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禹秋的話, 讓在場的幾個人除了閔煜, 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尤其是研曦,氣得幾乎想要上前堵住他的嘴。
閔煜身為局外人,自然看得出申兆清眼神不對, 雖然他演技不錯,連眼神都表現的十分無害,但是偶爾的那一絲算計和貪婪卻逃不過閔煜的眼睛。
“你是在說研曦嗎?”申兆清神色閃過一絲受傷, 但是仍然勉強保持著笑容, 他握住研曦的手,看著她的眼睛, 深情且執著,“我和研曦雖然身份有差距, 但是我一直在努力, 讓自己能夠配得上她。”
“就算還需要時間,我相信研曦會陪著我。謝謝你的提醒, 但是我們的感情並不是強求來的。”說完將視線再次轉到祁禹秋身上, 十分淡然, 仿佛對他的話沒有絲毫的怨懟。
研曦憤怒道:“兆清, 你還謝謝他,他有資格擔得起你的謝嗎?也看就你脾氣好,好欺負!”
“我不管你是誰, 說出這種話隻能證明你既沒禮貌又沒教養, 狗眼看人低!兆清清清白白奮鬥到今天, 在我眼裡他就是最好的,你們這些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就看不起彆人的富二代,才是最惡臭的!”
閔煜臉色沉下來,攬住祁禹秋的肩,聲音低沉道:“宋小姐,慎言!”
他的氣勢讓對麵的研曦和申兆清臉色都不由得僵了起來,研曦甚至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瞬間蒼白。
老板眼皮一跳,他和閔煜多年朋友,還從未見過閔煜當眾發怒,現在竟然為了祁禹秋如此嚴肅的嗬斥他的妹妹。
這個祁禹秋在閔煜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重嗎,他瞪了妹妹一眼,對閔煜和祁禹秋道:“這小妮子從小就暴脾氣,說話實在是過分,研曦,快給小祁道歉!”
研曦眼眶瞬間紅了,她怨憤的看了一眼二哥,這個時候竟然不站在她這一邊,而是夥同外人一起欺負她和申兆清!
不是說過,會一直保護她嗎!
“對不起!”眼見二哥臉色難看,根本沒有緩和的餘地,研曦心不甘情不願的大喊了一聲,淚珠子瞬間吧嗒吧嗒掉下來了。
閔煜向來不在意這種小事,成啟那些人每次見了他都難免陰陽怪氣,比起浪費時間當麵與其爭執,他更願意隨手給那些人添點麻煩,讓他們幾個月沒時間再來找他。
然而換到祁禹秋身上,他卻覺得一分一毫都不能容忍。
他帶祁禹秋出來本意就是讓他遠離網上的汙言穢語,卻不料仍然能遇見口無遮攔,惡語傷人的事。
閔煜擔看向祁禹秋,發現祁禹秋並無任何不開心才鬆了口氣。
祁禹秋看著委屈巴巴的研曦,挑眉道:“小姑娘,我說的可不是你們之間的姻緣,你想多了。我隻是提醒他彆忘了自己做過什麼,再折騰,就是損人不利己。”
“再送你一句話,人各有命,好自為之,以後找我幫忙,我可要雙倍收費的。”
研曦咬牙切齒道:“我會永遠陪著兆清,我們會一直好好的,就不勞你費心了。”
申兆清緊緊握住她的手,眼中閃著淚光,十分感動。
研曦說完拉著申兆清繞過三人朝後院走去。
祁禹秋摸摸下巴,這個申兆清演技可真是絕了,可惜心太黑。
老板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往後看了一眼,道:“對不住,今天就不跟你們多說了,有機會再聊!”
閔煜道:“道歉就不必了,看好你妹妹,這個申兆清有問題。”
祁禹秋讚同的看了閔煜一眼,這人眼光可真毒辣,那個申兆清彆的不說,偽裝起來幾乎找不到破綻。
隻是現在才注意到宋研曦的不對之處,為時晚矣,這個小姑娘怕是要吃點苦頭了。
老板沉默。
他們一家對申兆清印象都很好,在他們眼裡,申兆清一直是個進退有度,溫和大方的人。
在剛得知自家寶貝和一個娛樂圈的明星交往時,他們不是沒有懷疑過申兆清的目的,但是相處下來,卻發現他真是的挺不錯。
現在回想,申兆清永遠都是一副和和氣氣,溫文爾雅的模樣,從來沒有出現過彆的情緒。
而且,研曦每次談起他,嘴裡全是誇耀,他們對申兆清的印象好轉,也可以說有他這個傻妹妹不懈洗腦的緣故。
隻是他的傻妹妹,實在是固執,想讓她放棄申兆清,難啊!
