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
他不是,早知道有狼,他跑得第一快。
事實證明,好奇心不僅能害死貓,還能害死鹹魚。
江倦沒經曆過這種大場麵,幾對綠瑩瑩的眼睛更是看得他心裡發慌,隻想奪門而逃。
當然,沒能付諸於實踐,純粹是被嚇的。
正在他手足無措之際,腳步聲漸近,侍衛們也追過來了,“王妃,您不能——”
話音未落,侍衛們見到狼群,當即大駭!
哪裡來的狼?
王爺即使不常來莊子,這整座山,每天也都會例行巡邏,他們今日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更沒有什麼野獸出沒的跡象。
“保護王爺!”
為首的侍衛一聲令下,眾人紛紛舉劍入內,對峙的形勢在這一刻被打破,狼群也不再坐以待斃,猛地向一人撲去!
“哐當”一聲,侍衛揮劍,堪堪躲開了狼的攻擊,也將一盞琉璃燈擊碎,他們舉著劍與狼群正麵交鋒。
夜風又起,觀景台處輕紗浮動,珠簾叮叮當當,江倦突然發現有隻狼藏匿在暗處,正欲偷襲薛放離,他下意識往前幾步,“王爺——”
腳下踩到什麼,刺入肉中,江倦倒吸一口涼氣,忍著痛說:“……後麵。”
狼凶狠地撲向薛放離,他早有察覺似的避讓,又有幾隻狼從觀景台處緩緩現身,於是他們被圍困於內,前後左右都是狼。
“王爺,我們掩護您,您快——”
“先殺狼王。”
薛放離神色平靜地說完,反手就是一劍,先前偷襲他的狼後退幾步,似乎被激怒,它低叫幾聲,所有的狼一同發動攻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細細弱弱的聲音響起,仿若小動物在嗚咽。
先前不知道鑽到哪裡的狼崽,被另一隻大狼叼著後頸出現了。
它的嗚咽好似並非無意義地鳴叫,而是在與狼群進行溝通,沒過多久,狼群便放棄了攻擊,但仍舊保持著警惕。
一隻又一隻,它們陸續離去,直到隻剩下狼王與叼著幼狼的那隻狼,它們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倦,也從觀景台處一躍而下,隱入黑暗。
一場惡戰便這樣被化解。
江倦茫然。
這是怎麼一回事?
江倦覺得奇怪,但也沒法再細想了,之前太緊張了還好,現在他一鬆懈下來,隻覺得腳底鑽心的疼。
江倦受不了了,他跌坐在地上,低下頭想看又不敢看,薛放離望過來,“怎麼——”
他話音一頓。
少年坐在地上,睫毛低垂,他碧綠色的衫子貼在身上,水痕猶在,挽起的長發散落不少,也還在一縷又一縷地往下滴水。
而衫子下,是白皙而纖細的腳踝,他的一雙腳是光著的,形狀漂亮,腳趾圓潤,本該頗為賞心悅目,卻是血跡斑斑的一片。
“好疼。”
江倦抬起頭,他的臉龐、雙眼都濕漉漉的,鼻尖也有點發紅,整個人都好似氤氳在水汽中,潮濕又可憐。
莫名的煩躁在心中升騰,薛放離的語氣卻平靜不已,“你就是這樣過來的?”
江倦從小就怕疼,也忍不了疼,他沒有認真聽,隻是小聲地重複:“王爺,我好疼。”
薛放離低頭看他,沒多久,他那身繁複的長袍落在江倦頭上,將他捂得嚴嚴實實,薛放離俯身抱起江倦,把人放在榻上。
他沒有回頭,隻是冷聲道:“還不滾去查清楚怎麼一回事,是想讓本王現在就發落你們?”
侍衛們聞言,紛紛麵色一白。狼生性狡猾,又頗識人性,被狼群盯上隻會防不勝防,可無論如何,是他們沒有及時發現,現在隻能將功贖罪。
他們領命要走,薛放離又道:“讓孫太醫過來一趟。”
人陸續走完,江倦還躲在衣袍下麵,他本來隻是疼,疼著疼著又有點想家,眼淚無聲地滾落,浸潤在衣袍上,打濕了一小片。
他哭得悄無聲息,也不再喊疼了,手指把衣袍攥出幾道褶皺,薛放離好像發現了,也好像沒有發現,他隻是漫不經心地點亮蠟燭。
“為什麼要過來?”
過了很久,薛放離突然開口,他抬手掀起衣袍一角,江倦含著淚望來,隨後他的下頜被輕輕掐住,又抬起來,薛放離說:“哭得真傷心啊。”
江倦覺得丟人,偏了偏頭,薛放離卻掐得更用力,沒有讓他掙脫,薛放離打量片刻,說:“你在委屈。”
“委屈什麼呢?”薛放離垂下眼,“離開彆院的是你,闖進來的也是你。今晚你若是乖乖待在彆院或者自行離去,又怎麼會受傷?”
江倦當然委屈,他想念他的布洛芬,但這個時代根本沒有,所以他隻能忍著疼。
況且——
“我本來沒想進來的,又怕你發了病,早上你就不大對勁。”
江倦的聲音悶悶的,還帶了點鼻音,他仰頭看著薛放離,睫毛都濕透了。
薛放離一怔。
“我怕你昏過去了。”江倦又補充。
火光搖晃,映在少年的臉上,明明滅滅間,隻有他那對烏瞳格外透亮。
薛放離問:“為什麼?”
江倦回答得很快,“你人好,對我也好。”
裡,離王死於急症。這個江倦幫不上忙,但是做點臨終關懷還是可以的,萬一王爺真的發病了,他早點發現說不定能早點想辦法幫忙減輕痛苦。
薛放離聽完沒說話,隻是盯著他看了很久,掐著江倦下頜的手放開力道,轉而用指腹替少年拭去眼淚。
真有意思。
他想。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少年卻對他盲目地信賴著。
他並不抵觸扮作好人,就這樣哄著少年,好像也不錯,可薛放離又想起少年哭泣的麵容。
——垂著睫毛,眼淚無聲滴落,成了落難的泥菩薩,被卷入人世苦海,狼狽又可憐。
怎麼會哭得這麼傷心呢?
算了。
薛放離動作一頓,麵無表情地收回了手。
.
聽說莊子上來了狼,高管事人都嚇傻了,他領著孫太醫一過來,就跪伏在薛放離腳底下痛哭流涕,“王爺,嚇死奴才了!”
王爺這一遭,實在是來得太驚險了!
先是來莊子上。他們王爺戒心重,用了香料,從不許人貼身護衛,尤其是他打算休息,畢竟香料使用過度會讓他一夜昏睡。
再是那狼群。莊子建在山上,巡邏更是一日不落,從未有過野獸出沒的痕跡,偏偏它們今晚就出現了。
狼素來奸詐狡猾,或許藏匿已久,趁侍衛不備之時長驅直入,或許是從深山繞入,總之,它們是直奔王爺而來的。
“這樣陰損的法子,也不知是哪個天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