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疫病折磨到形銷骨立的子民,那被背叛者的炮火燒灼的王都,那行走在巷道與人群之中、披風染上貧民窟的臟汙、神色悲憫的殿下。
“殿下的性格其實並不適合繼位。”年長者搖搖頭,“殿下太過良善,救散布過謠言的愚民、救願意投降的叛軍、甚至救下多次向國王進言說殿下不適合繼位的……我。”
伯爵笑了笑,他的單邊眼鏡下有著深刻的法令紋,這讓他看起來非常符合一個古板貴族執政者的身份,但這個笑卻有些懷念與感慨、以及幾分不易察覺的悲傷。
對此,穆載言卻有另一個角度的看法:“良善的君主與征伐的君主,沒有好壞高下之分,征伐有著強大的威懾力,良善也未必就是綿軟,就像「疫醫」與閣下您的關係,也是良善帶來的好結果。”
伯爵沉默片刻:“……也許吧,但這兩天我時常在想,是不是正是這種好結果,才讓殿下在這樣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在王都之時如此,進入方舟後,也依舊如此,以至於最終被「魔形者」這種陰險惡毒之輩暗害。”
他們已經離排行榜很近了,幽藍光幕上,那失去了“霧中詩人”稱號、滑落到NO.7的「疫醫」代號清晰可見。
可無論是伯爵還是穆載言都很清楚,那個代號下的真正的殿下、真正的疫醫,已經不在了。
在他們身後,「遊隼」同樣在看著排行榜,她也是極少數知道完整真相的玩家之一。
她低聲喃喃:“恩將仇報的鼠輩……”
……
事情要從“霧都”公會的建立開始說起。
“霧都”公會的最初成員,都是「疫醫」在副本裡幫助過、或者救下來的玩家,“霧都”之所以叫“霧都”,也不過是為了紀念「疫醫」那陰雨連綿的故國王都。
遊隼是在五年前加入“霧都”的。
她在真實世界擔任治安官,性格多少有些板直,也因此得罪了某個大公會的高級玩家,被人連著使絆子,她在方舟中直接堵門和人對峙,那玩家失了麵子,揚言要在副本裡雇人下死手,正好被一位氣質溫和病
氣的青年聽了牆角,出麵化解了危機。
那玩家本欲破口大罵青年多管閒事,結果青年也不知道做了什麼,那玩家突然麵色一變、一句話不說掉頭就走,從此再也沒找過遊隼的麻煩。
也是那次之後,遊隼一個普普通通的C級玩家卻收到了大公會“霧都”的入會邀請。
等進了公會之後很久她才知道,當初那位青年,就是已經是S級玩家的「疫醫」,跟在青年身旁的人,都是他曾經幫助過、後來一直跟隨他的朋友。
其中有一位總是笑眯眯、代號「商人」的中年人,遊隼見過很多次,據說會長疫醫很信任他,時不時會和他一起下副本。
後來,也就是三年前,那個中年人死在了A級晉升S級的副本裡。
偏偏疫醫當時也在那個副本裡,從副本出來之後,氣質溫和病氣的青年消沉了很久,行事風格也發生了一些改變。
後來有一天,遊隼偶然和疫醫相遇獨處,她才終於把遲到的感謝和對方說了出口。
但青年似乎不記得那件事了。
“是嗎?”他這樣說著,與遊隼錯身而去。
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遊隼運氣太差,在公會裡總是被分配到許多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遊隼在公會之中漸漸沉寂了下去。
因為從未主動和其他成員提過她是會長親自招進來的,再加上她在公會也沒什麼朋友,這個狀況便一直持續了一兩年。
海盜每次看見遊隼,都會看似嘲諷實則提醒地勸告她一番,讓她離開“霧都”。
但遊隼記恩——她是家中的長姐,從小到大沒有受到多少偏愛,對於善意的恩情,她看得很重。
這樣被排擠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副會長「伯爵」,突然交給她一項任務:去找「海盜」購買她手上一個B級副本的鑰匙。
——那個副本的名字叫作,《人魚墜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