送彆了閔煜和祁禹秋,老板趕緊去廚房給寶貝妹妹準備飯菜。
而房間裡,申兆清則一臉深情的抱著研宋研曦。
“研曦,我真的很怕失去你,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一向溫和堅強的男人露出脆弱的一麵,讓宋研曦心疼不已。
她緊緊依偎在申兆清懷裡,發誓道:“隻要我還活著,絕對會一直陪著你!兆清,你彆傷心,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有我在,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那個該死的祁禹秋,都是他才讓兆清這麼傷心,本來好好的約會,全都被他毀了!宋研曦緊緊握住了拳頭,她作為兆清的女朋友,卻讓兆清受到這種侮辱,必須要報這個仇!
申兆清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聲音卻仍然充滿了哀傷:“謝謝你研曦,能遇到你我真的很幸運,每次意識到我們身份的差距,我就感到很無力,但是我不會放棄的。”
“不,遇到你才是我的幸運。”宋研曦依戀道,申兆清就是星空中的星星,被眾人仰望,這顆星星甘願降落在她的身邊,她何其幸福。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一趟衛生間。”申兆清推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等申兆清離開後,宋研曦神色沉下來,打來微信,在幾個群裡發了消息。
她是申兆清的女朋友,更是申兆清最大的粉絲。為了給申兆清做數據打榜反黑,她自己養了一個工作室,手握無數水軍賬號。
要黑一個小糊咖,隻是她動動手指的事。
她可不信,她哥哥那個朋友會對祁禹秋有多在乎,就算被那個人知道了,他也不會因為一個出來賣的小明星,和宋家的女婿較真吧?
洗手間裡,申兆清坐在隔間裡給自己的經紀人發消息。
“計劃取消,想辦法把資料遞到星光工作室,接下來什麼動作都不要有。”
“可是申哥,已經放了一部分了,想全部撤回來不及啊。”
申兆清皺起眉頭,這次計劃牽扯到祁禹秋,他不想去賭這家夥在閔煜那裡的重要性,一旦到時候被發現了,閔氏想封殺他簡直輕而易舉。
所以必須把他們的人全部摘出去,才能保證無論成不成功,他們都不會有損失。
“用那些賬號投放我的黑料,會有人幫忙處理掉。”
他知道宋研曦手裡有個工作室,這個工作室,就是這次計劃最好的工具。
宋研曦性子急躁,一點就著。為了心愛的人找祁禹秋的麻煩,十分附符合她的性格。
申兆清點開微博,想起來還有顆棋子可以用,便又給經紀人發了條消息,隨後將聊天記錄全部刪除。
他真的是,忍了太久了!
隻要這次計劃成功,再也不會有人拿他跟那個人比。
一次一次又一次,明明是同時進入娛樂圈,那個人功成名就,他卻隻能頂著流量的身份和一群比他小十歲的小孩掙資源。
每次兩人被同時提起,他永遠是被踩在腳下辱罵哪一個。
什麼花瓶,零演技,白瞎了一張好臉。
他明明是有演技的!他明明有演技,卻因為同齡有那個人,好劇本一個都不來找他,好不容易有個衝擊獎項的導演對他有意向,又被截胡了!
他倒要看看,這次那個人還能不能翻身!
申兆清收起臉上的表情,對著鏡子拍拍臉,又是那個溫和中略帶著一絲憂鬱的癡心男友了,他對著鏡子笑了一下,走出了洗手間。
祁禹秋和閔煜走出程園,閔煜讓他在門口等著,自己去開車。
等閔煜走後,祁禹秋回首,看著一直遠遠跟著他們,卻礙於閔煜身上的煞氣不敢上前的白襯衣男人。
“你看得見我。”男人額前的頭發散下來遮住了眼睛,他身材消瘦,雖然臉色青白,但是仍然有種憂鬱的美。
祁禹秋倚在門檻上,點點頭:“你一直跟著他?”
