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克萊爾總結說,“有沒有一天各種族可以和平相處,不乾擾各自的信仰,也不因此仇視、敵對異族?我的神明希望我成為希望,那我就成為希望就好了。”
隻是這一次,他做出這個決定絕不是毫無思考著遵從著眾神的期望,而是完全的基於克萊爾自己的思考。
克萊爾的想法在這片大陸上這個時間段來說簡直可以說是大逆不道,分分鐘可以被打成邪神的那種。
很多人不一定能接受這種先驅的思想,一些東西已經根深蒂固在他們的腦子裡了。
和異族和平相處?
異族都是個什麼玩意兒,能和我們媲美嗎?
說這話的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克萊爾的遠見放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無稽之談,荒謬得可怕——
可就正是因為這樣……
他才會被眾神稱作希望吧。
他將一力把握、掌控住這片大陸的脈絡,以一己之力帶給大陸的未來的一個嶄新的可能,掀起又一個巨大的風暴。
“我可以做到嗎?”克萊爾問著司易思。
司易思知道他不是想要自己的肯定,他早就決定下來,隻是告知一聲。
“當然。”他答得乾脆,答得興味盎然,“我會幫助你的,我的……寄主。”
司易思和克萊爾沒有一個提到後邊虎視眈眈的惡魔,完全將他們拋在了腦後。不過也不奇怪吧?
惡魔又哪有被他們放在眼裡的能力呢?
司易思漠視著他們的存在,也漠視著背後用不入流手段操縱著這一切的幕後主使——
他從來沒將他們放在眼中。
做什麼都無所謂……
反正再多的算計在絕對的強大下都像被水浸濕的紙片一樣脆弱不堪。
“……好。”亞當斯的黑色眼眸裡翻滾著什麼,他似乎完全沉寂了下來,變得和身邊的同族一樣死氣沉沉下來。
他們竊竊私語著,遞給他一把匕首,保持著微笑說:“你是最適合的人選啦。”
“他最相信你,絕對不會防備你。”
亞當斯緩慢地、堅定地接過這把匕首,眼神有些空洞。這把匕首身上鑲嵌著一塊兒很漂亮、華麗的寶石,倒和禁咒星火變作的晶石有□□分相似。
這是一把見血封喉,有法陣加持的匕首,當它汲取到第一滴鮮血的時候,匕首就會探出像荊棘一樣的尖刺,尖刺更是會伸長、死抓進肉裡,它會穿透那一整部分的血肉,再在重新呼吸到空氣的時候生出彎鉤一樣的東西。
亞當斯沒有異樣的朝司易思走了過來。
“克萊爾。”他換了名稱的喊司易思。
——在司易思偏過頭來的一瞬間,手臂揮動行雲流水的將匕首往他胸膛紮了過去。
所有惡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這一幕,好像在等待著注視曆史。
匕首擦過了司易思的衣服,亞當斯飛快的鬆手扔下了它,仿佛燒著屁股似的扭曲著臉大叫:
“走!”
可就在他警示性的話說出的下一秒,無數刀刃在他的眼前綻放出了鋒利的銀芒。
亞當斯看見了鮮血飛濺的景象——在場的惡魔從四麵八方包圍住了司易思,他們每一個都保持著相同的姿勢,抽出刀刃的架勢……
亞當斯捅出的匕首被他自個兒扔掉,可他的同族沒有任何影響的人手一把武器送入了司易思的身體中。
人類聖者的四肢、腹部、頸部都濺出了血花,仿佛一場血腥的、獵食的盛宴,亞當斯一陣天旋地轉,徒勞地張開手臂想要抓住人類聖者倒下去的身影。
——他覺得那雙銀色的眼眸此刻當是含著淚的。
……正如他的心堤已經被洪水衝毀。
你們怎麼能、你們怎麼能!亞當斯的心底暴跳如雷,他行動上也這麼做了:“媽的!他是你們的恩人!”
他剛扶住司易思的身體,決定拚著命也要把他的……身體帶出這個詭異的地方。同族、什麼同族,他不管了,愛誰解決誰解決吧!
