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樂隊,樂隊是早就進場了的。一般來說,為了使樂隊的音樂更加‘均勻’地傳遍全場,同時又最好不要意識到他們的存在。樂隊都是提前進場的,給他們安排的位置大多是露台上,隻要放下簾幔,就看不到他們了。
當然,要根據風向選擇合適的露台,確保音樂會被‘吹送’過來。
樂隊沒有存在感,此時對於高級舞會來說是很重要的!有的時候因為一些意外原因,樂隊如果沒能提前進場,舞會主人甚至要想辦法把他們從房子外弄進去——薇薇安就親眼見過,白玉蘭廣場上有一戶人家辦舞會,最後樂隊是找了消防隊借了他們的高梯,才直接送到了樓上的露台,一點兒沒打擾房子裡參加舞會的客人。
想到樂手們要背著沉重的樂器吭哧吭哧地爬梯子,也真是很不容易了。
“什麼?”正分神看人清理跳舞廳的薇薇安有一些沒反應過來,反問了埃文斯伯爵夫人一下。
“我是說,我們那次在俱樂部的聚會上討論過的,你不是說了嗎?我們國家的先生們,表麵上看起來一板一眼,其實心裡是有很多‘想法’的...現在看起來,確實如此,光是舞會拍賣就籌集了2560鎊...太慷慨了。”
“隻是舞會拍賣的收入,就能讓育嬰堂今年很寬裕了,公主殿下一定很高興。”育嬰堂本來就有政府撥款、民間門讚助、一些固定的慈善進項,是能夠維持的。這類讚助人為了‘衝業績’‘做成績’搞的活動,能弄來多少錢都是計劃之外的,這就完全不同了。
就像給一個收入能維持生活的人發一筆獎金,這筆獎金完全是計劃外的,可以自由支配的...這帶來的生活水平的提升、內心的滿足,可以非常大。
“是啊,2560鎊,可真有錢,剛剛的拍賣,每個人少則幾十鎊,多則幾百鎊了。就隻是跳一支舞......”薇薇安想了想,然後不等埃文斯伯爵夫人說什麼,自己先搖了搖頭:“不,正是因為隻是一支舞,所以才能拍出那樣的價格。”
“如果每支舞都拍賣,而且舞會拍賣變得很常見,就不會有這樣的效果了。”
就在薇薇安和埃文斯伯爵夫人有一搭沒一搭閒聊的時候,跳舞廳已經迅速收拾好了。當初布置的時候,知道這裡是要使用的跳舞廳,就儘量少安排了義賣會的東西在這邊呢。
隨著音樂前奏響起,之前拍賣成功的男士們都走向了女士,準備‘領舞’。薇薇安看到紐蘭公爵霍夫曼走過來,就朝他點了點頭。當霍夫曼做出邀舞的動作,她就順勢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音樂聲進入正題,男男女女們滑入舞池。相比起平常的舞會,這一次大家反而要拘謹一些。女士們還在為剛剛的舞會拍賣害羞,男士們也覺得今日不同往常——雖然是拘謹,但看起來這是一次不讓人討厭的拘謹。表麵的拘謹之下,內心非常活躍。
“很感謝您,公爵,關於舞會拍賣...”薇薇安覺得自己還是要表示一下的,不能‘裝死’。人家看在朋友的麵子上給自己麵子(先不說這個‘麵子’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但給了就是給了),完全是一番好意,該道謝就得道謝。
“您完全不必這樣,就我見到的,您根本不需要我抬舉。哪怕沒有我參與競價,您的舞會拍賣叫價到400鎊也是遲早的事兒...我看您那些追求者,都財力雄厚,更重要的是,為了您都是絲毫不吝惜金錢的。”
薇薇安一時不知道霍夫曼是不是在陰陽怪氣自己。
不過霍夫曼倒是有一點說對了,薇薇安的追求者確實大多比較有錢,向之前布萊恩·道達爾那樣出身普通的,反倒非常少見。這裡麵的原因說起來也很簡單,實在是薇薇安的美貌太過光耀,再加上脾氣不好的傳聞,這就讓一些自身條件不夠好的男士,先望而卻步了。
要知道,如果隻有‘富有’這一優勢,很多比較‘貧窮’的紳士還是會出手的。畢竟,貴族家庭沒有爵位繼承權的次子,還有一些並非貴族出身,但也繼承不到什麼財產的年輕人,他們瞄準富有的小姐和寡婦,在此時也算是常見了。
常見到,大家都不覺得這種做法有什麼問題了......