男人知道祁禹秋話中的“他”是誰,一提起那個人,他的怨氣瞬間搖曳起來,身上的白襯衣染上了濃黑的血,一滴滴,滴落在地上。
“我要他死!”
他突然湊近祁禹秋,臉開始凹陷變形,憂鬱俊美的臉瞬間變得十分可怖。
祁禹秋被嚇得一個機靈,趕緊往後退了兩步。
他深吸一口氣,臉色十分不好:“你有毛病啊,大白天的嚇死個人。”
男人僵了一下,臉又慢慢變回去了,竟然一臉愧疚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嚇你的,我自己控製不了。”
祁禹秋看著此人忐忑的模樣,歎了口氣道:“行了,我也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不至於真被你嚇到。”
男人這才扯了扯嘴角。
“你好,我叫玉清泉,那個,我……三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看到我呢。”男人有些羞澀笑了一下。
祁禹秋也笑了,這個人生前肯定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即使是慘死在彆人手上,骨子裡的那份修養仍然讓他保持清醒,沒有被滿身的怨氣腐蝕了神誌。
“相見即是有緣,有需要幫忙的事,可以委托給我。”祁禹秋道。
玉清泉眼睛亮了一下:“謝謝你,我正好有件事一直掛在心上,我有一把小提琴保存在銀行裡,你可以幫忙取出來,賣了之後把錢送到陽城孤兒院嗎?”
說著他又低下了頭:“有個叫孔令珂的孩子,天分極高,我本來想收他當徒弟呢,隻是沒來得及……”
三年過去了,那個孩子不知道怎麼樣了,除了他,再難有人願意給一個小孤兒請小提琴老師,小孔被耽誤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隻是我現在手裡沒錢,如果你不嫌棄,可以把賣小提琴的錢留一部分作為報酬。”說著他歉意的看了祁禹秋一眼。
祁禹秋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不需要我幫你報仇嗎?”
玉清泉一愣,搖搖頭:“那個畜生,我還是要親手處置。”
他不想連累彆人,他不懂道術,但是也知道出手害人肯定是會被反噬的。
祁禹秋默然,眼前這個青年本應帶著仇恨化為討命厲鬼,報仇之後或許成為一方禍害,或許被人打到灰飛煙滅。
但是他沒有,去世了三年心中掛念的是孤兒院,遇到他求的唯一一件事是為了彆人。
好人慘死,作惡的人卻風光無限,即使見多了不公,他仍然不能淡然麵對這種事。
祁禹秋深深吐出一口鬱氣,笑道:“孤兒院的事我會幫你去做,還有,我向來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你等了幾年的機會,就在兩天後,西郊墓地,正午時分。”
“謝謝。”玉清泉微笑道,“你真是個好人,謝謝你。”
“不客氣,祝你好運。”祁禹秋道。
作惡的人,就該得到應有的報應,就算能風光的了一時,也絕不會風光一世,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告彆後,玉清泉離開程園,身形消失在迷迷細雨中,祁禹秋朝著相反的方向看去,閔煜的車剛好出現在巷子口。
他撐著傘走過去,閔煜見他臉色有異,有些擔憂,輕聲安慰道:“有些人的話,你不必去聽,不必記在心裡,他們不值得你浪費情緒。”
祁禹秋從剛剛的情緒中緩過來,笑嘻嘻道:“你說申兆清和那個姓宋的小姑娘?我沒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啊,難聽的話我見多了,還能因為這兩句生氣?”
閔煜親耳聽到他說出見多了難聽話,心裡又是一悶,沉聲道:“以後出了事,不要瞞著我。”
祁禹秋撓撓頭,問:“出了什麼事?”
他好好的,沒遇見什麼事啊!
閔煜扯了一下領口,被幾十萬人追著罵,對祁禹秋來說不算事?還是,到現在這小孩兒都不想讓他知道?
