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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樂好不容易撐坐起身,模糊不清的視線裡,驀然躍入一道杏黃身影。
來人身上的衣著樣式很是眼熟,鑲金托雲龍紋玉帶,四爪蟒袍。
姿容絕倫,昳麗無雙。
她腦袋嗡的一聲炸開,心頭驟然慌亂,那人卻已踉踉蹌蹌的被人推了進來。
高大身影步伐不穩的撲到榻前,帶著濃烈的酒氣和炙|熱的氣息朝她壓|下|來的同時,門口隨之刮起一道疾風。
房中驟然一片昏暗,房門同一時間被人“啪!”的一聲,緊緊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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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樂猛地一個激靈,瞬間從回憶中回到現實。
她的胸-口迅速起伏,兩耳嗡嗡直響,環顧四周,看清楚眼前景象,這才鬆了口氣。
如今她跟在母親身後,宴席還未開始,那隻是她的前世,今生她必不會再重蹈覆轍。
蘇長樂隨著蘇母步入殿內,見幾名貴女神態嬌羞,掩嘴竊笑,目光時不時往某一個方向飄去,含羞待怯。
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去,隻見玉冠玄衣,肆意風流的少年正與七皇子及溫大公子站在一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什麼。
蘇長樂唇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
昔日這種宴席,沈星闌通常都是趕在最後才來,今日卻早早就過來,還惹得不少貴女芳心暗動。
她想起響了大半晚的砸石子聲。
沈星闌該不會徹夜未眠,她不予理會,他便早早過來溫泉行宮堵她?
像是要印證她心中的猜測那般,原本意興闌珊的少年,發現她的身影之後,雙眼驟然一亮,立刻朝她擠眉弄眼,似是在問她為何昨夜不開窗。
幼稚鬼。
蘇長樂低下頭,假裝自己看不懂他的意思,隨著蘇母一同入了座。
沈星闌見她刻意回避,眸色暗沉一瞬。
……
蘇長樂的身邊一直都跟著兩個丫鬟,一個叫平兒,一個叫四喜。
四喜是相府的家生奴,從小就跟在她身邊伺候,平兒則是她七歲入京那年林皇後特地賞給她的。
入席之後,她漫不經心的掃了眼為她添茶倒水的平兒。
現在想來,前世在茶水中動手腳的,應當就是平兒。
她初入京時得帝後青睞,所有人都說她有福氣,可誰能想到這根本不是福氣,而是一場處心積慮的謀劃。
帝後入座,宴席開始,殿內揚起輕快樂聲,宮婢穿梭來往,蘇長樂卻未曾動筷。
蘇母覺得奇怪:“樂樂怎麼了,怎麼不吃?”
蘇長樂哪敢吃,茶水更是不敢碰。
“不餓。”她擺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縮,搖了搖頭,指向宴席上那些翩然起舞的舞姬,眉眼彎彎的誇讚:“她們好漂亮。”
她看得目不轉睛,麵上儘是驚喜,像是從未見過這等盛大場麵那般。
可蘇長樂哪裡沒見過?她自幼深得帝後喜愛,宮宴都不知出席過多少,想到這,蘇母眼底閃過一抹哀痛,不再勉強。
男女分席而座,沈星闌就坐在宣帝右手邊的席位下第一位,蘇長樂則是在皇後左手邊,位於溫夫人與溫楚楚之後,與蘇母同坐第五位。
沈星闌的位置其實就在她斜對角。
蘇長樂目光從舞姬身上,悄然移向沈星闌,隻見宣帝與太子言笑晏晏,父子倆不知在說什麼。
宣帝:“太子如今年紀也不小,也是到了該納太子妃的時候,今日這京城裡高門大家之女來了不少,若是相中了哪家貴女,便與父皇直說,父皇定為你指婚。”
沈星闌低頭笑了笑,抬眸環顧四周時,恰與偷摸看他的蘇長樂目光撞上。
蘇長樂:“……”
人果然不能乾壞事。
她耳根微熱,若無其事的彆開眼,繼續看歌舞,沈星闌眼中的笑意卻是掩不住。
宣帝見原本意興闌珊的兒子忽地彎起了唇角,不禁失笑問道:“可是看中了誰?”
沈星闌收回目光,搖頭:“兒臣已有心儀之人,隻是這心儀之人不可說。”
宣帝聽見太子已有意中人,頓時來了興致,挑眉笑道:“何來不可說?”
沈星闌抿唇不語。
宣帝麵上笑意更盛:“究竟是哪家的姑娘需要你這般藏著拽著?”
沈星闌低頭喝了一杯酒,還是不說話。
宣帝意味深長的看了兒子一眼,未再多言,倒是身旁的林皇後忽然湊近,貼在他耳邊低聲細語的說了什麼。
“溫二?”宣帝聽完後皺了下眉,“嘶”了一聲,壓著嗓子低聲道:“溫二朕想留著給老四當正妃,畢竟她與長樂情同姐妹,若當了老四的正妃,定能與長樂相處融洽,如此一來對蘇家也算有個交待。”
沈星闌捏著酒杯的手一頓,聽見宣帝的話,眸色陡然沉了幾分,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眼角餘光再次瞥向蘇長樂,見她碗筷絲毫未動,嘴角微勾。
就在要收回目光之際,卻見蘇長樂身旁的貼身丫鬟失手將酒水灑在她身上。
沈星闌臉色立馬沉了下去,眼神有一瞬的陰狠,接著掃向左手邊的沈季青。
沈季青溫潤如玉的麵上依舊帶著儒雅的笑容,隻是喝酒的動作卻好似沒有停過。
蘇長樂來到行宮之後沒看過他一眼,方才甚至還偷瞄沈星闌,不小心與沈星闌對上眼時,白皙的小臉上甚至泛起一抹嬌|羞的紅。
沈季青心中毫無來由的湧出一股妒忌感,醋意直往腦門衝。
扶著桌案的手背爆出條條青筋,手中的酒杯空了又滿上,一杯接著一杯,眼中陰鬱濃得化不開。
“對不起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請姑娘寬恕奴婢。”平兒一臉惶恐,跪伏於地,磕頭求饒。
蘇長樂麵上笑意淡了下來,眉心微蹙。
她沒想到不過一個恍神的功夫,就讓平兒得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