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到底還是有一點兒做朋友的‘好心’的,所以有時會幫幫忙。在霍夫曼猶豫不決時,他會推一把...比如說今天,就是因為他,霍夫曼才會默認來看比賽的。歐文子爵也不想自己的朋友,很大可能一生隻有一次的愛情夭折。
是的,霍夫曼會愛慕一位女士,在歐文子爵看來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了。還想重複一次這樣的意外?【不可能,絕對不可能.jpg】
比賽很快就正式開始了,歐文子爵全場最關注薇薇安。就見她搭弓射箭,放箭速度不是最快的,但也不是最慢的——薇薇安射箭時似乎有一種自己的節奏,不管旁邊的人是放箭很快,用自信給人壓力,還是放箭很慢,帶來一種後發壓製,她都不會改變自己的節奏。
每一輪,她都沉穩地拉開弓,以一種舉重若輕的雍容氣度瞄準、然後放箭。
她的箭給人一種非常自信,一點兒也不猶豫的感覺——就是箭放出的時候,就感覺應該有了,再看看箭靶,果然是成了。
“精彩!”歐文子爵忍不住鼓掌。他雖然和薇薇安做朋友很長時間門了,但卻奇異的,是第一次看薇薇安射箭。薇薇安打網球他都看了好多次,還和薇薇安一起打過呢!
第一次看薇薇安射箭,很驚訝於她的水準——薇薇安擅長網球,會打曲棍球,這在圈子裡都不是秘密。但關於她的箭術,從來沒什麼人提過,就沒想到會這麼好。
“女士們的射箭比賽,競爭是很激烈的...我沒想到薇薇安小姐在其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中間門沒人射箭的片段時間門,歐文子爵迅速扭過頭,和霍夫曼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霍夫曼已經跟了上來,就站在他的旁邊,一同觀賽。
霍夫曼沒說什麼,隻是上眼皮微微顫了顫,又迅速垂了下去,讓人看不清他眼睛裡的神色。
倒是旁邊一位觀眾,迅速說道:“奧斯汀小姐的箭術高超,隻要是內行人都能看出來,但一直沒怎麼聽說過...大概是因為奧斯汀小姐自己也不在意吧。但這很奇怪,要說奧斯汀小姐不慕虛名,她又從沒在網球上低調過。”
這位觀眾歐文子爵認識,但不算熟悉,互相知道名字,正式介紹認識過而已...這樣的場合,遇見熟人,這可太正常了。
“這並不奇怪。”直到此時,霍夫曼才開口,輕描淡寫地說:“她隻是不熱愛射箭而已,我是說,相比起她真正心愛的網球——奧斯汀小姐顯然是一位專注的人,對不對?”
對方愣了一下,但還是說:“這樣說倒是很有道理,奧斯汀小姐確實...不過,奧斯汀小姐這樣的性格,總是讓人有些為難呢。如果是被她愛著的,會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的,或者說,這樣最好了!可要是不被她看在眼裡的,就會覺得真是絕情啊。”
一時之間門,也不知道這兩人想到了什麼,雙雙保持了沉默。最終還是歐文子爵‘撲哧’一聲,笑著打破了這種沉默。
“男人的貪婪,是不是?我曾經聽薇薇安小姐說過一句話,現在覺得真是至理名言。她說這是她以前看過的一部裡的句子,哦,這一點上薇薇安小姐也很坦然——她很喜歡讀,絲毫沒有遮掩這一點,這在女士們中間門是不同尋常的,是不是?”
“人們總是將喜歡當成是品位不高的體現,所以哪怕女士們其實很喜歡,也得表現出‘不過如此’‘打發時間門而已’的樣子。”
“咳咳,原話是‘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的一顆朱砂痣’。”(注一)
“男人總想著既要又要,這簡直是至理名言...能寫出這樣句子的,沒什麼名氣,我是不相信的。但我向薇薇安小姐打聽,她也隻是說就叫《紅玫瑰與白玫瑰》,還大概為我敘述了情節。至於本身,那也是她購買的舊書,不小心遺失了。”
“現在不也是這樣嗎?即想要薇薇安小姐端莊癡情,又想要她風趣多情。”
對於歐文子爵‘毫不客氣’的話,霍夫曼沒說什麼,似乎是一種默認。但另一位先生就沒那麼好說話了,似乎是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立刻皺起了眉頭:“我並不是說,薇薇安小姐必須對所有人表現出情誼,隻是覺得現在這樣不留情麵,是不是不大好?”
