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謝喬才放開抱在虞寒生腰間的手,他壓下濃重的情緒說道:“虞先生,你先回去吧,我來處理。”
虞寒生隻是望著他。
“我可以處理。”
謝喬抬起頭正對上虞寒生的目光,第一次篤定地開口。
虞先生保護他。
他也想保護虞先生。
虞寒生看了他一陣,消失在了空氣裡。
謝喬的手上還殘留著虞寒生冰涼的體溫,他捏了捏手,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聚滿了警察,站在最末尾的吳嶽從警察堆裡擠出來,因為太過瘦小,不得不仰視著謝喬問道:“其他人呢?”
“死了。”
謝喬捏緊了手。
“我懷疑你涉嫌殺人,跟我走一趟吧。”吳嶽出示了證件。
邊上柳陰的警察納悶地問:“兄弟,你這麵孔有點生啊,哪個隊的?”
“邊城的。”吳嶽理直氣壯地回答。
“……邊城的一邊去。”
雖然被踢出了隊伍,但吳嶽依然堅持跟著謝喬到了警局。
“一百零九人無故失蹤不是小事。”訊問室裡,一名警察坐在前方提醒,“而你是此案最大嫌疑人……”
謝喬靜靜地聽著,一名又一名遇害者的名字出現在他耳邊,他甚至都記不得他們的長相,他們就死在了自己身邊。
更確切地說,在見麵前就死了。
一直到警方念完名字,他才問了句:“可如果他們被屍倀寄生了呢?”
“防線內有一百頭屍倀,你是在開玩笑嗎?
負責審問的警察皺起眉頭,明顯是對謝喬的說辭不滿。
“警官你可以登錄灰霧實時監測網,在下午一點二十分到兩點十五分,灰霧麵積顯著降低,正好是我進入教室的時間。”謝喬抬頭說道,“隻有消滅屍倀才會有大幅度降低。”
警察狐疑地起身,離開了座位。
他走到訊問室外登錄灰霧數據實時監測網,驚訝地發現在謝喬進入的那個時段裡,灰霧在全球的覆蓋麵積降低了23.5%!
如果按照謝喬所說,那謝喬一個人消滅了一百頭屍倀,他的眼裡不禁流露出愕然,南方防線一個新型機甲團也不一定能消滅一頭甜品級屍倀。
他正處於不敢置信中時,他突然接到了上麵的通知。
——這件事到此為止。
他向玻璃窗後的謝喬望過去,心裡的猜測仿佛得到證實般,他舉起手,默默地朝青年敬了一個禮。
*
謝喬走出警局時,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方和的車停在警局外。
他上了車,疲憊地閉了閉眼。
回到邊城後,他打開門,屋裡靜悄悄的一片。
他不由得心裡發緊,他走上樓。
虞寒生的房間微微敞開著,透過縫隙,他望見虞寒生靠在床邊,無數深色的血液彌漫在地板上。
他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他抿了抿唇,召喚出幽靈。
幽靈伴隨在他身側,微微躬著身。
“有辦法治虞先生的傷嗎?”
“我要聽實話。”
他一字一句地問。
他知道幽靈對他有隱瞞,可他並不覺得圖鑒生物是他的所有物,幽靈不想說的事他不會多問,可涉及到虞先生他不能冷靜。
他沒發覺自己最後一句話隱隱帶了上位者的語氣。
幽靈不由得伏跪在他麵前:“陛下,您的血或許有用。”
謝喬看到幽靈的舉動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剛剛我不知道怎麼了。”
“陛下是陛下,不需要說對不起。”
幽靈仍然跪著。
謝喬沒顧上幽靈,他走進了虞寒生的房間,關上了門。
他走到虞寒生身邊坐下,他伸出白皙瘦弱的手腕,下一秒用鋒利的刀劃破,流淌出紅色的鮮血。
他忍著疼,將流血的手腕遞到虞先生麵前,儘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虞先生,你喝我的血吧。”
聞到血液氣息的巨蛇睜開了狹長的眼眸,克製地說道:“你的血沒用。”
“不試試怎麼知道沒用?”
謝喬將手腕離得更近了。
如同是在極力隱忍般,虞寒生側過了頭不再看他。
直到謝喬的血液滴在他的衣領上,強烈的血腥氣在空氣中生長蔓延,他低下頭,咬在了謝喬的手腕上。
被咬得越來越用力。
謝喬緊咬著下唇,能感受到血液慢慢離開自己的身體,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毫無血色,卻依然控製著自己想逃離的衝動。
而虞寒生的傷口在慢慢止血。
由於失血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第一次有麵對天敵的恐懼,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去時,男人慢慢鬆開他的手腕,取而代之的是——
溫柔的舔|舐。
他似乎沉浸在那片溫柔裡,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朦朦朧朧中,他又做了與上次同樣的夢。
還是上次那條小九頭蛇。
隻不過漆黑的蛇身上纏滿了密密麻麻的鎖鏈,細長的蛇瞳望著一個方向,順著方向看過去,王冠上光彩奪目的珠子滾落在了陰暗潮濕的地麵上。
——這一次,夠不著了。
*
謝喬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醒來時他的左手腕纏著層層白色的繃帶。
他試著動了動手腕,還是有點疼。
他走下床,地板上的血跡已經乾涸,虞先生沒再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