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夢繞胡沙(6)(2 / 2)

我等你,很久了 咬春餅 11665 字 6個月前

他說:“終於能加個微信了,通過一下。”

加完微信就沒有後續。

唐其琛就不是成天把時間泡在網上的人,他要說什麼,要表達什麼,都明明白白當著麵兒講。加個微信純粹是因為彆人都躺在她好友列表裡,以前也罷,名不正言不順,四舍五入一番還是恨透怨透的角色。

但現在不一樣了。

雖然還沒把名分落實,但總歸是往好方向發展。

唐其琛的微信挺簡單,頭像竟是他的照片——生活照。他穿著襯衫,衣袖挽上去兩卷,正低頭倒水。這是一個側身角度的抓拍,把他的五官線條突出得十分完美。他神色是輕鬆帶笑的,看起來愜意又灑脫。

點進去朋友圈,很意外,還是有幾條動態。最新的一條五月,一張風景照的配圖。溫以寧眼熟,就是他們去同裡古鎮的那次。

溫以寧被老餘送回了家,她洗完澡後盤腿兒往床上一坐,神使鬼差地打開了天氣預報。

明天,周五,多雲轉晴。

黃曆又寫:宜出行。

但最後這個“宜出行”還是沒有出成。大概是一小時後,溫以寧接到了一個座機號,區號顯示是H市,她老家。溫以寧原先估摸著是賣保險的騷擾電話,便直接掐了。但這個號鍥而不舍的又打了過來,一接聽,一道隱隱不耐的男聲:“怎麼回事啊,打你電話也不接,你是江連雪的家屬嗎?”

溫以寧眨了眼,“我是她女兒。”

“我們是H市人民醫院急診,她欠了醫藥費沒人交,你過來把它結一下啊。”

溫以寧愣住,“她什麼病?”

電話掛斷,她跳下床開始整理東西,一隻拖鞋東倒西歪在門邊也懶得去穿,光著腳丫子也不嫌涼。從上海回H的高鐵票還有最後一趟十點多的,二等座沒票了,溫以寧訂了商務座。訂完她馬上給李小亮打了個電話,小亮老師接的很快,“喲!寧兒。”

“小亮老師。”溫以寧一開口,聲音是緊張的,“你能幫我個忙嗎?”

江連雪腹痛難忍,直接疼暈在了麻將桌上,嚇得那幫牌友手忙腳亂的把人給抬去了醫院。腹痛原因是腎結石犯了,急診科給她做了碎石的理療,一千來塊錢。這個不能治本,但緩解痛苦是很快的。江連雪又跟沒事人一樣了,醫生讓她去把費用繳了,結果這姐們兒直接不見了人。掛號時留的是溫以寧的電話,醫生就是這麼找上來的。

當然這都是後話,溫以寧一路風馳電掣的打車去高鐵站,再風塵仆仆的到H市,都快零點。

小亮老師開車在出站口接她,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他也不放心。溫以寧這才知道了原因後果。

眼見她臉有怒氣,李小亮趕緊道:“彆怪江姨,她沒走,後來自個兒又回來了。說是回家拿錢過來交的。不過也是你下車前十五分鐘,我才找到她的。反正也晚了,我就沒有馬上告訴你。”

溫以寧太陽穴突突地跳,真是無奈又無語。

李小亮接過她手裡的包,寬慰她:“人沒事兒就行,鬨了個烏龍,你就當跑一趟買個安心。”

溫以寧問:“她人呢?”

“急診掛水消炎,走吧,我送你過去。”小亮老師笑得和煦溫暖,一直很讓人信任。

溫以寧喊住他,“小亮。”

“嗯?怎麼?”

她歉疚道:“不好意思啊。”

李小亮抬手就往她眉心一彈,不輕不重的,長記性,“見外了啊,小亮哥不愛聽這話。上車吧,我來的時候還給買了一屜灌湯包,你墊墊肚子。”

從高鐵站到人民醫院不算遠,二十來分鐘就到了。急診今晚病人多,床位都給占了,江連雪就在那間有十幾張簡易床的搶救室裡吊水。右手閒不住,還在手機上玩棋牌。溫以寧看到人,差不多也要氣死了,一把奪了她的手機,“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江連雪這脾氣,也經不住幾句頂,當即來了火,“不會出聲兒啊!嚇死我了!”

溫以寧懶得說,唇線緊抿,把她手機上的棋牌遊戲通通卸載了,然後手機往她身上一扔,“還你!”

