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祁星宮, 小七已經做好了午膳,難得他今日並沒有急著走。
他給路荀和蘇清珩都盛了一碗魚湯,同他們一起落座。
“恭喜你。”
小七指的是蘇清珩邁入金丹期的事, 蘇清珩道了聲謝,兩人都沉默了。
路荀適時的起了個話題, 方不至於冷場。
當路荀提到孟伶月送的那把仙劍時, 小七脫口而出問了句。
“孟伶月回來了?”
路荀略微驚奇,根據原主的記憶, 小七是負責孟伶月起居的弟子,然後才是順帶給他做飯。可小七這話,分明是不知道孟伶月回師門了。
“師尊回師門六七日了。”
小七靜默一瞬, “哦。”
儘管小七麵上沒有太大反應,路荀還是從他的眼眸中讀出了些許難過之意,轉瞬即逝。
“我先回去了。”
小七站了起來, 他挺直了背,一步步朝外走去, 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路荀目送著小七離開, 久久都沒回過神, 知道蘇清珩喊了他, 略微茫然的應了一聲。
“嗯?”
“小七他怎麼了?”
路荀搖了搖頭, 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在我記憶中,我來到玄山派時,小七好像就已經在這。那時候師尊很忙,都是小七在照顧我。”
玄山派都傳孟伶月非常寵路荀,其實並不是, 小時候最寵路荀的是小七和顧雲舟。孟伶月當時突破在即, 經常閉關。
偶爾得空時, 孟伶月才會招來路荀,問他早課,問他修行。
大多時候,孟伶月都是用各種小玩意來打發路荀,真正陪著路荀的時間並不長。
但有一點,是路荀後來才發現的。
最初,他也其他弟子一般,認為孟伶月最寵的是原主。
後來路荀根據零星的記憶拚湊,以及近日孟伶月對他的態度,路荀得出了一個結論。
與其說孟伶月最寵的是原主,倒不如說是縱容。
孟伶月喜歡原主嗎?
喜歡的。
就是師尊對弟子的喜愛,這和孟伶月對大徒弟顧雲舟和二徒弟唐瑤兒並無區彆,更說不上偏寵。
但,孟伶月對原主的縱容,使得眾師兄弟們都以為這是過分的偏寵,而孟伶月本人似乎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如果不是今天小七的反常,路荀也不會想這麼多。
沒有劇情相關的記憶,路荀隻能稍作推測,假使真如傳言那般,那原主應當是孟伶月從魔窟裡救出來的。
以前路荀對這個說法,深信不疑。
但現在,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孩兒,哪怕是出於憐憫,也用不著縱容自此。但在另一個方麵,涉及路荀修行之上,孟伶月就不會那般縱容。
否則也不會和路荀定下了半年之內邁入金丹期的約定。
但如果說孟伶月在修行之事上是位嚴師,那也非常的矛盾。
因為他從不曾要求顧雲舟或者唐瑤兒要提升至什麼境界,甚至對他們並未過多的束縛。
雖說顧雲舟本就嚴於律己,但身為師尊,對自己徒弟總該有更高的期望才對。但大多時候,給顧雲舟定目標和下派任務的,反而是掌門風長眠。
為什麼孟伶月隻對他的修行境界這般執著?
而小七也並非是負責孟伶月起居的弟子,路荀現在知道了,這大概是對外的說辭。不然怎麼會不知道孟伶月回來的事,而且他似乎在避諱孟伶月。
路荀想起了很久之前發生的事,他和蘇清珩被關禁閉時,那天中午小七沒有給他做飯,而晚上回來時,路荀從小七身上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不清晰的思路,更是亂做一團。
路荀之前隻打算根據係統給的劇情線來走,可現在他發現,在一堆謎團沒解開之前,劇情根本推!不!動!
