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不受他威脅, 聲音陰冷惡毒,“我就不信,你能看著她死而無動於衷。”
他將手中的匕首, 貼近了阿華的下巴,冰冷的匕首逼迫著阿華仰起頭, 她大氣都不敢喘,緊張兮兮的看著路荀,要哭不哭。
“仙君, 求你救救我。”
蘇清珩眉頭微蹙, 想要上前救人,卻路荀伸手攔下,雖不明所以,但是還是聽話的止步。
“你們看見沒,這個修士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 裝出正義凜然的模樣, 實則是個道貌岸然,貪生怕死的偽君子。”老族長一邊扣住阿華的脖子,言辭分外激動。
“仙君, 你們救救阿華吧!”
人群中有人看不過眼,朝著三人求助,“阿華也是無辜的, 我們都是被老族長蒙騙的。”
“是啊, 救救她吧。”
“仙君,是我們有眼無珠, 不僅駁了仙君的好意, 還妄圖加害仙君, 我們貪生怕死、自私自利, 可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求生是人的本能。仙君您本事大,就不要同我們凡夫俗子計較,阿華也很可憐,她一家人都死於老族長之手,現在孤苦一人,求您救救她。”
路荀從方才就做旁觀之態,聽完這話,若有所思的,“孤苦一人?那確實很可憐。”
眾人一聽路荀這麼說,也都鬆了口氣,正欲開口奉承一番,卻聽路荀話音一轉,笑意盈盈的說。
“那不如就讓老族長發發善心,送阿華去和家人團聚。”
在場的眾人當即一愣,麵麵相覷,誰都不敢在多說一句話。
阿華害怕緊張的神情僵在了臉上,好一會爆發出一陣痛哭。
“仙君,我知道我不該牽扯無辜之人,我真的錯了。我以後一定改過自新,你救救我吧。”
老族長一雙眼珠都快瞪了出來,真沒見過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嘴裡說著狠毒的話,麵上卻風輕雲淡。
被路荀打斷計劃的老族長,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又找不到反駁的話語,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
“你,你……怎麼這麼惡毒。”
路荀眼睫輕眨,無辜又茫然。
“殺人的是你,為什麼惡毒的是我?”
老族長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若是換個普通的花甲老人肯定被氣的撅過去。
裴渝忍得難受,最終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荀在氣人方麵,還真是天賦異稟,自學成才。”
蘇清珩:“……”
天賦異稟和自學成才原來是這麼用的嗎?
默了一瞬,路荀催促道。
“你要動手就快些,天色不早了,我還要抓你回去複命。”
他的語氣帶著些許埋怨,阿華愣愣的看著她,好一會才想起來要繼續哭,“仙君,這般殘忍,真要見死不見?”
見阿華大有一副要哭天搶地之意,路荀收起了漫不經心,多了幾分不耐煩的。“
“無聊配合你們搭個戲,你們還沒完沒了的演上癮了?”
這話一出,眾人齊刷刷的看向路荀,一頭霧水又不敢出聲發問。
搭戲?
演上癮?
什麼意思?
“老族長抓了阿華,磨嘰了半天也不見動手,這還不夠明顯?”
眾人驚愕的轉向了老族長,又看了看阿華,無措的看向了路荀,最後惶恐的看著自己身邊的人。
連阿華都和老族長勾結,他們當中還有誰也知道真相,一時間抱團的眾人紛紛警惕的盯著對方看,猜忌之意在眾人間蔓延開來。
見眾人又陷入了慌亂之中,路荀歎了聲氣。“現在懂了嗎?老族長不過是擅長蠱惑人心,善於用計,便將你們耍得團團轉。現在,肯相信我們了嗎?”
眾人羞愧的垂下了頭,從路荀出現再到他揭穿老族長,眾人雖然驚愕,但是對於眼前的三個修士並不是十分相信。
哪怕對老族長心存怨恨,但對於各方麵都淩駕於他們之上的修士,鎮民們更多的還是緊張和害怕。
“是我們心思狹隘。”
路荀沒做回應,將想趁機逃跑的老族長和阿華逮個正著。
“人我們帶走了,過幾日便是除夕夜,若不想死的話,就離開這吧。”
蘇清珩看了眼眾人,又道。
“景元鎮的鎮民樸素大方,如果你們坦誠的告訴他們是去避難的,他們會願意收留你們的。”
言儘於此,三人也不打算繼續停留,綁著老族長和阿華打算回玄山派。
裴渝忽覺好笑。
“阿荀,方才挺凶的,裝的還真像那麼回事。現在不知道要怎麼處置這兩人,便打算帶回師門?”
路荀不理他,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但更不爽裴渝這麼直白的揭穿他。召出仙劍,也不等兩人,直接禦劍離開。
蘇清珩看了裴渝一眼,似不滿的他惹路荀生氣,也不同裴渝多說話,禦著仙劍去追路荀,留下裴渝和老族長以及阿華乾瞪眼。
路荀回師門的當晚,顧雲舟便來尋他,還提著個籃子,用棉布蓋著。
“大師兄,你這籃子裡裝了什麼?還挺沉。”
路荀將籃子接過去,還沒來得及將布掀開,小白就忍不住先探出了頭,路荀也不客氣,伸手擼了把狐狸腦袋。
毛茸茸的,手感不錯。
“小白果然在你那。”
“你知道?”
路荀笑了笑,“從小到大,裴渝從我這拿走的東西,哪樣不是你給的?”
