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煙霧散開,霧氣繚繞。
白色的煙霧一瞬間變成了暗紫色,連近在咫尺的同伴都看不清。
眾修士慌亂一瞬,沉穩冷靜的聲音忽然響起。
“霧氣有毒,屏息。”
是顧雲舟的聲音。
修士們立刻愣了一瞬,立刻屏息。
“快走。”
“不好,魔族餘孽要逃。”
待他們將霧氣揮散開,眼前空曠無人,魔族早就悄無聲息的逃離。
“嗤,這就是我們忌憚多年的魔族?不過如此。”
“一群隻會東躲西藏的雜碎。”
幾名沉不住氣的弟子,已經開始謾罵。
“現在魔族換了新首領,舊部重傷,除了四處竄逃,我們應該乘勝追擊。”
“對。”
“好了,下山休整。”
清潤的聲音響起,眾弟子們分分回頭。
傅恒雪從法陣中走出,身後是方才參與大戰的五位仙尊。
各家弟子忙上前攙扶。
因為重傷靈力耗儘,若是調息不當會走火入魔。所以,傅恒雪設下防禦陣,在法陣裡給幾位仙尊治傷。
方才法陣外發生的事,傅恒雪也都看在眼裡。
“傅仙尊,難道就放他們逃走嗎?魔族慣會躲,下次可沒有這麼好的機會。”
“繼續纏鬥下去,我們未必取勝。新魔尊實力如何尚不得知。若真和前任魔尊實力相當,幾位仙尊傷勢不輕,你們當中還有誰能和新魔尊一戰?”
傅恒雪話音一落,眾人都沉默了。
“再說你們,這些魔族舊部都是後來突襲的,你們耗時三日,而他們精力尚存,真打起來你們就一定能勝?”
因為打敗了魔尊,他們被喜悅衝昏頭腦,熱血上頭覺得自己可行。真停下來,才發現身體早就酸痛不已。
傷的傷,殘的殘。
比起苟活的魔族舊部,他們也沒好到哪裡去。
……
“你們走就走,帶著我做什麼?”
路荀被景然帶出了好遠才反應過來。
見他們的新魔尊停了下來,眾魔修退至一旁,等候魔尊發令。
“我不帶著你走,你還想這樣跟著他們下山嗎?”
路荀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黑袍,抬手就打算表演一個就地脫衣,被景然一臉驚恐的給摁住了。
兩人在這拉拉扯扯,杵在一旁的魔修們麵麵相覷,這個穿著花裡胡哨的人是誰,為什麼要對他們的魔尊動手動腳?
正在魔修們做好了要給紅衣青年一點教訓時,就見紅衣青年和他們的魔尊勾肩搭背,看起來關係不錯。
一位魔族老部下蹙眉看著景然,眸光落在他那身紅衣上,滿臉嫌棄。
“你是誰?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他們是魔,穿的這麼豔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迎親。
景然一怔,忽然明白過來。
他自十四起,因為長相過於清秀稚氣,總被嘲笑文弱,所以以麵具示人。
而這些人根本不知道景然長大後是什麼模樣。
路荀現在又穿著他的衣服,帶著他的麵具,所以被這些魔修們把路荀錯認成他。
且景然本來就是下一任魔尊,雖然這些魔修並不知道。不過在他們看來,景然是左護法,既然他殺了魔尊,說明實力尚可,那麼認他為新任魔尊也沒什麼不對。
想明白後,景然當然不能讓路荀的身份暴露,開口道。
“我和你們魔尊還有要事,你們先會分舵吧。”
魔修們靜靜地看著景然,並沒有聽他號令的打算,一個小白臉長得還那麼稚氣,憑什麼指使他們,於是齊刷刷的看向了路荀。
“我們隻聽魔尊的號令。”
路荀:“……”
景然:“……”
路荀深吸一口氣,艱難的認下了這個稱呼。
“聽大護法的。”
從前任魔尊的左護法晉升為現任大護法的景然:“……”
魔族眾人委委屈屈的看了眼他們的魔尊,又看了眼趕走他們的大護法,最後垂頭喪氣的離開。
遠遠的還傳來了魔修們不太服氣的談話。
“那個大護法什麼來頭,以前沒見過。”
“也許是魔尊從哪裡抓來來的小情人,放尊重點。”
“是爐鼎嗎?”