路荀歎息,眼前的飯菜突然就不香了。
“師兄,再不吃就涼了,麻辣雞翅挺好吃的。”
蘇清珩給路荀夾了個雞翅放在他的碗裡,又夾起一個雞翅咬了一口,雞翅是烤乾之後,淋上特調的黑紅色醬汁,醬香味鑽進了路荀的鼻子裡,在看蘇清珩津津有味的啃著翅尖,路荀也有點饞了。
反正都想不通,不如先吃個痛快,
他夾起雞翅,沾上醬汁的翅尖依舊酥脆,嫩滑的肉絲滑進口中,醬香混著雞肉香在口中蔓延開。
“小七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路荀嘴裡還咬著雞翅,含糊的感慨了一句,心裡想著,以後真要叛出師門了,一定要把小七一起擄走。
年關將至,門內事務也跟著多了起來,路荀沒什麼要做的,成天在祁星宮躲清閒。
反倒是蘇清珩,得了掌門風長眠的青睞後,時常被叫走,每當顧雲舟忙得抽不開身時,蘇清珩就會被風長眠指使,乾著乾那的。
路荀有幾分不滿,掌門座下這麼多弟子,怎麼儘從祁星宮借人。
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路荀已經習慣了和蘇清珩一起吃飯,一個人吃是在太無聊了。
今晚已過飯點大半個時辰了,蘇清珩還沒回來。
路荀用命牌給蘇清珩傳訊,問他怎麼還不回來吃飯,蘇清珩倒是很快給了回複。
——師兄,我這暫時抽不開身,抱歉忘了告訴你,晚上不必等我吃飯。
“……”
孤家寡人的路荀,看著一桌子的菜肴,歎了口氣,心裡又將風長眠來來回回罵了一遍。
晚飯過後,路荀到院子裡消食,最後坐在了秋千上,看起了話本。
路荀腳點著地,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千秋,腦袋靠在了粗麻繩上,眼皮不知不覺的就合上了,秋千還在輕輕晃動,路荀就這麼睡著了。
待蘇清珩回來時,看見的便是掉落在地上的話本,以及睡得正香甜的路荀。
蘇清珩本想讓路荀回房間睡,可走進一看,發現路荀睡得很沉。他的側臉被月光照亮,長而濃密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倒影。
白皙的臉頰透著粉嫩,唇似櫻紅,水潤光澤。
蘇清珩感歎,路荀真的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連睡著的樣子都很好看。
他一點也沒覺得自己盯著路荀看有什麼不對,以前他也經常會被路荀這張極具欺騙性的麵容給晃了神。
通常這個時候,路荀一開口,他就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但今天,路荀顯然不會開口同他說話,路荀似乎很累,睡得挺沉。
蘇清珩不知道自己盯著路荀看了多久,直至夜風襲來,他才堪堪回神。
玄山派四季如春,雖已凜冬,但並不會下雪,也沒有那般冷冽。
但夜晚的風,總會帶著些許涼意,路荀也同樣被這涼意激的輕顫了一下,卻仍沒有醒來的意思。
蘇清珩猶豫了一瞬,伸手撥開路荀散落在肩上的黑發,一手環過他的脖子,另一隻手穿過路荀的腿彎,將他整個人橫抱了起來。
路荀小幅度的動了一下,蘇清珩以為他要醒來,頓時身子一僵,有幾分不知所措的心虛,而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心虛,自己分明沒做什麼。
好在路荀隻是迷迷糊糊的囈語一聲,腦袋枕著他的胸口,舒舒服服的又繼續睡了下去。
蘇清珩鬆了口氣,抱著路荀穩步朝屋子裡走去。
手上不得空,蘇清珩側身用手肘推開了房門。他抱著路荀跨過門檻,走進寢居。
施了道簡單的術法,門簾被掀開,蘇清珩走到床邊,將路荀輕輕地放在床上。
他替路荀脫了鞋襪後,將人藏進了被子裡,撚好被角,又在床前站了一會才離去。
路荀心細但同時也心大。
比如,他現在就不覺得自己在床上醒來有哪裡不對。
路荀睡得滿足,從床上坐起,手臂向上,伸了個懶腰,這才不緊不慢的下床洗漱。
一開門,陽光不客氣的淌了進來,路荀下意識的偏頭,再抬手一遮,默了一瞬才習慣了這屋外的光亮。
慢騰騰的挪出了屋子,他正打算去小廚房覓食,餘光掃過秋千,正好瞄到地上躺著的一本書冊,路荀走了過去,將書冊拾起,垂眸一看。
這不是他昨日看的話本嗎?
怎麼會落在這裡?
路荀還沒想明白,就看見蘇清珩從隔壁的房間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