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田中裕子這個名字,也許可能大多數人熟悉的都是她暮年後所飾演的慈禧太後一角;不過在愛“煲”老劇的電視劇兒童蘇韻看來,《阿信的故事》裡麵的女主角、溫柔堅毅的青年阿信,才是她記憶中最深刻的影視印象。
得知田中裕子是科班出身,黑澤明便示意工作人員給了她一小段劇情內容的紙條。
大概能在時光裡留下痕跡的都不會是泛泛之輩,僅靠這麼一小段劇情的分析,田中裕子卻是已經很是近似地貼到了她所試鏡的“初桃”一角的真正內核。
初桃在完整的劇情設定裡是藝伎館裡的頭牌花魁,因為她是最初的繼承人人選,所以年紀輕輕就已經閱儘繁華風月。
需要的,就是明明看起來莊重疏離,卻又透露著骨子裡天生的野性妖嬈的一麵。
沒有足夠分量的人和她競爭,那麼日子就安逸得如同溫水裡的青蛙,逐漸養成了淩厲偏執的性格,淡忘了一個藝伎應有的待客規矩和職業操守。即使藝伎館的老主人和田夫人對其勸告乃至警告多次,也照樣我行我素,認為現在自己才是撐起整個藝伎館的經濟支柱,已經足夠有資本與和田夫人抗衡。
於是和田夫人重新尋找起了新的繼承人進行培養。
田中裕子在試鏡的演繹裡,就把初桃這些特質展現得非常好——明明是一副清純甜美細眉細眼的溫婉模樣,在開始演繹之後,那氣質就完全和外形的純真背道而馳,微側頭輕揚下巴的一個淺笑,眉眼之間便仿佛道儘了一場絢爛腐朽的風月舊夢。
這種舍我其誰的自信在低頭看到什麼的時候,似乎又增添了幾分忌憚的意味——蘇韻直接下場站到了她的側邊。
也是需要這樣的近距離,才能完全看得清她那漫不經心卻又暗中忌憚的一眼,裡頭夾雜了自信和不可置信。
一個好演員在陷入全場畫麵時,需要表達的就是這份氛圍和張力;至於那些肉眼觀望過去難以捕捉的細微之處,攝像機的鏡頭都會誠實而細致地記錄下這一切一切。
雖然演技還帶著一些新人的稚嫩,有些顧及不到走位的地方,但正是這份符合角色年齡的稚嫩卻又擁有著極高的天賦這兩相矛盾的點,最是難得可貴。
一直都是作壁上觀的蘇韻肯下場幫忙做工具人對戲,儘管僅僅隻是站在旁邊定了個位一聲不吭,這也足夠證明她對田中裕子的滿意度。
因此,對兩人之間所表達出來的那種張力,黑澤明也是滿意地一點頭,揮了揮手,示意蘇韻回來。
送走了自覺這次試鏡有望所以難掩喜色的田中裕子,一群人又看了十來個前來試鏡小千代同期師姐“小南瓜”一角的孩子……結果越試,就越是失望。
不是說她們質素太拉跨,單看起來還好,但隻要蘇韻一站過去,即使是她刻意收斂了不少,這些來試鏡的孩子也依然都被壓了一頭,觀感一下子就從珍珠化作了魚目。
小南瓜長大後的角色可是抓住了百合子低沉的時機,被失去了繼承人資格的初桃刻意選為傀儡培養和百合子爭奪繼承人的;這種算得上是和主角亦敵亦友的主要配角,一旦和作為主角的蘇韻差太多,那麼這個角色就會被嚴重壓戲,達不到本來應有的效果。
這個差距的原因,黑澤明等人心知肚明:像蘇韻這種天賦的孩子本來就難得一遇,況且她現在已經不是新人,而是經曆了兩地市場洗禮的小贏家。
即使自己也是東瀛人,但黑澤明也是明白東瀛人欺軟怕硬的特質已經深深刻在了潛意識裡。所以蘇韻這種成功者的自信飛揚的氣場再怎麼收斂,一旦走近,就都還是會壓資曆不如她的人一頭。
宛如昔日的華夏古國,就算暫時跌落神壇,也照樣是帶著與生俱來不容侵犯的尊貴。
除非是碰上個同樣和她小小年紀就已經頗有主見的孩子,最好還是圈外未曾真正認識到蘇韻可怕之處的新人,這才能大幅度地抵消這種心態、資曆等外在條件壓製下所造成的差距。
“沒了嗎?”蘇韻試了一輪都沒看到自己推薦的那個名字出現,仰頭看看外頭,發現已經沒了人影,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確實讓人通知了九州那邊,不過暫時還沒有取得回複。”岩崎峰子回答了蘇韻的話,隨後又招呼了一句,“大家今日都辛苦了,我已經讓人備下了晚宴,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晚宴上,岩崎峰子為蘇韻和莊隆二人準備的日語教師也來了,並且還直接就是安排在他們隔壁的酒店房間,讓他們可以隨時隨地學習鍛煉。
從此,蘇韻和莊隆二人的事項又多了一樣。
轉眼間,為期一個星期的大範圍試鏡已經到了最後一日,蘇韻看著表格上依然標注著空缺未到的“蒲池法子”這個名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小南瓜一角暫時是圈下了兩個在試鏡裡表現得比彆人要好一些的孩子進入待選名單——這種難得一見的猶豫不決,看得出黑澤明也是在期待,或者說是計劃著什麼。
也許是等待著一個遲來的“異軍突起”,也許是他打算在劇組正式成立後通過拍攝對戲等再一輪培養和篩選,最後才決定下小南瓜一角花落誰家。
蘇韻和莊隆是這個月12號來的東瀛,期間休息調整和跟著試鏡的時間,加起來已經過去了8天。
趁現在劇組還未正式成立並且前往定下的山形縣尾花澤市銀山新畑拍攝點,兩人就決定明日21號上午和橫井軍平那邊見完麵之後,回香江過除夕和農曆新年,年初四再趕回來這邊繼續學習。
話分兩頭,福岡縣久留米市的一間大型辦公室內,終於忙完工作的蒲池孜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就準備收拾東西下班回家。
“嗨,蒲池!想不到啊,你女兒法子的歌唱得真不錯!”忽然,一個同事樂嗬嗬地喊了他一聲。
“什麼?”蒲池孜一臉疑惑。
“昨晚我女兒和我說,以後長大也想像法子姐姐一樣成為偶像歌手——所以我才知道你家法子偷偷去了那個什麼偶像歌手的選拔比賽,並且名次還相當不錯……”這個同事明麵在笑,但那陰陽怪氣的誇張語調,明顯是在反諷。
他們這些為國家辦事的公務員,多數是不願意家裡的孩子進入娛樂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