亞當斯碰觸到司易思的身體,卻一下子探了個空,倒是揪到了羽毛似的東西,還看到了從指縫間彌散的一些白色的小光點。
小光點像是神座下的天使無意間流落人間的羽毛破碎形成的。
美麗又聖潔。
“嘰!!”亞當斯聽到了一聲憤怒的“雞”叫,光點散去他看清了自己真正逮住的東西——一隻暴怒的火鳳凰。
惡魔們的刀刃插入了火鳳凰的體內,卻完全的穿透了過去,沒有帶下一絲血液。更甚至他們還反過來將自己帶入了困境當中,一縷縷法術火焰毫不客氣地將刀刃連帶著他們的手臂威脅性的裹住。
火鳳凰惱怒的偏頭,死命的像是隻小雞一樣瘋狂啄著亞當斯的手背。
“?!”亞當斯被痛感給驚得麻木。
他不自禁地偏過頭去,惡魔們包圍的其實是一隻摸得到但沒有實形的法術火鳳凰,而在他們的包圍圈以外——
司易思好端端的站在那裡,無悲無喜。
他給亞當斯的感覺就像是神明俯瞰人間。
“玩夠了,”司易思輕聲歎息的說,看向亞當斯,“擦擦你的眼淚。”
“我沒事。”他說。
亞當斯擤了擤鼻涕,又打了一聲嗝,躁得差點兒沒把自己埋到土裡去。
他惡魔的帥氣形象啊,就這麼毀於一旦了!
不過……
真好啊。亞當斯一邊嫌棄著自己,一邊想。還好司易思的力量強大,不然他就要親眼看著救了自己和同族的人被同族殺死——
想想都崩潰。
“怎麼處理?”
亞當斯接受的速度很快,他似乎一下子就想通了。司易思很強,他們這些惡魔數量再多都是花把戲,他怎麼就因為慌張給忘了呢!
喂喂,爭氣點啊。亞當斯很快振作了起來,目光冷淡的看向同族們。
“小嘰。”取名廢沒有自覺的司易思喊火鳳凰,火鳳凰應聲而動,迅速鬆開死命啄亞當斯的嘴,騰飛起來。
“嘰、嘰嘰!”它大聲叫著,分出的一部分羽毛繼續困著惡魔們不放,再用變得寬大的翅膀狠扇惡魔們的臉,再用喙子到處亂啄!
按理來說它一個虛體是打不疼惡魔的,可火鳳凰渾身都是溢散的火係法力啊!這玩意兒動起真格來可比什麼擊打在肉上受到的痛感要大得多。
“啪啪啪!”
司易思聽見了清脆的、聽起來就很疼的響聲,伴隨著火鳳凰一陣發狂的護主行動,清而潔的法力彙入每一個惡魔的身體當中,再多的貓膩都阻擋不了火鳳凰清掃的步伐。
惡魔們僵硬、直立的身體恢複了一點活性,不一會兒以後就有惡魔嘴裡發出無意識的輕聲吟語。他們陰沉的神色從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愧疚、不安。
他們有自己被算計後做的所有事情的記憶!
“啊——!”
可沒等惡魔們做出下一步舉動,火鳳凰的“清掃”亦或是發泄憤怒的行為引起他們一陣又一陣的失聲痛呼!
“啊、痛!”
“我的臉!”
火鳳凰發出軟乎乎的嘰嘰叫,嘴下、翅膀卻是毫不留情,一下又一下的非要“斬草除根”!惡魔被打得東倒西歪,站也站不穩,一張張俊臉不僅腫了還被燒了,四肢也似乎被打得不成人樣。
他們也不敢反抗,叫了幾下後就把叫聲卡進了喉嚨裡。
他們剛才是被豬油糊了腦子嗎?怎麼會做出這麼蠢的事情!他們還沒察覺到一點兒不對勁,現在苦主要收拾他們……
他們除了乖乖忍受能怎麼樣?他們理虧在先!