薇薇安一時語塞,沒有說話。這讓霍夫曼又自嘲地笑了一聲:“看起來,我很不會說話,是不是?這一點,我和歐文完全不一樣...所以,我是又讓您不悅了嗎?”
“不,那倒不至於...”這是真話,薇薇安對霍夫曼的容忍度真的挺不錯的。之前那幾次,完全是霍夫曼次次都在雷區蹦迪了。如果隻是今天這樣‘普通的’陰陽怪氣(就當他是在陰陽怪氣吧),薇薇安還是能談笑自若的。
霍夫曼凝視著薇薇安,似乎是在掂量這話的真假,薇薇安儘力眼神誠懇——大概是意識到薇薇安真的沒有生氣,霍夫曼微微移開了視線,不說話了。
這時候薇薇安倒是放鬆了一些,忍不住說:“您到底是怎樣看待我的啊,難道您的眼裡,我就是一個暴躁易怒的人嗎?我自覺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但脾氣絕對不暴躁。”
“那麼,之前您每次都不高興......”
“您很在意這個...好吧...”薇薇安本想敷衍一下的,畢竟那些不好說真話。但抬頭看到霍夫曼認真的表情,她又覺得說真話或許沒什麼——說起來,這位紐蘭公爵雖然總是‘爹味’十足,而且古怪不好說話,但實際上人家也沒怎麼樣過。
就算她當著麵給他冷臉了,人家也沒有打擊報複過...而且現在他們都是歐文子爵的朋友了,不看僧麵看佛麵嘛,說話‘放肆’一些,也沒什麼吧?
嗯,其實主要還是薇薇安自己就不是特彆想‘忍耐’...好好的,誰又想忍耐呢?又不是忍者神龜。如果可以,薇薇安也想有什麼說什麼,就算因此得罪人,隻要不帶來她擔心的那種風險,她其實也無所謂。
“好吧,我可以和您解釋,但我希望您不要生氣...大概是因為您當時突然對我指手畫腳吧,而且是那樣理所當然——您下意識站在了一個更高的位置俯視我,還是完全男性化的‘支配’,這是我很討厭的。”
“我其實不是那麼喜歡生氣的,隻不過某些方麵,我有些‘敏感’...或許是我反應太大了。”
霍夫曼一兩秒沒說話,然後才開口:“您雖然這樣說,但您真的認為是您過於‘敏感’了嗎——不,您顯然認為這是彆人的問題。”
薇薇安破罐子破摔,含含糊糊地點了點頭:“您願意這樣想,就這樣吧......”
這個時候,這個一向不苟言笑的外交官卻忽然笑了一下,他沒再說什麼,這個笑就讓薇薇安很摸不著頭腦——長得好看的人,笑起來更好看了,就算薇薇安覺得他剛剛說話有些搞心態了,這個時候也不由自主臉色溫和了一些。
之後他們的對話,反而更像是普通舞伴之間門的對話了。
“奧斯汀小姐,您確實很聰明,你的敏銳是我從沒見過的...”這是稱讚。
“哪裡哪裡,比我聰慧的人其實很多,您太客氣了。”薇薇安也有模有樣地謙虛了一下。
這樣聊天就比較愉快了,所以一支舞跳完,他們還一起走到了場邊長桌旁,拿了一杯香檳,繼續‘社交’。
“其實...啊...”薇薇安笑著開口,正好被一位女士撞了一下。她發現這位女士不大好,剛剛本來應該是要暈倒的,幸虧她這裡擋了一下,倒是勉強站住了。
“您還好嗎?”在薇薇安關心地問,並且心裡懷疑是不是束身內衣穿的太緊了時,沒有發現自己原本掛在脖子上的掛墜盒被這位女士掛斷了。造型典雅、鑲嵌著一顆很大的藍寶石的掛墜盒就這樣摔在了地上,摔開了盒子。
今天薇薇安的穿著比較樸素,也基本沒有用什麼珠寶,唯一的珠寶首飾就是這隻掛墜盒了。
在薇薇安關心那位女士時,霍夫曼默默幫她撿起了那隻掛墜盒。然後無意之間門,真的是無意之間門,看到了鑲嵌在掛墜盒裡的照片,是一個男孩兒和一個女孩兒,他們親密地挨著——是薇薇安那次和盧克一起拍的合照,就在那次史密斯花園大集上,那是他們唯一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