緩衝了這幾分鐘,江連雪也服了軟,看到溫以寧這架勢,就大概知道是個什麼焦急情景,她沒底氣,隻小聲嘀咕:“以為我不會下載啊。”

溫以寧氣笑了,雙手環在胸前,想想算了。轉過身對李小亮說:“你先回家休息吧,夠晚了。”

“沒事兒,我剛問過了,江姨這是最後一瓶藥了,我送你們回去。”李小亮樂嗬道:“你陪陪她,彆生氣,我去外麵抽根煙。”

最後把人送到家,都淩晨一點多了。

李小亮走時,江連雪從廚房拎了兩塊臘肉讓他帶回去。小亮接了,估摸也是不想讓溫以寧覺得欠他什麼,圖一份她的心安。

江連雪一副明白人的態度,很肯定的說:“小亮對你還有感情的。”

溫以寧瞥她一眼,“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你又不信,瞎子才看不出來。”江連雪不疼了,飛揚跋扈的像隻驕傲的孔雀,“你是不是打電話給他了?後來我拿錢再過去的時候,醫生說我的賬已經結清了,小亮給付的。大熱天的,他可是跑的滿頭汗喲。”

溫以寧抄起沙發上的抱枕就扔過去,“還不是拜你所賜。”

江連雪伸手接住,不介意,還挺認真地說:“你和他再複合算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湊一起有什麼不好的,非得留在上海。”

溫以寧沒吭聲,這種話聽太多,她也倦了。

“還有,你知道亮亮的右胳膊脫臼了嗎?”

溫以寧抬起頭,愣了。

“我上禮拜看見他,手上還纏著夾板呢,他說脫臼了,我問他怎麼搞的,這小子還糊弄我,竟然說是掰手腕折的。”江連雪至今還不相信,“不打草稿呢。”

溫以寧迅速想到是唐其琛和他掰手腕那一次。

不是,當時李小亮挺正常的啊!

溫以寧拿出手機就給他發了條微信,問他傷了手怎麼沒跟人說。

李小亮開著車,回複是半小時之後,他發了個笑臉的表情,說:“不想在你老板麵前丟臉。”

溫以寧哭笑不得,想著說些什麼。調侃的話都已打出了兩句,但指間動作越來越慢,她聯想到江連雪剛才那通亂七八糟的話,忽然的,就把文字刪掉,隻回了個“敲腦袋”的係統自帶表情過去了。

今晚這場鬨劇是個意外,再趕回去也得要明天了。溫以寧清早給陳颯打了電話請假,陳颯聽說她媽媽生病,很大度的寬限了她兩天假期。江連雪今天還要去吊水,溫以寧看她臉色是不太好,心裡也不放心,還是決定再留兩天吧。

其實溫以寧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再給唐其琛打個電話。

可萬一他昨晚隻是隨便說說,萬一他已經忘記了那句“一起下班”。就在這時,有電話進來,手機震動一響,溫以寧差點沒握住。

低頭一看,是唐其琛。

接通後,唐其琛直接問:“家裡需要幫忙嗎?”他聲音很低沉,“陳颯說你請假了,抱歉我才知道。”

溫以寧無聲地揚起唇角,“你抱歉什麼?”

那頭頓了下,估計被問著了。

溫以寧笑容更甚,不再為難人,握著手機走到窗邊,“是我不好意思,家裡出了急事。”

其實她是想把話說完的,但“約會”兩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唐其琛像是知道了什麼,也學著她方才的語氣,低聲把問題拋了回來,“為什麼對我說不好意思?你在不好意思什麼?”

溫以寧臉頰微熱,抿著唇,手心似乎都出汗了。

唐其琛也笑了,動靜很小,但你能感覺電話裡他的呼吸在輕輕發顫,半晌,他輕聲:“我沒忘。”

溫以寧捏緊了手機。

他聲音更低:“什麼時候回上海?我來接你。”停了片刻,他說:“上回送的花喜不喜歡?我再帶一束來好不好?”

溫以寧低著頭,手機貼著臉,盛夏的陽光是炙烈而又熱忱的,它們從窗戶外跳躍而進,不遺餘力的展現壯麗和溫情。溫以寧置身光線裡,周身都回了暖。她嘴角抿著笑,弧度很淡,但眉眼裡的溫柔是充實飽滿的。

她沒回答唐其琛的問題,隻是問:“你帶了花,那我要帶什麼?”

彼時的唐其琛站在亞彙集團的高層百平辦公室,看著窗外高樓聳立,看著不遠處的東方明珠塔宏偉而又明亮,他心裡一片安寧靜謐,那些陳年舊事、破碎溫柔、遺憾與失去,都連成了一串風光霽月的珍珠。

自此,照亮心間情愫,也吹暖歲月冰雪。

他沉沉笑,低聲答:“帶上你自己,回來見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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