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祁禹秋竟然扮豬吃老虎,故意先裝作一竅不通,等他罵完了人,再出手打他的臉,這個人,實在是可惡!
最後一根篾條纏好,小兔子形狀的骨架便完成了。和剛剛胡九河的小兔子裱紙之前,祁禹秋紮出來的骨架更加的嚴密,中間似乎加了幾條完全用不上的篾條。
他又拿起一根篾條,往小兔子的頭部插了進去,手指一翻,把篾條從兔子眼睛處抽出來,抬眼看了韓翔一眼,道:“這便是最關鍵的一步,記住了嗎?”
韓翔漲紅了臉,粗聲道:“這一步完全是畫蛇添足,根本一點用都沒有,我承認你有兩把刷子,但不用為了裝X多此一舉。”
祁禹秋輕笑,把竹篾纏好,壓平,開始開始裱紙,用桌子上的彩墨畫出兔子身上的其他顏色,鼻頭、三瓣嘴,最後是黑眼珠。
程思雲和林亦看著他行雲流水的動作,都呆住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祁禹秋這樣一個流量,竟然能和紙紮這種奇奇怪怪的技能聯係到一起,更不要說做的東西都快比上人家幾十年的老師傅了。
“祁哥,你可真厲害。”林亦十分真心的感慨道。
程思雲懵逼的跟著點點頭,眼神都呆滯了。
畫好之後祁禹秋把兔子放在韓翔麵前:“和你師父做的有什麼不同?”
韓翔看著成品,比他師父的還要差上不少,心裡才鬆了口氣,不自在的冷哼一聲:“比我師父做的粗糙,我師父做了幾十年,你的手還是嫩了點。”
“是嗎?”祁禹秋拿著小兔子在他眼前動了動,“你再好好看看,不會連這麼大的區彆都看不出來吧?眼睛有問題可乾不了這一行。”
韓翔氣得直咬牙,死死盯著祁禹秋手裡的兔子,這才看到,這隻兔子的眼睛,是微微往裡麵凹陷的,比平畫出來的,更加的逼真。
他想起剛剛祁禹秋那條勒在眼睛上的竹篾子,心裡不是滋味,口氣強硬道:“這有什麼,我師父隻是不想搭理你們,才紮了個做簡單的,有這時間,還不如去紮他自己的龍。”
祁禹秋指著外麵正對著堂門的龍頭:“可是,龍的眼睛也是平的,你們清溪鎮所有紙紮的人和動物,眼睛都是死板的啊。”
“我記得,清溪鎮還不叫清溪的時候,鎮上總有一兩家紮紙鋪子,可以做出完美的紙紮。那一兩家紙紮鋪傳人,在同行裡總是領頭的人物,難道這手藝早就斷了傳承了嗎?那真是可惜了。”
祁禹秋嘴裡說著,一手拿著紙兔子,另一隻手則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
小盒子裡是豔紅色的朱砂,他將朱砂撒出一點,倒進桌子上的彩墨中,提筆沾上一點。
“不過既然遇到了,那就是有緣,我便讓你看看這手藝。紙紮成形後,還有一個步驟,便是點睛。”
“隻有點了睛,才是真正的通陰陽,不然就隻是一堆好看的紙罷了。”他說著,手指怪異的提筆,沾了混著朱砂的彩墨朝小兔子的眼睛點去。
筆尖觸及兔子本就畫好的黑色眼睛,他動作奇異的畫了個圈,落在兔子眼睛上,便是像細小的星子的一點。
兩隻眼睛畫完,霎時間,在場的人像是都眼花了一樣,竟然覺得自己看到了那兔子的眼珠在轉。然後等他們揉揉眼,再定睛看去,卻沒了剛才的感覺。
錯覺吧?
所有人都在心裡暗暗問自己,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
韓翔看著祁禹秋手上的兔子,又看看桌子上那隻,明明他師父的更加精細,祁禹秋手上的卻多了一股……生氣?
開玩笑吧?竹條和紙糊出來的東西,哪兒來的生氣?
“看看,是不是更加漂亮了?”祁禹秋把兔子放在桌子上,兩隻兔子放在一起。
兩隻兔子挨著,更加明顯的能看出,祁禹秋的那隻雖然粗糙,但是和胡九河比較死板的真相比,確實多了些靈動。
程思雲捏著下巴打量它們,忽然拍手道:“哇我想起來了,祁哥這隻,和我們剛剛在外麵看到的鳳凰給我的感覺好像啊!”
林亦也跟著點點頭。
韓翔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師父是公認的紮紙第一人,他們清溪的紙紮藝術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怎麼可能被一個靠臉吃飯的小明星給比下去了?
難道他師父真的藏了一手?不不不,不會的,他師父無兒無女,沒有親人,一輩子都在研究紙紮手藝,藏著這一手乾什麼?斷了自己的傳承嗎?
此時,胡九河走進來,看到徒弟和來學藝的幾個人圍著桌子一動不動,不禁皺起了眉頭,快步走過去嗬斥道:“你們乾什麼呢?不快點動手,難道盯著就能學會了?”
韓翔微微扭頭,臉色有些為難。
祁禹秋微笑著轉身,露出了桌子上的兩隻兔子。
“師父,他們會紮,他就是來踢館的!”韓翔恨聲道,他可算是想明白了,這不就是來找茬踢館呢嗎。
然而他師父胡九河像是沒聽到他的話,隻是死死盯著桌子上的兔子,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緊接著他快步走到桌子旁,把祁禹秋那隻兔子一巴掌拍扁,裡麵竹條劃傷了他的掌心,血滴落在桌子上。
“師父!”韓翔大驚,胡九河對自己的手有多寶貝他可是一清二楚,怎麼忽然發起瘋了!
胡九河抿著嘴,掏出打火機迅速把桌子上一堆東西點燃,周圍的人趕緊推開,有人大喊著救火,跑出去找水了,錄製節目的人則是一臉懵逼,不知道怎麼惹到這位前輩了。
就算祁禹秋有些過分,掉了他們的臉,也不至於這麼發瘋一樣直接燒了人家的作品吧?
“師父,你的手沒事吧?!”韓翔趕緊走到胡九河身邊,捧著他的手道。
胡九河看著桌子上的東西被燒光,才轉過頭看著祁禹秋,眸色陰沉。
“你叫什麼名字?”
祁禹秋還沒說話,一旁的陶江趕緊湊上來,生怕祁禹秋再張嘴惹事:“他是祁禹秋祁先生。”
“姓祁?不是,不是你。”胡九河喃喃道,“不是你啊。”
院子外麵響起了鑼鼓聲,遊街的隊伍走到了附近,牆頭上可以隱隱約約看到,被舉高的各種紙紮的動物,其中還有一條龍翻騰著飄遠。
此時院子門被打開,氣喘籲籲的年輕人身上沾著不少彩紙,他跑進屋裡,對胡九河道:“那個院子裡沒人,但是門打開的,門口處掛著一隻白鳳凰。”
胡九河手裡的打火機啪的掉在地上,臉色變得有些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