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巾工廠的生產是儘量乾淨衛生的。
整個生產線起點,是粗粗的一捆棉皮卷。這是脫脂棉做出不薄不厚的棉皮後,像卷紙一樣卷起來的樣子。一卷棉皮會在機器的牽引下直接展開,成為衛生巾內部填充物的下層,另一卷則是在壓花輥筒的一次壓印下變得薄一些,也緊實一些,並且在表麵形成花紋。
壓印花紋並不是為了好看,薇薇安其實一開始也不知道為什麼上輩子用的衛生巾親膚麵都有花紋,心說這裡好看有什麼用?難道不是舒適才最重要嗎?她出於對現代工業品設計的‘信任’,這輩子簡單做了實驗,才知道花紋有利於經血擴散吸收。
經血集中在一個小區域吸收,和經過疏散吸收,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後者的使用感受、對吸收能力的利用,都更強。不能說,好不容易將棉花脫脂了,結果提升的那點兒吸水能力就被浪費了吧?
而且這樣提升吸水能力後,原本為了達到吸水量設計的脫脂棉內層厚度就可以降低一些了!這樣一方麵是省了材料,降低了成本,另一方麵使用感受又有提升,真是設計造就雙贏的典範啊!
兩層不同的棉皮疊在一起,在生產線上展開,然後就是一個個模具壓切下來...完成這一道工序後,棉皮卷就像是貼紙被撕掉後的貼紙底片,就是滿滿長橢圓形的洞洞了。這些還會被打碎回收,重新用於生產新的棉皮卷。
而那些衛生巾內芯,則是收集起來送到了一些操作工麵前。
工人麵前傳送帶經過的是好長一張張蠟紙(薇薇安倒是想訂做一卷一卷的,但現在大家都沒有那樣的,就隻能儘量讓蠟紙廠做得長一些了),這些蠟紙上已經被刷上了一道道膠水,這一道膠水其實並不是為了沾棉皮內芯,更多是為了棉皮內芯貼上去了就不位移亂動,方便後麵的操作。
熟能生巧,每次生產都用肥皂洗手、戴口罩的工人,雙手飛快地將棉皮內芯‘啪啪’搭在蠟紙上。這些棉皮內芯都能上下不超出蠟紙的邊緣,左右間隔相同,整整齊齊的——每張蠟紙上排的內芯是有數的,而每次都不多不少。
擺滿了棉皮內芯的蠟紙會被傳送帶往下送,接下來就一張和蠟紙樣形狀、大小一樣的絲綿片覆蓋上來了。
這絲綿片也是定做的,因為蠟紙隻能訂到那麼大的,絲綿片也就儘量訂一樣大小了,這樣方便生產。
覆蓋上來的絲綿片邊緣和蠟紙固定對齊在一起,然後就經曆了縫紉機下針——縫紉機已經是大幾十年就有的東西了,隻不過當時比較粗糙,競爭力不行,沒什麼人用。現在的話,家庭用縫紉機還是賣的很一般,不過成衣工廠還是很願意用縫紉機的,這東西就是生產力嘛。
衛生巾廠的縫紉機並不是普通的那種,它的針頭比較大,作用也單一,隻能用一種針法。優點是耐用、穩定、可靠,用它主要是在這‘一大片’衛生巾上‘嗒嗒嗒嗒’地穿梭縫線的。
經過縫紉機這一區域,每‘一大片’的衛生巾就有了各自的‘小空間’,再送去大一圈的模具下壓切,上下裡三層也不會分散了。
這就是一片片的衛生巾了,然後這些又被碼成一排排,被塞進紙袋機剛剛吐出來的紙袋裡。一隻紙袋塞了12片就滿滿的了,最後封口時看起來已經是個小包裹——這也沒有辦法,薇薇安已經儘量將衛生巾做得薄一點兒了,但相比起薇薇安上輩子那會兒用的,還是很厚。
說起來這更像是薇薇安上輩子小時候,剛剛用衛生巾時用的那種。那時候女生之間對暗號,管衛生巾叫‘小麵包’,倒也很貼切。或許那個時候也有大牌衛生巾,可以做到超薄且吸水好,但那時薇薇安在小地方讀書,周圍的同學經濟情況差不多,用的都是很普通的,在她印象中就基本都是那種厚的。
每包衛生巾裡還塞了一條衛生帶...薇薇安還是將衛生帶分開做了,這主要是為了給衛生巾‘減負’。不然就是每片衛生巾都要單獨設計固定帶,還得前後增長,怎麼看都很冗餘。
相比之下,每包多加一條衛生帶反而比較便宜...不過這個衛生帶沒有裝內容物的小口袋,隻有兩條棉繩橫在上麵,衛生巾夾在棉繩下就能固定了,非常簡單容易。
這些衛生帶甚至不是衛生巾廠自己做的,而是外包給了一家成衣廠。
它們成衣廠做這個,人工費很便宜,而且材料基本上就用自己生產衣服的邊角料就好。成衣的特點注定了它們不能像裁縫量體裁衣、然後精心計算,儘量減少邊角料剩餘,它們剩下的邊角料可太多了!