惡魔們嘴裡苦澀,這種催化的作用讓他們直視了內心深處的一些真實的虛偽的想法,也愈加讓他們愧疚,無法做出還手、反抗的行為。
亞當斯旁邊圍觀著,一邊兒看到惡魔挨打就覺得自己的臉似乎也被打腫,一邊兒又覺得痛快、解氣。
絕對不是什麼落井下石的原因。
“我們,我非常抱歉,”等到火鳳凰自主停止了鞭撻惡魔們的行為後,亞當斯斟酌著說,“感謝您救下了我們,我們卻反過來對您恩將仇報——”
“我將會將這件事情上報,屆時您想要什麼補償都可以提出來。”
這支惡魔小隊是在他管理下的,現在出了大岔子,亞當斯有責任承擔他們做下的一切錯事。就算他隻是個光杆兒小隊長,沒有太多的信譽度。
“我們可以補償。”
“一魔做事一魔當!”虛弱的惡魔們七嘴八舌的攬下責任,看向亞當斯的眼神已經變了。
司易思看了一眼就知道,亞當斯的所作所為已經一定程度上折服了他們。他已經開始逐漸建立起自己的威望。
“不必。”司易思已召回了火鳳凰,在它那裡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如果司易思不在這兒……那中招的就會是全部來這裡的惡魔,他們的惡意會傾瀉到另外的地方——
司易思“抓”著那一縷若有若無的惡意氣息,目光掠向了這裡附近的城池。
那方向是人類城池。
這是在邀請他過去嗎?司易思準確的看向那個方向,尤利安想做什麼?他必然是算計著什麼的,那這樣司易思沒有不去的道理。
亞當斯還在等著司易思索求的補償。
很快,他卻看見司易思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拋過來一點兒目光,嘴角翹起來了一點不明顯的弧度。
“我希望……”司易思隻對亞當斯一個惡魔做出了回應,“你能成為新的惡魔的王,你做得到嗎?”
亞當斯一怔,不敢想象他要求的補償居然是這個。這、可以給他任何好處嗎?
可不可否認的,被司易思這麼看著,亞當斯的胸腔裡湧現出了一陣又一陣的火熱。他的野望被這麼直截了當的揭穿,人類聖者且對他寄予了厚望。
他為什麼要拒絕?
他沉沉的、深深的開口:“我會的。”
我會,而不是我儘力,說出這句承諾的亞當斯眼睛裡的火焰徹底被點燃!
“我隻要這個就夠了,”司易思說,“我要去個地方。”
他平靜闡述著:“大概會很危險吧,你要去看看嗎?”他已經不耐煩和尤利安這樣周旋了,畢竟克萊爾的希望可不是和尤利安死磕。
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他不想多等待。
——所以,速戰速決。
“去!”
惡魔們負責將同族解救回去,他們也沒有立刻將人族殺掉,而是帶著種等司易思做決定的想法。
司易思和亞當斯往人類的城池走了過去。
啊。
司易思看著太過醒目、無法忽視的祭壇,想起來了這是什麼時候——可不就是第二代聖者從臨時轉向正式的日子嗎?
趕巧了。
祭壇古樸,帶有一種深沉厚重的感覺,台上的第二任聖者萊茵的金色眼眸倒像是金子一樣璀璨,顯得矛盾又富有美感。
金錢、陽光總是讓人趨之若素的存在。
清冷的月亮早被人們拋之腦後,他們將他打成叛徒,塗上汙名。
第二任聖者取代了克萊爾的地位,將要在這裡成為新的聖者。一個儀式是很有必要的——神降儀式,這代表著神明眷顧自己的信徒,也會讓民眾心下大安。
但……
不對。
司易思看著台上被神降的萊茵聖者,和著克萊爾一起露出了冰涼的笑。
他摘下兜帽,將自己暴露在陽光下,更是以一種堪稱褻瀆的方式踩上了隻有聖者、國王和神明才能夠登上的祭壇。
司易思銀色眼眸危險而冰冷,他無視了所有民眾的訝異呼聲,隻是看著這個“神明”:
“就憑你——也敢偽造神降?”
他就像是出鞘的利劍一般,終於露出了尖銳的棱角。
作者有話要說: 火鳳凰雞叫是因為阿禿嘶嘶蛇叫。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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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間夜雪、風之羽蛇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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