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山光禿禿的,常年沒人來,唯一一條通往山上的路已經被碎石掩埋。祁禹秋順著山路走上去,在半山腰處便看到了一麵旗子,和他當年做出來的那副陣旗一模一樣。
他彎腰確定了這支陣旗的方位後,開始尋找陣眼,隻要找到陣眼,將陣眼處的鎮物毀掉,整個大陣便會徹底失去作用,魝城自然也安全了。
找到一麵陣旗後,他憑著對此大陣的熟悉,很快就找到了第二麵、第三麵,慢慢的,整個大陣在礦山的分部情況在他腦海中漸漸清晰。
等摸清了整個大陣的情況,祁禹秋就不再遲疑,轉身順著一個方向走去,陣眼應該就在礦山南坡靠近頂端的地方。
然而他剛往山頂的方向走了幾步,天上便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響聲,他抬頭一看,似乎整個礦山附近的烏雲都聚集到了他的頭頂上,雲層已經變成了灰黑色,且他眼見的看到雲層中的雷電竟然也是黑色的!
祁禹秋頭皮一陣發麻,腳下卻絲毫不停歇,反而加快了腳步往山頂上衝去,哪怕隻有一絲機會,他也得趕在雷劈下來之前將陣眼毀掉,閔煜還在魝城,他決不允許幾百年前青陽山的慘劇再次發生!
雷電在他頭頂聚集,卻像是顧忌著什麼,一直沒有劈下來,等他的腳終於踏上山頂,抬眼望南坡看去的時候,那些雷電似乎終於忍不住,狠狠劈了下來。
祁禹秋已經看到了南山坡一處巨石下麵的陣眼,他狠狠往前一撲,手中的劍脊龍木劍順勢執了過去,這一撲讓他躲過了黑色雷霆,但扔出去的木劍卻也沒有擊中陣眼,而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了下來。
雷未擊中祁禹秋,雲層像是被徹底激怒,黑色閃電在空中遊走,然後拇指粗細的雷電落下來,開始對祁禹秋所處位置無差彆攻擊。祁禹秋接連躲過幾道雷,躲閃著朝陣眼滾去。
密集的雷電並沒有再給他機會,一道黑色雷電避無可避的朝他身上落下來,祁禹秋心裡咯噔一下,反手就要用剛撿起來的木劍去接,然而黑色的閃電他見所未見,就算是劍脊龍木也未必能擋的下來。
然而那道閃電在落到他身上的時候,卻像遇到了水的火苗,
突然熄了火,隻將他的衣角劈焦了一小塊。祁禹秋下意識的看向微微發熱的衣兜處,溫潤的白色光芒隔著布料在陰森壓抑的環境中異常顯眼,讓他心神不自覺的平靜下來。
祁禹秋伸手將印璽拿出來輕輕摩挲了兩下,眼含笑意,這是師父留給他的,留給他保命的東西。
不用在顧忌頭上的雷電,祁禹秋從地上爬起來,提劍走到了陣眼處。陣眼中是一塊羅盤,羅盤十分破舊,表麵滿是各種刻痕,但這擋不住上麵蘊含的淩然正氣。這是一件年代十分久遠的法器,有比他們青陽山更久遠的曆史,且它的主人定是開宗立派的大人物,才能蘊養出如此厲害的法器。
可惜了,法器終究隻是法器,如今這樣的時代,不可能蘊養出屬於它的靈智,前主人再正氣淩然,它落入惡人手中,也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
祁禹秋快速在四周查看,發現遮住陣眼的關鍵,就在它上方的巨石上,巨石上竟然刻著一個微縮版的法陣,和盤踞在整座礦上上的法陣一樣,隻不過這個陣法是用整座礦上上的生靈為祭,守護著下方大陣的陣眼。
一個連環陣,祁禹秋輕笑,這個陳飛昂倒是有心,若是彆人遇到這陣法,也許會在此單個時間,可惜了今天來破陣的是他。他走到巨石後方,不過幾個呼吸便找到了微縮版陣法的陣眼,然後毫不猶豫的將木劍刺了進去。
巨石在劍脊龍木的攻擊下,像是豆腐一樣,木劍很輕易的便刺了進去,毀掉了巨石上的大陣。
天上的雷鳴聲越發的急促,祁禹秋甚至能感應到,這片天地充斥著憤怒和焦急,他繞回巨石前,看著已經完全失去保護的羅盤,終於鬆了口氣。
隻要碎了這羅盤,魝城便安全了,閔煜也安全了。
他深吸一口氣,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劍——
刹那間,沉沉的烏雲壓下來,天地似乎要重新合二為一,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山腳下的百年老樹被連根拔起,玄清等人不得不相互拉扯,才麵前趴在地上沒有動彈。
陳飛昂仰頭看著黑色的天空,猖狂大笑道:“看吧,一個小小的祁禹秋,也想逆天而行?老頭,我不管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最後的贏家一定是我!是天道
!”