這樣一來,衛生帶的拿貨價比衛生巾廠自己做還要便宜,還省事兒呢!
另外,薇薇安沒有細分,將衛生巾做成日用、夜用和小護墊,所有衛生巾都是一種。這樣當然有不方便的地方,但這樣方便工廠生產...在當下衛生巾還沒有創造出市場的情況下,這樣也夠了。
如果大家能接受衛生巾,用戶多了,薇薇安那一肚子的衛生巾小tip當然都能用起來。
總之,現在就是這樣一包12片的衛生巾生產出來,然後又被拉貨馬車送到各處——主要是藥鋪。畢竟為了賣衛生巾,不,‘衛生棉’,廣告上主打的是‘健康守護’,所以這本質上是一種對女性的外用藥啊!
趕車的馬車夫將一大車‘藥棉’和‘衛生棉’送到藥鋪,藥劑師看到藥棉就很高興,對馬車夫說:“藥棉最近賣的很好,幸虧你們又按時補送了新貨...下次能多送一些嗎?”
馬車夫將一個小本子扔給老板:“威爾遜先生,您要增加貨量就登記吧,我為您上報...這應該沒問題。我聽工人說,藥棉的生產很充足,前段時間有些緊俏是因為軍需部的訂單,軍隊要了很多藥棉。”
“哦,這就好,軍需部的訂單嗎?我好像在報紙上看到了,保康藥棉拿到了軍需部的訂單...這就是衛生棉?說實話,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保康藥廠要賣這個,你們賣安心片,賣開塞露,現在又賣藥棉,都賣的很好。這些生意還不夠嗎?”
“‘衛生棉’...想到它的用處,我就覺得——作為一個藥劑師,我倒是沒有普通人那麼在意這個。但我想那些女士們自己都接受不了,她們絕不會冒著丟臉到死的風險來藥鋪買它的。”
“事實上,我也搞不太明白,我是說女人真的要每個月花錢買這個嗎?。如果是我的妻子,我不會願意她花這個錢的...過去沒有使用過它也能行,為什麼要用呢?當然,站在藥廠的角度,我希望其他人能多多地買。”
“保康藥品廠真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雇主了,奧斯汀先生是個值得尊敬的人...我希望這樣的工廠能有好報。”
藥劑師威爾遜先生忍不住笑了起來:“哦,那是你的想法,要我來說花錢不是問題,至少一開始不是問題。”
衛生巾要花錢確實不是問題,畢竟一開始沒錢或者少錢的人根本不會想要去買,她們已經習慣或者被習慣不花錢度過經期了。在最初,會被‘衛生棉’這個產品吸引,但又因為月經羞恥遲疑的女士,本身就該是不缺錢的。
簡單來說,推廣衛生巾首先要過的關是‘月經羞恥’,然後才輪得到‘月經貧困’。
不能越過月經羞恥的難關,談月經貧困有什麼意義?因為羞恥不會買衛生棉這種產品,當然就不‘月經貧困’了。
而‘月經羞恥’這一關也是真的不好過,雖然各家藥鋪,還有一些彆的合作過的零售商店,都看在以往的麵子上願意賣一下‘衛生棉’。但正如所有人預料的,效果真的很不好。
大家真心不好意思去買,也就是打的是健康牌,所以一些經期比較難過的女性,有人用一種買藥的心態買過。而且一個個都戴著帶麵紗的帽子,特意去了離家比較遠的店——不是大家約好這樣做的,就是不約而同。
範尼·萊茲華斯就是這樣的,她從小就痛經,這年頭又沒有安全的止痛藥。要是用鴉.片混合白蘭地(這年頭最有名,也最有用的鎮痛劑),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消受的,至少她不行。很多時候,範尼隻是忍耐而已。
哪怕是現代社會,也多的是女性將月經時經曆的種種不適和不方便,當成是一種必須的忍耐。和彆人說,或者花錢去緩解,反而會被很多人當成是沒事找事。現代社會都是這樣,這個時代就更是如此了。
相對於此時大多數女孩兒,範尼好歹受過一些教育,家裡的風氣也比較開放。所以當她在報紙上看到廣告說,‘衛生棉’,保康藥品廠生產,‘守護女性虛弱期健康’時,就在想會不會對自己的痛經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