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繁結婚的第六個年頭, 親弟弟生了一對龍鳳胎,甄繁用自己儲蓄的金條給孩子一人打了一個長命鎖,又打了手釧兒腳鏈, 光是手釧每個孩子就打了三對。她在網上看上了一款嬰兒車,覺得很好, 便買了兩個, 郵寄了過去。
她特意坐飛機去廣東參加了侄女和侄子的滿月宴,包了兩個大紅包, 紅包很鼓。
其實她跟親弟弟的聯係也不過是節日生日互相問候下, 並無深厚感情。弟弟對她主動要來還頗感意外,當然歡迎還是歡迎的。甄繁代表一家人表達了問候,還和侄子侄女照了相, 拿著一摞照片坐紅眼航班回了家。
到家她把照片拿給父母看,“這孩子的眼睛是不是很像我?他們都說像。”她拿手比劃了一下, “特彆沉, 抱得我都胳膊疼。”後來說著說著就語無倫次起來,“咱們甄家也算有後了。”
老甄衝她笑,“人家可是姓寧。再說什麼有後沒後的,你這孩子怎麼比我還封建!”
甄繁本想和老甄具體掰扯掰扯封建的定義, 但話到嘴邊便成了,“您說得對,我可真封建。”
這是老甄夫妻搬來簡家的第三個年頭。
簡居寧在甄繁買的房子裡住了整整兩年,直到甄言去美國,她才又搬回了簡居寧的四合院。
甄繁在這件事上有她自己的考慮。
一來房子離K大近, 甄言可以來這兒常住,他們一家四口正好團聚,除了小時候那段時光,他們一家四口很少有團圓的時候,而且甄言是個大孩子了,說不定哪天就去和女友同居,或是出國深造,這段時間更顯得難得。
二來她的父母肯定是住她自己買的房子更自在些,甄言本來就不喜歡他這姐夫,萬一她搬到簡居寧的住處,甄言來看她也有心理障礙。
三來嘛,就算簡居寧要同她離婚,也是他打包行李滾出她的家,這一定程度上能減少她的痛苦。她還是喜歡他,但已經不想為他傷筋動骨了。
她買的房子是二手學區房,在一樓,附贈一個小花園,三室兩廳,甄繁自認已經足夠大了,不過住起來也沒覺得多寬裕。她特意讓甄言重新規劃了客廳,以保證老甄有足夠的空間來捏泥人。甄繁有時就在客廳工作,她是個很能隨遇而安的人,但簡居寧適應不了,他缺少一間書房。
甄繁雖然喜歡在社交網站上各種曬,但在實際生活中是個相當保守的人,在父母麵前,她從不和簡居寧有任何親密動作。他倆唯一能親密的地方隻有臥室,甄繁的情緒很容易被挑動起來,她一激動上來對簡居寧又親又咬,又抓又撓,等她精力消耗完了,簡居寧想同她說點兒什麼,她已經像個八爪魚似的抱著他睡著了。
簡居寧製造過很多個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但都被甄繁變成了團體出遊,不僅她的父母兄弟要去,就連正經也得隨時跟著。
甄繁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她肉眼可見地胖了,摸起來比以前要肉乎許多,據她自己說,她的BMI已經超過了18.5。公司離家不遠,就連中午都來得及回家吃午飯,她不光自己吃,還請楚師哥回家一起吃。楚轍那段時間頻繁相親,首要要求就是女方一定要會做飯,聽到這個要求的女孩子,不管善不善庖廚,都果斷拒絕了他,連見麵的機會都不給。
簡居寧一般中午不回家,那天他在樓上的房子剛裝修好,想帶甄繁去看一看,沒想到回家正撞上甄家四口和楚轍一起吃飯。
飯桌上,甄繁對著楚轍滔滔不絕,“師哥,你的策略從跟上就錯了,太直白了,這會讓人家誤解你是個甩手掌櫃。你就不能說你擅長刷碗洗菜,欣賞熱愛生活,享受烹飪的女孩子嘛。”
簡居寧進來的時候正聽見甄繁誇楚轍,“你人這麼多優點,你人這麼多優點,人家一見到你,自然願意忍受你不會做飯的缺點。下次建議你換一個說法。”
老甄先於甄繁問簡居寧吃了嗎。老甄是“隻有對女婿好,女婿才會對女兒更好”那套生活哲學的堅定奉行者,看見女婿哪道菜多吃了幾口,以後每天桌上會擺那道菜。
因為簡居寧在甄繁的建議下多喝了幾口王八湯,請燉甲魚湯就成了甄家晚飯的保留項目。
老甄把盛好的王八湯遞到女婿麵前,“你多喝點兒。”
飯後,簡居寧帶甄繁去參觀了樓上他盤下來剛裝修好的房子,前幾天雇人檢測了空氣質量,報告顯示合格。不同於時下流行的日係北歐風,用色十分濃重大膽,墨綠淡金暗紅在客廳的裝潢中都有體現,但不顯得雜亂。
簡居寧攬著甄繁的肩膀說道,“以後咱們晚上就住在這裡,吃飯還是在一起吃。”
他又帶甄繁去參觀了書房,“你以後也不用在客廳裡工作了。”
甄繁愣了會兒道,“也是,你正好可以在這兒工作,樓下的地方確實窄了些。”
“你楚師哥每天都要來家裡吃飯嗎?”