“那隻是您的看法而已。”歐文子爵根本不是那種在乎彆人想法的人,特彆是這種沒什麼關係的人。
“事實就是,薇薇安小姐是一個誠懇真摯的人,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在她那兒是沒有糊弄的餘地的...我經常覺得,薇薇安小姐才是最有感情的人,隻是太誠實了,不懂得上流社會男男女女互相欺騙的‘藝術’,反而顯得她是一個絕情的人。”
“當然,也不見得是不懂,畢竟薇薇安小姐非常聰明。我更傾向於她犯了聰明人都會犯的錯——即使知道那樣不合群,也會明知故犯。聰明的人就是這樣的,有時會自負的驚人!”
“但您的想法我也完全能理解,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弊端了,相比起渾渾噩噩的真實,大家顯然更願意沉浸在美好的虛假中...而且有的時候,虛假的東西真的可以比真實的東西更加‘真實’。”
在歐文子爵在語言上壓倒這位先生時,霍夫曼又抬起了頭,視線集中在從左數,第四個,穿白色射箭服的年輕女孩兒身上。她看起來並不為現在焦灼的場麵頭疼——幾輪射箭之後,梯隊是分出來了,但在第一梯隊內部,彼此是沒有甩開差距的,可能一支箭後,局麵就改了。
這個時候,第一梯隊內,甚至保護第二梯隊的前兩位,都多少有些緊張了。或許她們本來也不怎麼在意一場射箭比賽,但真的上了賽場,都比到這個程度了,肯定還是會有一些好勝心的。
但她——薇薇安,隻是呼吸平穩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護腕,又看了一會兒自己對麵的箭靶。
她並不在乎其他人的成績,也不在乎自己之前的成績。在她眼裡,重要的隻有下一箭。從這個角度來說,她確實是個相當專注的人,這是很珍貴的天賦...是的,‘專注’當然也是天賦的一種。
霍夫曼這個時候會覺得,相比起薇薇安過往名氣最大,當下也成為熱點話題的‘網球’,她其實更適合射箭——穩定、準確、迅速、一擊致命。
那種絕不會因為外部環境而影響內心的自成一派,讓她從事這種需要專注的工作時,和這個世界、和其他人隔絕開的獨特氣質更加明顯了。這某種程度上也是她難以被打動的原因,一個自成一派,不容易被影響的人,就是這樣的。
隻是這個時候這樣,對於愛慕她的人來說,就未免是一種折磨了。越癡迷,越折磨,越折磨,越癡迷。
霍夫曼覺得可以了,到此為止了,明知道會失敗的事,根本不需要嘗試。他想要轉身離開,可就像是設計好的一樣,穿白色射箭服的年輕女孩兒射出了最後一箭,甚至沒來得及看箭靶上的情況,放出箭後就轉過身,衝她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女孩兒招了招手。
或許不是巧合,因為他本有很多次機會可以走,但腳被釘在原地,就必然會看到這一幕。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射箭其實是挺需要體力的。每次拉弓,都是一次消耗不小的動作呢!所以即使薇薇安體力不錯,在射完最後一箭後,也是滿臉緋紅了——因為今天本來就是參加戶外體育運動的,做好了準備流汗,所以薇薇安一點兒妝都沒化。
緋紅透過白皙透明的肌膚滿滿滲透上來,眼睛像春天漲滿的大湖,水光瀲灩、波光粼粼。這一刻薇薇安身上生命力的旺盛叫人驚異,即使是認為‘健康的美就是俗氣’‘虛弱蒼白的氣質才是高雅美麗’的人,也不得不在這一刻為這個年輕女孩兒的光芒所攝。
豔麗而嫵媚,豔.光不可逼視——霍夫曼從不認為自己是看重外表的人,也不可能被一個女人的外表打動。即使在此前,他也更傾向於自己愛上了這個姑娘的靈魂,一個孤獨的靈魂。
但在這一刻,他又不能肯定了。血液衝刷著全身上下,心臟跳的迅速而清晰,他甚至覺得自己失去了再看一眼的勇氣。他很清楚,再看一眼,他就該沒有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