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江倦的手一下失了輕重, “撲簌”一聲,花瓣被拽下,牡丹花叢在夜色中搖擺, 枝葉發出一陣婆娑輕響。
他的心也好似漏掉了一拍。
喊什麼夫君啊,有什麼好喊的。
好奇怪, 他才不要這樣喊。
不過——
江倦強裝鎮定道:“啊?喊什麼?”
薛放離望他一眼, 懶洋洋地吐出兩個字, “夫人。”
江倦立刻應下聲來,“哎……啊?”
江倦:“???”
他倏地睜大眼睛,本想套路王爺,結果套路不成卻被王爺反套路, 江倦有點傻眼, 呆愣愣地看著他。
薛放離掀起殷紅的唇, 又無聲地笑了。
心跳得太大聲,也太吵了, 江倦就覺得好煩, 也好懊惱,於是他抬起手,惱羞成怒地甩了薛放離一臉的牡丹花瓣。
“……你好煩啊。”
說完,江倦扭頭就走。
薛放離眉頭輕抬, 被兜頭甩下一臉花瓣也不惱,隻是伸手悠悠然地拂去, 他神色愉悅至極, 笑得也很輕。
江倦又聽見了, 他背對著薛放離停下腳步,就算看不見也要管一下,“你不許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啊。”
他很大聲地抱怨, 薛放離緩緩地向他走來,嗓音低沉得動聽,“你近來倒是越發的大膽了,竟還管到了本王的頭上。”
“本王見了誰要管,本王笑不笑也要管。”
江倦為自己辯解:“……我就是隨便問問,誰要管你。”
“是嗎?”
薛放離頷首,“你想知道,說與你倒也無妨。但你又說隻是隨便問問,似乎也不是很想知道,那便算了。”
江倦:“……”
他想知道啊。
不行。
他都被笑成這樣了,他得忍住。
他也是要麵子的。
“不說就不說,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江倦抿了抿嘴,假裝一點也不在意。
這一次,沒有花瓣再給江倦薅,他也不能再甩薛放離一臉花瓣,江倦隻好低下頭,對地上的影子下手。
他一下一下地踩上薛放離的影子。
讓你笑。
讓你不說。
讓你想聽夫君。
讓你亂喊……夫人。
江倦睫毛一顫,步子也停了下來。
“怎麼了?”
薛放離回頭看他,江倦這才如夢初醒般地搖了搖頭,他揉了揉發燙的耳朵,自己先坐上了馬車。
王爺好煩。
他真的好煩啊。
江倦覺得氣氛好奇怪,從頭到尾都好奇怪,可又說不上究竟哪裡奇怪。
他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隻確定了一件事情。
他們之間,有事沒事,奇不奇怪,反正都是王爺的錯,怪不到他頭上。
罵王爺就對了。
王爺就是煩人。
.
回了王府,時辰已經不早了,蘭亭伺候著江倦睡下。
事實證明,好奇心會害死貓,也會害得鹹魚失眠。
從來倒頭就睡的江倦,這一晚,怎麼也沒有睡意,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來滾去,江倦自認為動靜很小,可沒多久,他就被一把拉入了懷中,摁得很緊。
薛放離:“怎麼了?”
江倦:“……我睡不著。”
薛放離“嗯”了一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江倦的後頸,舒服是挺舒服的,可江倦心裡裝的有事情,再怎麼哄他也無濟於事,江倦糾結地說:“王爺……”
“嗯?”
“我……”
他又吞吞吐吐起來。
江倦很後悔,真的後悔。
他好想知道王爺究竟什麼時候見的主角受。
他想知道,他真的好想知道。
想到這裡,江倦開始了自我反思。
這不應當。
他是一條成熟的鹹魚,怎麼會如此幼稚和小氣。
大度一點。
王爺背著他見主角受,沒什麼大不了。
——可放在晉江文學城,王爺這都算不守男德的行為了,他會被刷負好幾百條!
薛放離攬著江倦,他低頭嗅著少年身上的氣息,儘管對江倦的反常心知肚明,薛放離也還是悠悠然地說:“該不會還是想問本王何時見的二公子吧?”
“不是不想知道嗎?”
江倦:“……”
可惡,又被堵死了。
江倦想知道得要命,可他也要麵子,隻好鬱悶地說:“當然不是。”
薛放離輕笑一聲,“不是就好好睡覺。”
這怎麼可能睡得著啊,江倦把頭埋進薛放離的懷裡,沒一會兒就又抬了起來,慢吞吞地問他:“王爺,你睡著了嗎?”
薛放離沒搭腔,隻是伸手輕輕捏住了他的臉,“到底想說什麼?”
“我……”
黑暗中,薛放離垂眼望他片刻,唇角掀起,笑得頗為惡劣,可他的語氣卻聽不出分毫。
“晚宴上你隻吃了些蟹肉,可是又餓了?”
江倦一點也不餓,可是他能怎麼辦,他隻好小幅度地點頭,自暴自棄地說:“嗯,我餓了。”
薛放離頷首,把江倦從懷中放開,點燃了燭火。
涼風院一亮起來,守在院外的丫鬟便敲開了門,薛放離吩咐道:“備膳。”
“等一下。”
這麼晚了,江倦沒什麼食欲,飯菜真的端上來了,他也吃不了,江倦隻好硬著頭皮改口道:“王爺,我又不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