“我們顧家和裴家是世交,裴大少爺放心不下,便托我多照顧些。”顧雲舟總覺得路荀話裡有話,不自覺的解釋了一句。
“哦?”路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似笑非笑的說:“那裴大少爺應當沒讓大師兄給裴渝送靈狐吧?”
顧雲舟將要跳上桌子的小白給撈進了懷裡,摸了摸小白光滑的背。
回憶起以前的事,顧雲舟臉上帶著一抹淺笑。
“一開始覺得他挺嬌氣,還有點煩人。那陣子你身體不太好,裴大少爺的囑托,我也沒做到。”
裴渝那時也不過八歲,小少爺脾氣,不滿被裴大少爺送到這來,天天鬨。彆人治不住他,掌門也頗為頭疼。
“後來,我把他關在房間裡,他倒是安分了幾日。那時候,你到師門也有數月有餘,師尊閉關便將你拖給我照顧。”
結果,趕上了路荀犯寒毒。
顧雲舟自己也不過是個半大少年,讓他照顧小孩兒,他就算有心但也不太會。每次見路荀難受的趴在他懷裡,一張小臉血色全無,顧雲舟隻覺得心疼,但又不知道怎麼幫路荀緩解疼痛。
大概是被寒毒折磨的難受,路荀那陣子不怎麼愛說話,也不怎麼吃東西。又瘦又小,也就臉上有點肉。
很多時候,他就一個人坐在那發呆,一句話都不肯說。
那日,裴渝剛被顧雲舟從禁閉室放了出來,閒不住,一個人也不知怎麼就逛到了祁星宮,闖進了路荀的院子。
那是裴渝第一次見路荀,他到玄山派好一陣,師門裡的師兄師姐他都見了個遍,唯獨不曾見過路荀。
他對這個長得好看,年紀比他小的師兄有幾分好奇。
裴渝話多,路荀不理他,他也能絮絮叨叨的在一旁說個不停。
他自小便跟著裴大少天南地北的走,見識多。他會給路荀講遊玩時發生的故事,起初路荀不想聽,後來大概也被裴渝活躍的性子給帶動,聽得入迷。
沒多久,顧雲舟就發現了,需要多加休息的路荀,好想怎麼休息都不夠。
一日,顧雲舟特意挑著路荀午睡的時間來,結果就看見裴渝趴在窗口給路荀講趣事。
路荀躺在床上,一雙眼睛都笑彎了,哪有半點睡意。
可想而知,裴渝就被揍了。
當然他是裴家小少爺,顧雲舟也不會太過火,隻是又將他關了起來。
路荀好幾日都沒等到裴渝,一個人悶在屋裡也無聊,每次向顧雲舟問起,顧雲舟都說他功課忙。
路荀唯一的樂趣也沒有,又變得不愛說話。
後來,裴渝又偷偷摸摸的來找路荀,他不敢常來,又怕路荀一個人悶,把從家裡帶來的話本全都送給了路荀,讓他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
也是那個時候,顧雲舟意識到,他雖然能照顧路荀,但是不能時時刻刻都陪著他。而路荀身體不好,連院門都沒出去過,時間一長,也會悶出病。
而裴渝的性子活潑,隻要他不太過放肆,讓他去陪著路荀,或許能讓路荀開心些。
果然,沒幾天路荀活潑不少,也願意主動開口說話,偶爾也會調皮的小鬨一下。顧雲舟很滿意,連帶著對裴渝的偏見也少了一些。
然而——
就在顧雲舟放下偏見的那天,路荀出事了。
裴渝並不知道路荀有寒毒,也不知道那日會下大雨。
他隻是想讓成天都悶在屋子裡的路荀開心些,偷偷將人帶出了院子,溜到沒人的後山去玩,結果就是兩人淋了一身,路荀昏迷了好幾日,裴渝繼續挨罰。
路荀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找裴渝。
顧雲舟生氣,不讓他見,後來路荀才知道裴渝因為自己生病而被罰,於是路荀就鬨著不吃藥。
饒是顧雲舟再怎麼成熟,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遇到這事自然會生氣,好幾次都想甩手不管。
但,氣過之後,他還是會默默的去路荀的屋子守著他。
這不過是個小意外,讓顧雲舟高興的是,路荀養好了身體,性格也越發活潑可愛。
偶爾跟著裴渝胡鬨一次,也能不是不能接受。
講起小時候的事,路荀也聽得認真,給顧雲舟斟了杯茶後,裝作不經意的說。
“很難想象,我以前性格這麼悶。”
顧雲舟被他逗笑了,“應該是比較安靜。”
“不對,我肯定不是這樣的性格。”路荀試探性的問了句,“你知不知師尊帶我回師門之前,發生過什麼?”
顧雲舟當即就不說話,其實他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但他有幾次問起,孟伶月就會一臉冷漠的讓他不許再問,也不許在路荀麵前提這件事。
孟伶月的反應,就好像篤定了路荀會一直想不起來。
“你自己一點記憶也沒有?”顧雲舟問他。
路荀搖頭,“可能是不太好的事。”
“反正我都不記得了,也沒什麼。”見顧雲舟的眉頭微蹙,路荀將這個話題揭過。
“對了,大師兄將小白送過來,是要我給裴渝送過去?”
“嗯。你彆……”
“我知道,彆說是大師兄。”
路荀習以為常,“我現在就給他送過去?”
顧雲舟點頭,“那我先走了。”
“我送大師兄。”
路荀將顧雲舟送到門口,顧雲舟突然轉身。
“怎麼了?”路荀疑惑。
“江柯鎮那件事,你們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