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為尊主和尊主夫人百年好合出一份力,咽下各式酸甜苦辣不同滋味,為尊主與夫人恩愛的事業錦上添花。
每次欲哭無淚的時候,薛長老都會忍不住再一次想回到當初,把?想出餿主意的自己用唾沫淹死。
當?初他真是個傻逼。
真的。
*
藏書閣。
浮塵氤氳在空氣之中,斑駁的陽光透過窗紙,落在葉雲瀾的白皙麵頰。
他正在看書。
手腕上的鎖鏈隨著翻書的動作輕輕響
著?,鏈條垂落到地上,沒入到牆角的陰影之中。
他四肢上的鎖鏈自從魔尊當?初為他帶上,就沒有?再?脫下來過。
旁人見不到鎖鏈的存在,但那沉重的感覺並非錯覺。
平時,這些鎖鏈不會禁錮他在魔宮走動。
唯有當?他想要走出魔宮時,這些鎖鏈會將他扯住,教他半步不能踏出。
他並不知道鎖鏈的儘頭在何處。
應當?是被牽在魔尊手中。
他曾經和魔尊說過,覺得魔尊多此一舉。
而且鎖鏈很重,他不喜歡。
隻是魔尊依然還是固執認為,解了鎖鏈,他會逃。
他說不會。
魔尊堅持說會。
事實證明,和瘋子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而且講了之後,還會被折騰得更厲害。
幾番之後,葉雲瀾便懶得講了。
他力氣不多,並不想天天消磨在床笫之事上。
有?很多事情他還需要?思考。
縱使費力,也要?思考。
比方說,移情咒。
他身中此咒已經有?兩百多年。
兩百多年愛欲殘缺,他將愛用自己執念拚湊理解。他能夠分清自己本心對陳微遠和魔尊之間的區彆,卻分不清對前世魔尊和今生魔尊的感覺。
如果解開移情咒,是否可以問清自己本心。
他一直在思考這點。
隻是,解開移情咒的方法,根據前世在浮空寺尋得的記載,隻有取得自己所愛之人心頭血。
但移情咒卻已讓他對那個人的記憶全數忘卻。
他不知道那人是誰。
而陳微遠說,那個人叫做玲兒。
玲兒。
他在心中低喃這個名字片刻,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絲熟悉。
但依然絲毫都想不起來。
如果他沒有推測錯,前世陳微遠給他種移情咒的時候,應當?距離他被逐出天宗不遠。陳微遠所說的那個人,很可能是天宗弟子。
他需要?從前生記憶裡沒有見過的天宗弟子中尋找。
而前世今生裡,名字中含有玲兒二字,而且,他前生並沒有?見過的人,隻有一個。
尹玲。
當?年曾經在宗門裡熱烈追求過他的那一位尹師姐。
葉雲瀾撫摸著手中書卷,想起那個總是一身紅衣豔麗,眉目英氣勃發的女子。
他對尹玲並無?感
觸。
很早之前,便已經徹底拒絕了對方。
但或許,也是因為移情咒去除愛欲的原因。
他不能肯定。
而要?解除移情咒需要?喝下對方的心頭血。
心臟乃是一個修士命核所在,若是剖開命核。不死也會重傷,沒有修士願意將心臟剖開。葉雲瀾也絕不會強迫彆人這樣做。
何況他還未能確定,尹玲是否就是那一個人。
所以此法不通。
葉雲瀾沉默地垂下長睫,看著?手中書卷。
書卷上的字一行行落入他眼中。
陽光斑駁映照在他臉上,雪白臉頰如同一朵低垂綻放的幽蘭,令人感覺歲月平靜,安寧祥和。
魔尊走入藏書閣中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他這幅模樣。
胸腔裡因為幾個時辰沒有見到葉雲瀾而翻湧不休的戾氣平複些許,耳邊縈繞的哭聲笑聲似乎也減弱了許多。
三十多年以來,圍繞在他周遭的聲音從未停止,人世如獄,唯有在葉雲瀾身邊,他能找到一點歇息的空間
於是不由自主走過去,將人抱在懷裡。
“師尊在看什?麼。”
葉雲瀾翻書的手指微微一頓,指尖停留在書卷之上。
書卷上印有幾行字——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既是真靜。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淨矣……[注]
“清靜經?師尊怎看起這個。”魔尊低笑一聲,“是不是師尊覺得我?們這些日子太過放縱,欲求過度了?可是師尊分明也樂在其中。何況我們也並非是縱欲,而是修行。既是修行之事,又怎可算放縱,自是多多益善才好。”
這是歪理。
這些日子他們之間有過許多次,卻並非每一次都是修行。蓋因魔尊並非每一次都能專注運轉功法,而他的身體也未必受得住太多次靈力灌溉。更多時候,隻是被迫沉浸歡愉。
葉雲瀾想要掙開他,腳邊卻有陰影纏繞上來,沒入他腳踝小腿。
他的身子在這些日子來已被弄得對魔尊的氣息極是敏i感,何況他身體是爐鼎體質,本就比常人敏銳柔軟,能夠感受到的歡愉更多,也更容易沉溺欲i望。
隻因他向來性情寡欲,所以素日行止淡薄。
唯有魔尊不管不顧,三番四次要將他的匣子打開。
魔尊從他身後走到他前方,俯身吻住他的唇。
他的腿根微微有些顫抖。
魔尊便笑了聲,低低對他道,師尊怎麼濕了。
他不回答。
魔尊笑的更歡,那些陰影猖狂作?亂。
半晌,葉雲瀾抬手攥住魔尊衣襟,對他說,夠了。
魔尊便環住他肩,兩人一同陷入陰影裡。
藏書閣裡墨香彌漫。
葉雲瀾長發落在書架上,垂掛幾縷。書架微微搖晃著?,忽然有幾本泛黃的書籍掉落下來,發出響聲。
卻沒人去撿。
又一會兒,周圍開始氤氳起一種淡淡甜腥的香氣。
魔尊道:“師尊好香。”
葉雲瀾閉上眼。
他感覺到溫暖的靈力在體內衝刷。很溫柔。
實際上,這些日子以來,魔尊似乎每一次運轉功法,都比前一次更加克製溫柔。
魔尊似乎在一點一點找回自己的神智。
待功法運轉完全,魔尊將他抱著,坐在窗邊的藤椅上,低頭輕輕吻乾他睫毛上的淚水。
又給他梳理打結的頭發。
“從很多年前開始,我?眼中的世界便是血紅的。月光是血紅的,劍是血紅的,人也是血紅的。”魔尊神色饜足,執迷看著?他,“我?已經完全忘了原本的世界是什麼模樣,但我?依然記得師尊的模樣。”
他低頭去吻手中葉雲瀾的頭發。
“還好,師尊一點都沒有?變。”
作者有話要說:魔尊眼裡的還是記憶裡的師尊。
他辨不清甜和苦,也看不清黑與白。
隻剩一腔執念。
愛護瘋狗,人人有責(狗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