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荀在想今晚的事,今天孟伶月出現,自然是為了護小七,但他覺得奇怪的是,孟伶月和小七間的相處。
小七對路荀的態度有點奇怪,他不像門中弟子那樣敬重孟伶月,而是經常躲著,準確的說兩人是互相躲著對方。
看出了路荀欲言又止,小七替他開口,“你小時候纏著我問那麼多問題,現在給你問,怎麼反而不問了?”
“你和我師尊……”
小七並不意外路荀會這麼問,一直以來他也不想和孟伶月扯上關係,但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並不是能夠避開的。
“他是我兄長。”
“啊?”
路荀和蘇清珩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彼此的嚴重看見了驚愕。
路荀想了好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個。
“你們……”
“我們倆長得不像?”
路荀點頭。
小七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麼太大的情緒。
“他長得像父親,我長得的像母親。”
路荀知道有些親兄弟其實關係並不好,正鋒相對、見麵就掐也沒什麼奇怪。
但小七和孟伶月這種,彼此互不承認,甚至閉口不談,還躲著對方的就有點奇怪。
“孟伶月以前不是這樣,那時他還未出師,因為天賦奇佳,又好強,所有的時間都耗在修行之上,是修真界的新秀中最為出色,穩居第一。”
時隔多年,曾經他最為在意的那些事,現在也都不那麼重要。
小七的語氣平靜地像是在敘述一件和他毫不相乾的事。
“你們應該看不出來吧,現在清冷倨傲的孟仙尊,曾經是個好麵子的人。他不許我在彆人麵前喊他哥哥,因為我資質奇差。他是第一,我也是第一,倒數的那種。”
再後來,小七陰差陽錯的入了魔道。
和孟伶月走向了對立麵,當時的小七年紀也不大,大概是存著一種報複的心態,他並不掩飾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孟伶月不想承認他這個弟弟,所以故意在離開師門的那日,當著所有人的麵喊了孟伶月“哥哥”。
他以為這麼做,能嘗到報複的快感,但是並沒有。
因為孟伶月反應平平,隻是冷淡的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可是,師尊看起來並不是那樣的性格。”
路荀聽著小七的敘述隻覺得瞠目結舌,雖然他也覺得孟伶月清冷孤傲,但也不像小七說的這麼“目下無人”。
小七想報複孟伶月,想讓眾人看看,就算是風光霽月的孟伶月,其實也有難以啟齒的事,比如他這個修了魔道的弟弟。
而小七估錯了,他高估了自己在孟伶月心中的位置。
像孟伶月清冷的性子,哪裡有在意世人的看法,這種報複簡直蠢透了。
……
後來就是在魔窟相遇。
孟伶月動怒了,從小到大,小七很少見孟伶月動怒。
但那次孟伶月大概是氣狠了,所以親手廢了小七的修為,斷了他的筋脈,一直到現在,小七都無法修行,不管是魔道還是仙道。
路荀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孟伶月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性格,但也並非是什麼都不在意,比如他很少管路荀,但其實路荀知道孟伶月是關心自己的。
甚至,在知道路荀身體裡有魔氣,還是選擇幫他封住了魔氣,收他為徒帶他入道。
而剛才孟伶月又在諸多修士麵前護著小七,他不可能真的冷心冷情。
“小時候仗著年紀小,父母要他讓著我。事實上,他確實從未和我爭過什麼,因為他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哪怕我做錯事,把責任推到他身上,被父母責罰,但他也不在乎,更不會和我生氣。”
那時候,村裡的人都不喜歡孟伶月,因為他不會哭也不會笑,不聲不響沒有小孩子地朝氣,而且不親人,就連親生父母也和他不太親近。
“不對。”
一直沉默的蘇清珩忽然開口。
周圍同時安靜下來,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師尊……不是不在乎,隻是生性如此。”
對於這個說法,路荀覺得有些新奇,又有點意外。
在他看來,蘇清珩在感情方麵是遲鈍的,更彆說像小七和孟伶月這種有點複雜的兄弟關係。
“為什麼這麼說?”
蘇清珩撩起眼皮,定定的看著兩人。
“師尊不讓你喊他‘哥哥’是擔心彆人報複你。”
小七愣愣的看著蘇清珩,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師尊性子清冷,但天賦奇高,總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想要和師尊切磋比試的人也很多吧。”
小七點了點頭,路荀忽然明白過來。
因為孟伶月性格如此,所以很容易得罪人,尤其是他坐在第一的位置上,會被人誤解為傲慢無禮,所以肯定有不少人想報複他,或者把他從第一的位置拉下來。
孟伶月不是和父母不近親,隻是他能給到的親近就是如此,因為其他人對他來說隻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如果有人知道他們倆的關係,那些人可能會遷怒或者傷害小七。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在孟伶月不讓小七喊他的原因。
小七聽了沒什麼太大反應,曾經他是希望能和孟伶月親近的,在父母離世後,孟伶月是他唯一的親人。
可是孟伶月一心沉迷於修行,根本無暇顧及小七。
如果是以前,小七大概會很高興。但現在,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也過了需要人陪伴護著的年紀。
孟伶月今晚的出現,對小七來說,就像在平靜無波的湖麵上投進了一顆很小的石子,漣漪過後仍舊回歸平靜。
路荀沒明白為什麼孟伶月會做出廢掉小七修為的這件事,但他沒有在繼續問,走到前頭就和小七分開了。
回到住處後,他將一並帶回來的小煤球放在秋千椅上,小煤球大概是覺得好玩,在秋千椅上一蹦一蹦的,路荀眸光逐漸柔和。
也不管小煤球能不能聽得懂。
“明天讓裴瑜帶他的小白狐來陪你玩,你們一黑一白湊在一起正合適。”
小煤球沒理會路荀,繼續玩著秋千,開心的哼哼唧唧。
見小煤球玩的開心,路荀和蘇清珩走到一旁的石凳前坐下。
“你今天的回答讓我很意外。”
蘇清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意外什麼,覺得我應該都不懂?我不是小孩子。”
蘇清珩已經很久沒說過這句話,以前路荀經常揉他頭發時,蘇清珩就會說這麼說。
他像是話裡有話,意有所指。
路荀轉眸看向他,蘇清珩垂眸回視。
他忽然覺得,蘇清珩根本沒有忘記那晚在客棧發生的事。
路荀試探的開口問,“你是不是還記著……”
“是。”
果然啊。
蘇清珩天賦奇高,又勤於修行,哪怕是睡著了也不可能警惕性那麼低。
無非是在配合路荀。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蘇清珩接下裘掌門的那一招,路荀根本不會多想。
還有蘇清珩今天說的那番話,路荀是有點驚訝的。
他一直認為蘇清珩在情感方麵比較遲鈍,但通過孟伶月和小七的事,他發現其實蘇清珩看的挺透徹。
但他真的不想和蘇清珩糾結那晚的事,覺得羞恥也覺得尷尬,但蘇清珩並沒有打算揭過這件事。
他看著路荀,認真的說。
“師兄,那件事我記著的,沒有忘。”
路荀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說什麼。
然後,他聽見蘇清珩說。
“也不會忘。”
路荀心跳一滯,什麼叫做不會忘?
他下意識看向蘇清珩,從那雙漆黑的眸子中看見了毫不隱藏的炙熱,路荀隻覺得被他的目光燙到了,連帶著心臟都猛烈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