他扭頭看著祁禹秋:“網上的事,我已經讓法務去處理了,以後再有人發不實消息,你直接聯係閔氏法務,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讓那些人閉嘴。”
祁禹秋這才明白過來,閔煜說的是早上有人帶節奏罵他的事。
他也沒覺得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真相總會出來的,倒是閔煜這麼關心他讓他有些心虛。
“都是小事,你彆擔心,我又不在乎他們說什麼。”
閔煜啟動車子,目視前方:“在不在乎,都不能讓這些人逍遙法外,犯了法就必須付出代價。他們在網上囂張慣了,除了你,也會給其他人造成傷害,借你的事給他們一點教訓,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想起劉瑞早上說的話,祁禹秋深以為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一樣看淡這些言論。
“你說的有道理,是要讓他們有所收斂,指不定哪天就能救一條人命呢。”祁禹秋點頭讚同閔煜的話。
“這件事還是需要你配合,才好取證,所以以後再出現惡語傷人之事,一定要及時聯係我,以免錯過最佳時間。”閔煜見祁禹秋意動,眼中閃過笑意,再次提議道。
祁禹秋果然十分配合的點點頭:“好的,我會及時和你聯係的。”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便將此事暫放下,閔煜開著車一路疾馳,帶祁禹秋來到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築前。
“這是什麼?”祁禹秋看著眼前深紅色,似棺材一般前高後低的建築,好奇道。
閔煜停好車,撐開傘給他打開車門:“進去你就知道了。”
兩人還未走到門口,便有人迎上來接過閔煜手中的傘,一路帶著他們從貴賓通道走進了建築內部。
等看到大廳內的光屏,祁禹秋才知道,這裡竟然是室內滑雪場。
他表情不變,手卻悄悄握成了拳頭。
經理很快出來,和閔煜寒暄了幾句朝親自送來了兩套嶄新的雪服雪具。
祁禹秋沉默著把衣服穿好,盯著地上的板子,不動了。
閔煜走過來,讓他坐在椅子上,道:“靴子穿好了嗎?”
“穿好了。”祁禹秋語氣僵硬道。
閔煜蹲下,抬頭看了他一眼,祁禹秋明顯看到他在低頭的一瞬露出了笑意。
笑笑笑,他堂堂青陽山老祖,要不是這具身體太不給力,能怵一個小小的滑雪?
嘁!
祁禹秋心裡默默燃起一把火,他還真就不信了,不就是玩雪嘛,小意思,他肯定一學就會啊!
閔檢查了一下他的靴子,便帶著他往前走了幾步,在場地邊緣給他固定好板子。
“先在平地走走。”閔煜溫聲道。
祁禹秋試著往前走了幾步,腳上沉重的裝備讓他十分不適應,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
閔煜一直在他旁邊看著,從走路開始耐心糾正他的姿勢,慢慢帶著他嘗試在比較低緩的滑道上滑行。
他以前在青陽山的時候,沒少被那些小崽子坑,每次下大雪,那些小兔崽子都要在他門前踩出一條滑溜溜的雪道來,他雖身手敏捷,但總有疏忽的時候。
想起那些慘痛的跟頭,祁禹秋又開始想念自己那根鞭子。
閔煜在旁邊看著,見他有些猶豫笑著指指不遠處的幾個新手:“你看他們,摔倒是正常的,不摔幾次怎麼能學得會呢。慢慢來,我會看著你。”
祁禹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剛看看到一個女孩子啪嘰一聲,狠狠摔在地上,女孩旁邊的人被逗得哈哈哈大笑,那女孩自己爬起來,也笑了起來。
他一狠心,試著往前滑動,結果身體沒能保持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隻手伸過來拉住了他的胳膊。
“繼續。”閔煜將人扶正,又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
祁禹秋點點頭,摔了不少次後,他終於能自己保持平衡了。
“試試。”閔煜站在不遠處,朝他招手。
祁禹秋手握雪杖,壓低重心,在閔煜的指導下緩緩滑行了一段距離,終於沒有再跌倒,他歡呼一聲,笑著看向閔煜,眼裡帶著小小的得意。
閔煜看著他臉上的小得意,誇道:“學的很好。”
話音一落便看見祁禹秋嘴角露出狐狸一樣狡黠的笑,接著便揮動雪杖,加快速度朝他衝了過來。
閔煜一時不察,沒來得及反應,被撲了個正著。
索性祁禹秋摔得多了,摔出了經驗,力度把握的很好,兩人同時撲倒在地後,祁禹秋取下頭盔眼鏡,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