“不怎麼來,湊巧了。”
簡居寧本以為他的安排足夠照顧甄繁的心情,既保留了和家人相處的機會,也有了二人空間。
不過甄繁並不買賬,除了第一次驗房,她之後再沒來過。
他以後中午又回過幾次家,楚轍確實不來家裡吃飯了,就連甄繁也不回來了。
按照甄繁的考慮,不管她認為自己和楚師哥如何清白,既然簡居寧在意,她就應該照顧他的心情,那次之後甄繁再也不帶楚轍回家吃飯,公司裡有現成的廚房,她買了自動炒菜機、自動麵條機燈一堆自動化產品,一堆人湊在一起解決午飯。
那兩年裡,無論簡居寧如何利誘騙說,甄繁都沒答應搬到樓上去去。兩人為此鬨過不少齟齬,最嚴重的一次甄繁對簡居寧說,“你要受不了就走,沒人攔著你!”
說完甄繁就後悔了,她又拉不下臉來去道歉,以前她道歉就跟家常便飯似的,不管是不是她的錯,隻要她覺得簡居寧不高興了,就馬上自覺主動地承認錯誤。
甄繁的同班同學,知名情感專家喬樂喬曾說過:男女關係裡,最先道歉的那一個,反而牢牢把握著主動權。隻要道歉的那方不再道歉,關係就失衡了。
這次是簡居寧先去道的歉,那天晚上他主動做了六菜兩湯,他把盛好的王八湯遞到甄繁麵前,附在她耳邊說,“我怎麼舍得離開你?”
甄繁雖然嘴還是硬的,心卻馬上軟了下來,時不時地就去樓上陪簡居寧過隻有兩個人的日子。
後來,簡居寧承繼了這個習慣,每次不管是不是他的錯,他都是先道歉的那個人。
“要不咱勸繁繁領養一個,我看她最近看彆人孩子都魔怔了。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孩子嘛,養著養著就熟了。要不是繁繁給我捐了個腎,現在懷孕也不會這麼困難。”
“就算繁繁樂意領養,簡居寧能樂意嗎?就算他願意,他爸能願意嗎?他們家這麼大的產業,能允許這樣嗎?要是繁繁生不出孩子,他們這婚姻也長遠不了。”
“我看他不是那種人,你說剛結婚的時候哪個男人能和老丈人小舅子住一起,還一住就住這麼多年?咱閨女對咱倆那是沒的說,可對居寧脾氣可是不太好,動不動就她買的房子,要住著不高興就走,沒人攔著!說的話太傷男人麵子了。人家沒錢也就算了,又不是沒彆的房子,擱外人就真走了。可居寧愣是把錯給認了,還一天到晚哄著她。”
“你閨女你還不知道,心比豆腐還軟,人家哄她兩句,什麼要緊的事兒都拋後腦勺了,她遠不是人家的對手,就算被人賣了還得傻兮兮地幫人哄抬物價呢。”甄繁的母親一邊給老甄按腿,一邊說道,“他是哪種人?沒有絕對忠誠的男人,如果有,隻能說明沒有足夠大的誘惑。他這個年紀,這個長相,又有漫天的錢,往上蹭的女的說有一曲藝團不誇張吧。他今天禁得起誘惑,並不代表明天能禁得起誘惑。”
“你是說我現在忠誠,是因為沒人誘惑我?當年……”
“是是是,你頂住了那個唱大鼓書的誘惑,可要是山口百惠來誘惑你呢?你就頂不住了吧。你承受的誘惑跟他就沒有可比性。”
“山口百惠為什麼要來誘惑我?就算來了,你怎麼就知道我抵擋不住?現在的山口百惠還真沒你好看。你說你這麼大年紀了,還吃這陳年老醋。我不就當年買了一個《血疑》的盤嗎?你至於記到今天?”
“誰吃陳年老醋了?我不是說咱閨女生孩子的事情嗎?我看倒是可以找代孕,現在有錢就可以找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