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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傀漆黑的身形穿過光幕。
猩紅振袖鬆鬆攏起,指尖捏著一枝沾染著霜雪的櫻花。
一直等在緋櫻結界旁的小河川狠狠鬆了一口氣——隻是折一枝櫻花而已,羽緋大人不知為何花了這樣久。
但像他這樣的男仆是沒資格詢問大人們的,即使很奇怪早春的天氣為什麼還有霜雪、那霜雪還能凝在花瓣上不化……小河川也隻是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一句話都不多問。
等將羽緋大人送回神龕,看著那沉靜身影消失在紙簾後,小河川才終於放鬆下來。
“呼……影傀大人好像也不像我想象得那樣可怕嘛。”
他忍不住小聲地、與接手了他灑掃工作的男仆搭話道。
說完小河川就意識到自己太放鬆了,畢竟這個臨時同伴向來心高氣傲,是不太屑於和他這樣沒背景的下等男仆為伍的。
但沒想到對方居然還“嗯”了一聲,並且也沒有把活再丟給小河川乾的意思。
小河川頓時覺得,在神龕庭院工作,也是一件挺好的差事了。
……
陸語噥提著禮品匣子和櫻花枝走進神龕的時候,發現神龕內部已經多了許多變化。
四位身著潔白和服的成女影傀在來來回回搬著一些什麼東西。
從正經的軟墊、香爐、茶水、小幾……到一些也不能算是不正經,但和神龕的氛圍有點格格不入的投壺、蹴鞠、劍玉、羽子板、花紙牌……
影傀當然不會自作主張做這些事,那些陰陽師看著也絕對不會送來這些玩意的,一番排除下來,安排這件事的竟然可能是……
鶴子?
陸語噥看著逐漸被填充的神龕,再看看依舊端坐在台上的神之子,覺得此刻的畫風似乎不太對勁。
她好像突然就從戰鬥狀態切換到家家酒狀態了。
“回來了。”雙眸緊閉的黑發神子轉過頭來,清瘦漂亮的麵容帶著笑意,似乎心情不錯。
陸語噥應了一聲,不知是否要將裝有發簪的匣子和那支緋櫻遞過去。
但那男女同音的聲線在輕快地喚她:“快過來。”
陸語噥於是倚靠過去。
閉著眼睛的鶴子接過那支緋櫻,輕輕撫摸,長而直的睫毛隨著笑眼微微彎起來:“是很美的緋櫻呢。”
祂的手指觸碰到花瓣,於是雪女遺留的霜雪瞬間化開,成為了欲滴的露水。
陸語噥特意找的一支留有雪花的花枝,就是想試探一下鶴子有什麼反應,但結果祂什麼反應都沒有,像是感應不到雪女的力量,也不覺得有雪奇怪似的。
緋櫻被插進細頸的瓷瓶裡,被鶴子置於神龕之上,原本普普通通的玩意頓時顯得特彆珍貴。
取發簪、折櫻花,其實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但鶴子隻能靠彆人來完成。
不能離開神龕、端坐於高台之上的、病弱的神之子,在緋櫻小町更像是吉祥物一樣的
存在,沒人會來探尋祂的想法與深意。
就連之前來這裡為高等影傀起靈的陰陽師棲齋,明明隻有從庭院到神龕這麼一段距離,都沒有踏進神龕探望一番。
——好像隻要知道祂還存在著,就足夠了一樣。
這樣看來,又很有些可憐。
“可惜緋櫻小町內沒有櫻樹。”陸語噥輕聲開口。
“鶴子大人喜歡櫻花,羽緋願每日都為大人摘取。”
——每天都找機會出結界一趟。
她說完之後,仗著影傀的眼睛根本不分虹膜與眼白,光明正大地觀察著鶴子。
聽到這句話的鶴子似乎挺高興,但他既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道:“你們都還是小姑娘呢。”
明明頂著一張漂亮到不似真人的麵孔,說話卻很有些老氣橫秋:“神龕平日無事,你們也不必拘在這裡。”
這話,依據人設陸語噥當然不能應。
她看著那些投壺蹴鞠劍玉羽子板花紙牌試探道:“我與羽一她們去學學這些的玩法?”
閉著眼睛的鶴子很矜持地“嗯”了一聲:“也好。”
陸語噥:“……嗯。”
這位神之子,性情稍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這不是一個A級副本,陸語噥都要覺得神龕裡的場景堪比治愈係電影,樂意為觀眾送上合家歡的大結局。
——這種感覺,在鶴子取出匣子裡的發簪時戛然而止。
【線索物品:未被贈出的誕辰賀禮(???)】
鶴子作為NPC當然不會看見這行提示,所以祂突然僵住的動作隻能是因為發簪本身。
一隻“鶴銜花枝”的細工發簪,又是一件誕辰禮物,很容易讓人聯係到“鶴子誕日”。
“閣裡的老板說,這原是一位影傀定製的。”陸語噥裝作無意地介紹,“隻是一直無人去取,才被釋出售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