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修士心念一轉,腳步匆匆,很快走遠了。
……
仙宮龐大,其中通道蜿蜒曲折。
沈殊拒絕了墨宗弟子上前說為它引路的請求,一路往往上行,直到走到回廊一處拐角陰影時,忽然止了腳步,背靠牆壁,俊美的臉龐埋進陰影中。
“滴答。”血滴在地麵綻開。
他抬手用指腹擦去嘴角的血跡,低頭捏住眉心,太陽穴突突跳動。
不止是背部那道狹長的傷勢。
自從登天階上被魔魂暗算,失足進入幻陣,即使最終結果是他贏了,神魂依舊遭受了創傷。
他感覺自己的神魂仿佛裂了一個大縫,無數的負麵力量從中溢出,與之同之溢出的,是一些似幻而真的畫麵碎片。
那些畫麵破碎而混亂,並不完整,也並不連貫,像是碎片尖利紮進他的腦海。
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無邊無垠的邪惡和魔念,隻有極少部分擁有色彩的畫麵,像是抓不住的流光,一閃而逝。
體內與生俱來的那股負麵力量不斷壯大,心底的戾氣和**被這股力量引動,方才,他差點便控製不住自己的心緒動手殺人了。
他望向自己雙手。
從拜葉雲瀾為師之後,這雙手,沒有再沾染過鮮血。
師尊並不喜歡他手染鮮血的模樣。
“師尊……”
他沙啞呢喃著,仰頭望向仙宮穹頂,眼底慢慢染上猩紅。
“為何,不告訴我……”
……
浮雲巔的比武每日六場,上午三場,下午三場。
沈殊比武是上午的第二場,時近正午,葉雲瀾令念兒取了一套茶壺杯盞過來,信手煮了一壺熱茶。其中浸泡的茶葉乃是他前日在通靈澗修真集市中帶回的“靈脈茶”,此茶有疏通靈脈、聚納靈氣之效,正適合沈殊比武之後回來服用。
嫋嫋煙霧飄渺升騰,露天花園中繁花似錦。
葉雲瀾身在群芳擁簇之中,煮茶動作平靜從容,依然隻著一襲寡淡至極的白衣,然而一眼望去,最先看到的,卻仍是他清冷淡漠容顏。
像是滿園春暖中突兀停留的一枝白梅,令人想要將之……折下。
沈殊回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他走近前,葉雲瀾素手執著茶壺,正斟下一盞茶,聞聽動靜,便側頭看他,長睫翩飛,眸光微柔,卻仍透出化不開的疏離與遙遠。
“你回來了。先喝杯茶暖身罷。”葉雲瀾道。
沈殊並沒有將茶接過,而是走得更近,在桌前俯身,一把伸手,緊緊抓住了葉雲瀾如凝霜雪的腕。
“師尊,我想要問您一個問題。”沈殊開口。
他唇角鮮血已被擦乾,顏容俊美,衣物齊整,墨發高束,單從外表看絕然無法看出他神魂受傷跡象。
葉雲瀾眉心輕蹙,道:“你問。”
沈殊道:“師尊可知,徒兒此番參加天池山論道會,究竟為何?”
葉雲瀾還未回答,旁邊念兒便插嘴道:“我知我知!小弟弟,你在登天階上便與念兒說啦,你要取得頭名,讓念兒給你開啟寶庫,取‘上古地心芝’,去救你一個重要之人……”
葉雲瀾清冷眼眸微微睜大,“你當日隻說,此番到天池山論道會來,隻是想要增長見識,穩固修為……”
沈殊打斷他道:“我是為尋藥治師尊身上之傷。”
葉雲瀾緊緊皺眉,片刻道:“我已說了,我身上之傷無法根治,你不必過於耗費時間在我的傷勢上。”
沈殊沙啞笑了聲,道:“師尊還想瞞我。”
葉雲瀾麵上露出一點疑惑。
沈殊的神情,讓他覺察到了幾分危險。
“師尊身上之傷,藥石無用,唯有一法可以根治。”沈殊說到這頓了頓,而後慢慢吐出兩個字。
“雙修。”他道,“是也不是?”
葉雲瀾忽然變了臉色。
“此事,是誰告訴你的?”
葉雲瀾心念急轉。
他體內神火需要依靠雙修引渡之事,宗門中隻有三個人知——其一是天宗宗主棲雲君,二則是宗門大師兄賀蘭澤,還有則是棲雲君的親傳弟子容染。
棲雲君幾日前已經回返,剩餘能夠泄露此事的,便隻有賀蘭澤與容染了。
可沈殊卻歪了歪頭,道:“師尊傷勢危急,需要靠雙修療傷之事,難道不是已廣傳出去,人儘皆知了嗎?外間已有無數修士,在打算著向師尊自薦枕席。”
“……徒兒竟是最後一個知曉此事的。”
葉雲瀾身體已經完全僵住,指掌微微顫抖著,因為動怒,蒼白麵上已是一片薄紅。
卻又聽沈殊道:“師尊既然需要人為您療傷,之前為何不告訴徒兒一聲呢。”
“旁人能做到的事,徒兒也一樣能夠做到。”
他說著,壓低了身體,緊握著葉雲瀾的手腕,直視著他雙眸,低聲道。
“非但如此……”
“徒兒還能比旁人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