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輕快地用一個小圓珠網罩住了腦後上半部分,厚密金發編織成一根辮子,在頸後垂著。這也是如今十幾歲年輕姑娘常見的發式,簡單輕便又不失大方美觀。
當然,出門時肯定還會戴一頂帽子。
薇薇安走出房間時,可以聽到樓上住戶走來走去的聲音,可以聽到一牆之隔的過道和後院裡的吵鬨。早晨是後院最吵的時候,因為白帆街136號的有自己的廁所,就在後院。早晨大家都忙著倒尿壺、上廁所,廁所那邊甚至會出現一個坑位有兩個人的情況呢。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雖然薇薇安有點兒想上廁所,還是忍住了。
薇薇安家的租客大多數是勞工或者小販,出門工作都比較早,她確定自己可以等他們走光了再去。
薇薇安呆在客廳裡等著早餐時,奧斯汀夫人已經在忙了,不是忙著做早餐,而是在洗刷爐灶,並給爐灶塗石墨(此時這種帶烤箱和熱水箱的爐灶都是鑄鐵材質,燒的又是煤塊,很容易臟,每天洗刷和塗石墨都是必要工作)。
至於奧斯汀先生,他直到早餐烹飪到一半,才洗漱完畢,坐到了餐桌旁。這個時候薇薇安一直盯著窗外,這是她的‘任務’,等到‘賣牛奶的安妮’經過,她要拿牛奶壺去買牛奶。
奧斯汀家隻和‘賣牛奶的安妮’買牛奶,因為知根知底,牛奶的品質有保證。
此時隨著城市擴張,美林堡這樣的大都市牛奶需求激增,城市內又很難養奶牛,所以城市邊緣地帶,甚至城郊出現了不少專業的奶牛舍。奶販會從這些奶牛舍批發牛奶,再分銷到城市裡,安妮就是奶販之一。按照此時街頭小販的傳統,大家都叫她‘賣牛奶的安妮’。
“老樣子是嗎?”係著大圍裙,用頭巾罩著頭發的年輕女人安妮,肩膀上橫擔著扁擔,挑來兩桶牛奶。看到薇薇安走下門口的台階,立刻停了下來,大聲說道。
“對,還是1誇脫的牛奶!”薇薇安將牛奶壺遞給她,她就用一個馬口鐵杯子做量杯,舀了四杯的量。1誇脫換算成升的話,大概是1.14升。
薇薇安交給安妮3枚1便士的硬幣後,抱著牛奶壺轉身回去,正遇上打著嗬欠下樓的租客,看了一眼她手裡的牛奶壺,聳了聳肩:“奧斯汀小姐...真不知道奧斯汀夫人是怎麼想的,會買這麼貴的牛奶,太貴了,還沒什麼味兒。”
薇薇安解釋說:“安妮販賣的是未脫脂的鮮奶,沒有摻水的......”
這是個沒有食品安全監督的時代,奶販普遍都會對牛奶做一些‘加工’後再售賣(其實很多奶牛舍本身就會摻水了)...其實想也知道了,從奶牛舍出來的脫脂牛奶就要1.5便士1誇脫,而奶販出售給顧客卻是半便士1品脫(1誇脫=2品脫),那肯定是有問題的。
一般奶販會摻水,然後為了掩蓋摻水後變得寡淡的味道就加糖。
而這其實還算好的,摻水、加糖,聽起來都不會讓一杯牛奶變得‘危險’...天知道為了讓變質的牛奶看起來沒問題,奶販會做什麼。
“脫脂-牛奶?這個詞是這麼拚的嗎?‘脫脂’是什麼意思?”租客先生有些茫然。
“嗯,牛奶中是含有‘油脂’的,脫脂就是去掉一部分油脂...很多奶牛舍都會脫脂後再將牛奶出售給奶販,因為那些‘油脂’可以用來製作黃油和淡奶油。”
這個時代沒有人需要喝脫脂牛奶減肥,但脫脂牛奶很常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對於奶牛舍來說,‘一奶兩賣’更有利可圖。
‘油脂’是好東西,這是連純文盲的租客先生都明白的,所以薇薇安一說他就懂了,又是那些商販的‘小把戲’之類的。不過理解是理解,深刻體會又是另一回事了,看表情他似乎也不在乎平常喝的牛奶被脫脂、摻水了。
或者說,沒法兒去在乎。
趕著去碼頭上工的租客先生碰了碰自己的呢帽,就這樣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薇薇安也習慣這樣的結果了,捧著牛奶回到了屋子了——鮮牛奶還要煮一下,有的家庭會覺得剛擠出來的鮮牛奶就是最好的,直接飲用就可以了。要煮一下的話,給人的感覺大概類似於薇薇安上輩子時水果不直接吃,要煮熱了之後吃?
不過奧斯汀家是會煮一下的,薇薇安非常高興她家有這種‘怪癖’,畢竟作為現代人肯定是更習慣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