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低頭, 不服軟。殷茁是這麼想的, 也是這麼做的。
一路上,冷淡著臉, 宮主架子擺得十足。
反正她表現得十分平靜,並不需要他的安慰。
回到絕情宮後, 他一個人下了馬車,沒有像往常一樣等宋瑩瑩, 自己先走了。
他走得很快,背影十分瀟灑,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一顆心是繃起來的。
接下來的幾日, 殷茁更加覺得不自在, 總覺得身邊空空的,心裡像是破了個洞,呼呼地刮著冷風。這種感覺很熟悉, 他從前過的就是這種日子。是她來到他身邊後, 不知不覺為他驅逐了這些冰冷的東西。
現在, 她忽然不在他身邊了, 讓他一時間難以適應。
他便想道,她剛來他身邊時,他也是適應了很久,才逐漸習慣有她的感覺。現在她不在他身邊了,他也能適應的。
他端著宮主的架子,對待宋瑩瑩時, 就跟其他弟子沒有什麼兩樣,不鹹不淡。有事情就吩咐,有需要討論的地方就喊她討論,彆的話是多一句也沒有。
其他弟子們都沒有發現異常,因為他們從前沒有公開,都是背著大家,悄悄地約會。
一轉眼,過去了半個月。
這一天夜裡,殷茁又一次從夢中驚醒。
他夢到宋瑩瑩哭的樣子。
那天他跟她坦白時,根本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她當時的神情。但是自從那日以來,他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那一幕,夢到她哭。
而他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樣,根本沒辦法扭過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清澈明亮的眸子裡漸漸充盈了淚水,一滴滴滾落,表情是那麼難過。
淚水每滾落下來一滴,他的心中便刺痛一分,直到再也承受不住這疼痛,大汗淋漓地驚醒。
“X!”他狠狠捶了下床,爆了句粗口。
她倒是想得通,每天忙碌著各種事情,或者跟年齡相近的弟子們一起說笑,現在過不去那個坎的人卻變成他了!
殷茁很煩。臉色一天比一天臭。弟子們都發覺到了,愈發不敢惹他。
“什麼?她殺了人?”
這一天,絕情宮有客人來訪,是兩個肌肉虯紮的中年漢子,神情憤怒,對殷茁說,絕情宮有弟子在外肆意殺人,他們是追蹤至此。
殷茁聽他的描述,發現那個肆意殺人的弟子像是左護法。而她殺的人,居然是江湖上的一對恩愛夫妻,已經被周圍的人寫信舉薦給婦幫,要評選年度最佳夫妻。
又聽說那一對夫婦死得極慘,殷茁不由得信了。左護法的神智不太清醒,手段向來很殘忍,這件事倒像是她做的。
“我知道了。”他點點頭,“若此事為真,我決不輕饒她。”
讓人叫來左護法,問她:“你可做了此事?”
左護法直接承認了:“不錯!是我做的!”
“大膽!”殷茁沉下神情,“你肆意殺人,不守宮規,跪下接受懲處!”
說著,就拔出劍來。
絕情宮的宮規,不許弟子濫殺無辜,否則以命相抵。
即便這人是左護法,殷茁也不會輕饒。
沒想到,左護法卻冷笑一聲,也拔出劍來:“宮主,你變了!”她的神情中閃爍著痛恨,“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從前,你聽到哪裡有恩愛夫妻,隻會讓我們去揭穿那個壞男人的麵目,讓他落得應有的下場!現在?你卻要評選恩愛夫妻!”
她的語氣充滿了深深的憎恨:“你變了!你背叛了我們!絕情宮不再是從前的絕情宮,你也不再是我們的宮主了!”
隨著她話落,竟有幾名弟子走到她身後站定,默默拔出劍來。
看到這一幕,殷茁的眉頭微挑,手指輕輕摩挲著劍柄。
“該死的不是我!”左護法抬手一揮,劍尖指向殷茁,“是你!你這個可惡的男人!”
她目中閃動著痛恨:“一個男人,居然引領我們這些女人,簡直是對我們的羞辱!”
自從跟宋瑩瑩談戀愛後,殷茁就沒有換回過女裝。但是因為他從前穿女裝太漂亮,因此忽然換回男裝,弟子們都懷疑宮主女扮男裝,還私底下讚歎他扮得像。倒也有人懷疑他本來就是男人,但是因為殷茁從來沒有明說,故此私底下說什麼的都有,卻沒有鬨到明麵上來。
這時被左護法戳破,殷茁的眉頭挑了挑:“你要用我教你的功夫,來對付我?”
左護法的武功在弟子們當中是最高的,她天資不錯,加上又對男人憎恨無比,私底下很是下苦功練過。但是跟殷茁比,還是差得遠了。
但她絲毫不覺,甚至十分傲氣,還陰惻惻地朝宋瑩瑩的方向看了一眼:“除了你,還有這個小賤人!什麼主意都是她出的,她跟你一樣該死!”
殷茁一下子沉下臉,二話不說,拔身飛起,也不見他幾下動作,頃刻間就將左護法周圍的弟子震開,自己一劍刺進她的肩膀:“我最恨人背叛!”
手腕一轉,頓時削掉她一條臂膀。
左護法痛叫一聲,捂住噴血的手臂,看向殷茁的眼神又恨又懼:“殷茁!你不得好死!”
殷茁冷笑一聲,正要砍她另一條胳膊,沒想到斜刺裡竄過來幾柄劍,護在了左護法的身前。他沉下臉,冷冷地看著她們:“你們也要背叛我?”
幾個弟子不敢直視他,也不敢說話,低著頭,寸步不讓地保護著左護法。
殷茁抬起頭,目光掃過所有弟子,隻見有人麵露擔憂,有人目光躲閃,有人露出微微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