終會長也抬頭隨他的視線往上看,臉上的微笑卻始終不變,他問陳飛昂:“你看到了什麼?”
陳飛昂得意道:“我看到了天道,它要懲戒你們這群人,你們算什麼東西,天道可是掌控著整個世間,你們不過一群靈氣衰竭下的可憐螻蟻,還妄想螳臂當車,可笑!”
終會長微微搖頭,看著天上層層堆疊的黑雲,笑道:“你說的不對,我看到了它的焦急,看到了它在消散前組最後的瘋掙紮,它要完了。”
陳飛昂嗤笑,還想要說些什麼,就聽到身後傳來無比震耳的雷聲,一道道閃電毫不留情的劈向礦山,一直未曾停歇。
他心下疑惑,黑色的閃電可是比九天玄雷更厲害,劈在生靈身上,可以瞬間讓活物化成飛灰,怎麼可能這麼多道閃電,還沒擺平一個祁禹秋?
他想到眼前這老頭遞給祁禹秋的那個印璽,眉頭皺起,沉聲問道:“你剛剛遞給他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終會長唔了一聲,有些開心道:“那可是好東西,有它在,所謂的天道絕對再也動不了禹秋一根毫毛。”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我不信!”陳飛昂看終會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讓天道束手無策的東西。
終會長似乎心情很好,往礦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看到熟悉的身影,又好心給陳飛昂解釋道:“你口中所謂的天道早在七八百年前就該徹底湮滅,它投機取巧才躲過一劫,然而從它鑽了大道空子那一刻起,它就已經不能完全掌控這世間萬物了。雖然它不退位,但新生的規則可沒有消失,不過是被壓製著一直未曾出現罷了,如今我隻是將新生規則截取一段封進了印璽,一新一舊,一新生一注定要滅,它自然拿禹秋毫無辦法。”
“當年禹秋被算計助它渡劫,它敢轉眼就翻臉,將那孩子劈得個灰飛煙滅,今日就該由禹秋親手將它送走,才好了了這段因果,這樣才叫做公平。”
說著終會長一直淡然的眼神出現了一絲狠厲。
陳飛昂被終會長的話給嚇到了,他再次打量著眼前這個老人,看起來不過七八十歲,但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此人絕對參與了七百多年前那場劫
難。
活了七八百年,如今竟然連天道都敢算計,這個老頭到底是什麼東西!
終於,一聲清脆的響聲在眾人耳邊炸開,很輕微,卻又像是響徹了雲霄。
隨著這聲脆響,天地間像是有什麼東西碎掉了一樣,終會長眼帶笑意的看向山頂,那裡站著一個人,手中提著把劍緩緩朝山下走來。
“他回來了。”終會長說。
陳飛昂麵色灰敗,嘴唇微微顫抖:“不對,這是不對的,怎麼會這樣,我隱忍蟄伏了二十年,現在應該輪到我崛起了才對啊,怎麼會這樣。”
終會長憐憫的看著他:“你心性太差,若是沒有天道相助,不過一個毫無作為的底層失敗者而已。”
如此心性,就算今天僥幸成功,就算天道需要一個棋子短時間內複興玄學界,他也擔不了重任,過不了多久就會徹底被打垮。
和祁禹秋差得實在太遠,終會長甚至根本不會有將兩人放在一起比較的想法。
陳飛昂還要再說些什麼,卻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拉扯他,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三魂七魄從身體裡飄出來,飄在了半空中。
此時風雨已聽,玄清等人正在整理儀容,見狀立刻將他抓了起來,塞進自己隨身攜帶的法器中,還往上麵多拍了幾張符,生怕這小子再有機會逃跑。
而站在終會長麵前的“陳飛昂”卻並沒有倒下去,他晃了一下,睜開眼時整個眼睛都變成了黑色。
終會長看了他一眼,表情不變,然後視線移向正往這邊走來的祁禹秋,語氣隨意道:“你老了,跟不上時代發展了,如今人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不需要所謂的天道製衡一切,你該消失了。”
對麵的人沒說話,隻是右邊嘴角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略帶著些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