勢如虹的美好年齡。

不,嚴格來說,那甚至算不上回憶。

回憶這個詞,本身就帶了點懷念的美好。但對她而言,唐其琛三個字,實在和美好無緣。

溫以寧閉眼假寐,情緒如雲煙,下了高架橋便已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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