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聿是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夜盲症的,不過他沒有與仙仙解釋什麼叫缺乏維生素a而引起的夜盲症,而是笑著接受了仙仙溫柔的安慰。
隨即他反應過來自己隱在黑暗中,仙仙或許也看不到他的笑容,慢半拍的回複仙仙。
“謝謝仙仙姐。”
仙仙倒是被他這麼客氣弄的不好意思起來。
“你謝我做什麼,我帶你出去吧?趁著還沒宵禁,你趕緊回家。”說完這話,仙仙又想起來梁聿現在應該是看不到的,把自己臂彎搭著的披帛甩到了梁聿身上,“你看不見吧,我也沒帶個燈籠,拽著我披帛,我帶你走。”
“謝謝仙仙姐,可幫小子大忙了。”梁聿撓撓臉,拽住了仙仙甩過來的披帛,隨著披帛另一頭傳來的力道,跟在仙仙身後一步一步離開。
跟在仙仙身後,梁聿走路都踏實了許多,一安心就想起逃跑之前,聽到王先令說的話。
“仙仙姐,你待會兒還要去哪裡?”梁聿有些擔憂開口。
仙仙也聽出了他語氣裡的情緒,微微側頭:“怎麼了?”
梁聿把方才自己在花廊裡聽見的對話與仙仙這麼一說。
仙仙聽後沉默良久,她步履依舊,因為天黑,梁聿看不見仙仙的表情,也不能從而猜測到她如今是何等情緒。
“謝謝你。”終於到了亮光的地方,仙仙轉過身來,把自己的披帛從梁聿手中抽走,她麵上表情已經如常,似乎一點都看不出擔心模樣。
不過在她看見梁聿之後,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震驚表情。
“你是小畫師?!”如果不是聲音的話,現在叫仙仙一下見到如今的梁聿或許一時都不敢認。
她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過梁聿了,她記憶裡的小畫師是那個矮矮瘦瘦,還不及她肩膀高的小孩,怎麼這才幾日功夫,個子都已經趕上她了!
“仙仙姐。”臉上憨笑還是同從前一樣。
周圍一成不變的人,讓困在樓裡的仙仙覺得她的世界仿佛永遠都會那樣,而梁聿的出現卻讓她感受到了時光的流逝。
“你臉上怎麼了?”她看到梁聿臉頰上有一道淡淡血痕。
梁聿經過仙仙提醒才伸手去摸,絲絲疼痛傳來,應該是和仙仙撞到的時候,被她頭上的發釵滑到了。
“我和仙仙姐差不多高了。”他也是到了光亮的地方才發現,原來不過兩個月的時間門他就長高了這麼多。
他說他最近看九郎,怎麼覺得越來越矮了,還以為是九郎在他麵前老是喜歡低著頭的緣故,原來是他自己長高了。
“手上也有傷,你怎麼弄的呀?”仙仙見他抬手,又看到了他手掌肚上都是細碎滑傷,有幾道深一些的口子還不時溢出幾絲淡紅色的血。
梁聿又低頭看自己的手,“應該是剛才在花園那邊的時候弄的,我摸到了一叢帶刺的植物……”瞧到自己手上的血跡,梁聿記起自己剛剛一直拉著仙仙的披帛,“對不起啊仙仙姐,我沒給你披帛弄上血跡吧?我賠你一件!”
仙仙瞪他一眼,“你多關心關心自己吧!這麼毛躁,自己受傷了都不知道,還關心我的衣裳,我這舊衣裳能值幾個錢!你這多金貴的手,媽媽要是知道你的手受傷了,花園裡伺候花的那小廝估計都得拉出來被她罵一頓。”
“有這麼嚴重?”梁聿握了握拳,不過掌心破個皮而已,一點都不影響他畫畫的。
“我給你處理一下。”仙仙歎息,沒見過這麼不愛惜自己的。
二人坐在花廊燈下,仙仙給梁聿把掌心的刺挑出來。
正巧徐娘處理完了王先令的事,路過。
“你兩個怎麼在這裡?小畫師手怎麼了?”徐娘一見梁聿手受傷了,立馬驚呼,又對著旁邊婢女道:“還不去把我房裡上好的雲南白藥拿來!”
梁聿想到前頭仙仙和自己說的,尷尬笑笑:“就是抹黑不小心摔了一跤。”
“這些下人,沒一個用心的,我早就和他們說了,天一黑就把燈點上,免得客人看不清路!真要好好罵罵他們。”
她接過仙仙的位置,親自給梁聿處理傷口,又轉頭對仙仙說:“你回房去吧,這幾日彆出來了,王衙內這幾日都住樓裡,我說你摔了腿,你要是叫他撞見便不好了。”
“是。”仙仙聽聞徐娘話語,低眉順眼,同她福了福身便離開了。
“謝謝徐大家。”比起仙仙,梁聿和徐娘倒是更熟悉一些,徐娘給自己處理,他倒是覺得比起仙仙更加讓他覺得自在。
“你這手不妨事畫畫吧?”徐娘心疼看著她視為金疙瘩的手。
“不妨事。”梁聿在她眼皮子底下,動了動自己的手,讓徐娘看自己的手還靈活的很。
“等你出去估計也宵禁了,今夜在這裡歇著吧!我給你早準備了一間門房保準沒人打擾你。”徐娘這般說著,還不等梁聿說拒絕的話,又用審視的目光瞧了一眼梁聿,“我也不問你與那王衙內是什麼關係,不過如今他可是派了人在宜春樓前門後門都守著,我聽他說什麼醜驢主子,應當是你吧!”
梁聿沉默,王先令認出他了?
“趁著那王衙內沒反應過來,你那驢子我也叫人安排了,你且安心住下吧,我吩咐了下人,半夜給那守門的安排一桌席麵,給他們喂點酒,他們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天亮你就能騎你那頭小毛驢回家了。”
“多謝徐大家。”梁聿也明白徐娘為他安排的這些事的辛苦,起身鄭重作揖。
徐娘也未受他全禮,梁聿腰還沒彎下去,就被她拽了起來。
“也不用同我客氣,你給我出的那主意,後日我還不知要賺多少銀錢,宜春樓的名字也要再次聞名揚州,今日揚州城哪個樓子都彆想要比上我們宜春樓。這點小事,我也不過張張嘴罷了,你記得姐姐的好便是了。”
徐娘笑著拉了梁聿去了專門為他準備的畫室,她特地在宜春樓裡開了一個幽清避人的院子。
知道梁聿不喜歡丫鬟伺候,還特地點了兩個小廝過去,其中一個還是和梁聿熟識的鑲金。
宜春樓燈火是不缺的,特彆是他住的這件屋子,高低錯落的燈架,燈油全部點上,梁聿恍然還覺得在白日,比起現代的白熾燈都不差什麼了。
梁聿再瞧著滿屋子的畫畫用具——他怎麼覺得徐娘把他領到這樣一件屋子裡來,是彆有用心呢?
算了!
那就畫吧。
梁聿心想自己也睡不著,乾脆叫鑲金出去提了水,他開始研墨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