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再少年(2)
亞彙集團不比義千傳媒,後者畢竟隻是專業領域內的翹楚。但亞彙下到地方,上到國內外,殊榮沒少拿。政府財稅收入表裡,也是能往前排名次的標杆。浮誇點說,在商海裡淬煉過無數次,這份背景和血統是龐大且正統的。
柯禮拿她當朋友,但人情世事這東西,人家做足了是修養,是客氣。自己找準位置,是眼力,是道義。
答應去,是給柯禮一份體麵的回應,但能不能留下,還真是要點本事的。
麵試的時候,溫以寧沒想那麼多,怎麼問就怎麼答,儘力了,也沒什麼好緊張的。等待的間隙,她留意了一番這個地方,這是亞彙集團在金融中心三層總部的第二層。數百平,精英感腔調十足,每個人各司其職,規整有序地運作,東麵的落地窗是一整片,日出東方,隻爭朝夕。
溫以寧想到一個詞,浩瀚人間。
結果出來得快,是之前一直和她保持聯係的人事專員,一年輕姑娘,一雙笑眼通知她:“溫小姐,恭喜。”
後來,也是過了一段時間溫以寧才知道,其實考核組的意見是不統一的。但最後拍板的人叫夏天,正是那位準備休產假的助理。溫以寧叫她夏姐,夏姐看中的,是溫以寧做過幾件漂亮的推廣案,在業內極具口碑。這是她的本行,她再了解不過。
“基本工作情況就是這樣,還有不明白的地方隨時問我。”夏姐的預產期就是下周,但說事的時候乾練依舊,圓滾的肚皮掩在大衣裡,讓她氣質柔和不少。她說:“公司下半年的項目多,放鬆不得,時間這麼緊迫,也是為難你了。”
溫以寧拿著本子記要點,闔上筆帽,“沒事兒,師傅,我能理清。”
一聲師傅喊得大大方方,承諾也做得坦坦蕩蕩。夏姐就明白,是個伶俐的。
她笑了笑,“當你師傅,不合格。我這是甩手掌櫃,以後很多事情,你得學,得悟。”
溫以寧點頭,“您放心。”
夏姐下巴衝右後方抬了抬。小半月沒開過門的辦公室,她說:“陳總能當好你師傅,以後跟她好好學啊。”
連著一周,夏姐親自帶溫以寧,基本就是一邊交接工作,一邊來個風暴培訓,夏姐說:“陳經理明天從澳洲回來,我帶你跟她碰個頭。”
溫以寧應著,“行。”
可第二天卻被通知,夏姐休假了。
夏天也挺能剛的,淩晨見了紅,特淡定地自己開車去醫院生孩子,順產不順臨時改成了剖腹,早八點的手術。溫以寧還沒來得及去個電話,就被叫去開會。
部門二十幾號人,主管級彆往上,溫以寧的座位是最邊上的,她也謙虛,存在感降到最低,人齊了,陳颯進來,一身淺灰職業裝穿出了氣場,往那兒一坐,眼皮也不抬,說:“開會。”
都是老規矩了,輪著彙報,第一個剛要發言,陳颯的聲音,“你去倒水。”
目光都落到一個方向,溫以寧表現還是自然的。她站起來,用行動做了回應。
會議小時有餘,溫以寧添了幾次水。以前夏姐的地位高,溫以寧接的是她的班,但大家看出來了,陳颯對新助理的態度,漠然且微妙。
連著一周都是這狀態,一直都是些打雜的活兒。跟她在義千傳媒被高明朗公報私仇時的狀態有點像。怎麼說呢,名不正,言不順,在其位,不讓她謀其職。有點難堪,也容易讓人非議。
好在溫以寧和新同事的關係處得都不錯。她基本就是個失寵的人設,收著鋒芒,放下身段,大家喜聞樂見。後來有一同事偷偷問她:“以寧,你是哪路的關係?”
這同事笑得無奈:“咱們陳經理,最不喜歡的就是走後門的關係戶。”
一句話,溫以寧就明白了。
——
距上次那一輪陰雨降溫的天氣後,上海城這十來天的天氣好得不像話。白日天藍雲潔,晚上也是天清氣爽,月亮擱天上都比平日亮堂。
往新天地去的路上,柯禮還笑著說:“今兒穿多了。”
下車的時候,唐其琛外套放車上,說:“是挺熱的。”
傅西平早早支好了牌局,幾個鬨一點的就在一旁唱歌。見人進來紛紛打招呼,唐其琛心情是不錯的,手指輕撩,指了下屏幕又指了指拿麥克風的人,對身後的柯禮說:“比你唱得還難聽。”
柯禮誒了一聲,“唐總,我還沒女朋友,彆揭短。”
唐其琛走去牌桌,問傅西平:“今兒玩什麼?”
傅西平說:“玩什麼都是被你玩。這回去北京待了多久?”
唐其琛落座,“三天。”
人齊了,洗牌切牌,煙霧繚繞。傅西平叼著煙閒聊:“該忙完了吧,這都年底了。”
柯禮坐在邊上,接話,“嗯,行程走完了,年前沒有公差,不過年終各項會議也不輕鬆。”
牌局十來分鐘,柯禮出去接了個電話,返回時對唐其琛說:“安藍要過來。”
傅西平說:“過來過來,多久沒見她了,正好有事兒打聽。”
柯禮沒應,直到唐其琛鬆口:“來吧。”
柯禮點點頭,剛要回電話,唐其琛叫住他:“不要讓老餘過去。”
老餘今天開的這輛賓利,車招眼,但這不是主因。主因是幾個月前上過報,被媒體拍到安藍正從車裡下來。影像模糊,但卻很快上了當天的微博熱搜,雖然短短一小時就被人給壓了下去,總歸影響不好。
那天是唐其琛去美國開會,老餘開著這車送他去的機場,結果回來的時候恰好碰見了安藍,安藍那次的行蹤是私人的,沒帶什麼工作人員,想著方便,老餘就當了一回熱心車夫。沒想到被拍了,順著車牌號一查就是亞彙集團的。
流言蜚語向來是見縫插針,為這事兒,老餘還被唐其琛斥了一次。
柯禮反應過來,想了想,問:“要不,我過去接她?”
唐其琛說:“小霍待會也過來,你給他打電話,讓他繞趟路。”
一個小時後,安藍進來,屋裡瞎起哄的調侃就沒停過:“喲!大明星,還記得咱們的名兒嗎?”
都是一塊從小玩到大的,沒那麼多規矩,安藍嫌棄道,“不記得了,值得我記住嗎?一邊兒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