“應該不是。看起來就弱不禁風,應該經不起折騰。”
經不起折騰的景然氣急敗壞的想要衝過去和他們部下們乾上一架。
“彆胡說八道,要喊他尊主夫人。”一個魔修出聲糾正。
聲音逐漸遠去,景然怒氣騰騰,“你彆攔我。”
“好了好了,彆跟自己的手下一般計較。”路荀含笑攔住了他。
景然氣鼓鼓的偏過頭,小時候便罷了,可以安慰自己年紀小沒長開,可為什麼他都二十幾歲了還是一臉稚氣。
路荀憋笑難受,目光落在景然那張極具欺騙性的麵容上。
“麵具還我。”
景然一把扯下路荀的麵具,給自己戴上。
“你不許笑了。”
“好。”
路荀答應的爽快,但是聲音依舊含笑。
景然更生氣了,“衣服還我。”
“好。”
路荀一副什麼都依你的模樣,實在讓景然氣不來,反而有點羞憤。
兩人互換了衣服後,景然問他。“你接下去打算怎麼做?”
路荀根本不可能繼續呆在師門,哪怕他現在不被發現,但是他身邊親近的人那麼多,總有一天身份會敗露。
“先回師門,到時候再說。”
景然沉默了一瞬,“如果、如果到時候你沒地方去了,可以來魔族找我。”
路荀應了一聲,“當然,你是尊主夫人。”
景然張了張口,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開個玩笑,彆生氣。”
路荀都這麼說,景然覺得自己應該大氣一些,不能開不起玩笑。
隻聽路荀下一句就問,“你還沒回答我,誰扒過你衣服。”
景然怔愣一瞬,臉色爆紅,好在戴著麵具,路荀看不出端倪。
他輕哼一聲,轉頭就走。“關你什麼事。”
路荀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繼續逗他。“你不說我也知道。”
景然腳步一頓,像是怕聽見什麼虎狼之詞,走得更快了。
路荀一個人慢慢往回走,然而沒走多遠,卻見石路上迎麵走來一人。
夕陽下,他緩步走來,整個人像是浸在光輝之中,熠熠生輝。
路荀隻覺得心裡忽的一軟,像是被柔軟的雲朵給包裹住,又像是餘暉照進心底,微微發燙。
“小師弟。”
蘇清珩麵色有些蒼白,麵色陰鬱,眸光沉沉。
路荀忙去扶住他,魔尊臨死前的那一掌力道不輕,蘇清珩絕對被傷了心脈。他的出現讓路荀有點說不清的欣喜,但又有點氣惱他不愛護自己的身體。
“傷的那麼重,還到處亂跑。”
蘇清珩一言不發的看著他,路荀想要教訓的話全都哽在喉嚨,一句話也說不出,隻剩下心疼。
“讓師兄看看你的傷,裴渝給你上藥了嗎?淤血吐出來了嗎?痛不痛?有……”
蘇清珩一把抱住了路荀,把頭埋在了路荀的脖頸處,悶悶的一句話也不說,路荀隻覺得心裡發澀,安撫的拍著蘇清珩的後背。
好一會,蘇清珩低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以為師兄不要我了。”
路荀心裡一軟。
“沒有,師兄舍不得。”
自從秘境出來後,他和蘇清珩還像以往那般親近,不忙的時候也會坐在一起吃飯,他會陪蘇清珩練劍,蘇清珩也會陪他看畫本。
但其實並不如表麵和諧,心裡像是隔了一道鴻溝,但誰也不想觸及,隻能小心翼翼生怕打破了和諧的景象。
蘇清珩一直沒問他關於入魔的事,而路荀也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好像不去提及,就不會打破平靜的生活。
他們仍舊可以向從前那樣。
現在的蘇清珩又好像從前那隻可憐的小貓崽,依偎在路荀的懷裡。
路荀心裡軟成一灘春水,他能感覺得蘇清珩的不安和難過,他恨不得把所能給予蘇清珩的一切,全都捧在蘇清珩麵前。
一如從前,哄他高興。
可是路荀他什麼都沒有,除了靈石法器,他沒有其他什麼能送給蘇清珩的。隻能拍著蘇清珩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難過,我很心疼。”
蘇清珩不說話,隻是將路荀抱得更緊,想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和自己融為一體,這樣路荀就不會離開他。
他的聲音低低的,小心翼翼,像是害怕驚擾到停留在花瓣上的蝴蝶,想要靠近卻又害怕蝴蝶飛走。
“師兄,你不要離開。”
“好不好?”
最後的語調帶著點懇求,路荀最受不住的便是蘇清珩這副依賴他的模樣,因為現在的蘇清珩不管說什麼,他都狠不下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