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狗有什麼好看的,再說人家一個大明星,也不可能私藏非法入境者,我們去那邊搜一下吧。”老警察擺了擺手。
看著這兩人走遠,梅妍霜這才逃過大難一般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還好你醒目!”
“其實不是我醒目,是他們好心而已。”蘇韻示意梅妍霜看向外邊。
梅妍霜疑惑地探頭望了一眼,好一會才從那些警察追捕的步伐裡看出端倪來:“他們是在放水?”
“沒錯了,這些阿Sir特彆能跑了,根本不可能追不上人,能有這麼多人逃出來,都是他們暗中放了水。”孫叔一邊開車,一邊回憶了起來,“想當年我生意不好做的時候,也跟著屋邨裡的人去擺‘走鬼檔’,每次都是被這些阿Sir放水讓我們,隻要我們跑過劃定的黃線就放生不再抓,不然哪裡養得活妻兒啊!”
“原來是這樣……”梅妍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當然啦,難道那些學堂畢業的後生阿Sir,連我們這些阿叔阿婆都跑不過嗎?”孫叔笑道。
說這話的時候,車子正好駛過之前亂成一團但現在已經散得差不多的街道。
看著那些明顯是放慢了腳步暗中放水,或者假裝快跑實質隻是上身動作幅度大、下麵速度基本不怎麼樣的執法人員,蘇韻垂下眼睫,會心一笑。
都是為生計而奔波的人罷了,能不趕儘殺絕的時候,沒有多少人願意下狠手。
畢竟他們都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人啊。
一路平安地把車子開回了家裡,在小花園裡等人的蘇阿婆還沒來得及露出孩子終於回家了的歡喜笑容,那一個被蘇韻衝車尾箱裡挖出來的矮瘦少年,頓時讓她心裡就是一驚。
“這是?”看這孩子的模樣,怕不是個……
“我叫陳少臻,謝謝你們。”矮瘦少年下地站穩的第一時間,就是下意識地想要跪下,向蘇韻這邊磕頭。
“哎哎哎,我們現在可不興這個了!”蘇韻眼疾手快一把再次把他從地上撈起,然後簡單地將路上所發生的事和蘇阿婆說了一下。
看到蘇阿婆總算是放下心來的神情,蘇韻這才回頭問起他來:“你會說廣省話?”
香江這邊習慣把港式粵語俗稱為“廣省話”,而最正宗的粵語其實應該是廣城的廣城話——不過一般來說,在省內講各種口音粵語的人,普通的相互溝通不成問題;隻是港式粵語更多懶音、以及英文夾雜得更多和一些特有的專用詞彙,而廣城話在粵語裡則是相當於最標準的普通話。
矮瘦少年的口語帶著點鄉音,看來應該是省內農村偷渡過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名字……蘇韻認識。
雖然模樣還沒完全長開,但是已經隱約有了以後的輪廓,再加上這個不算常見的名字,蘇韻有九成的把握,確認這個矮瘦少年就是她以後認識的那個人。
隻要是港影港劇兒童,就基本都能認得他:《古惑仔》電影裡麵的山雞以及98版《鹿鼎記》的韋小寶的扮演者。
“我是惠陽陳家村的,因為那邊的生活實在太艱難,沒辦法,我和阿爸隻好跟著村裡的人遊水過來香江揾食。”陳少臻低下頭,小聲地解釋了自己的來處,“上岸往市區走時,我和阿爸他們走散,之後我不認得路胡亂到處走……就被人抓到了。”
“那你們之前有沒有約定,到時在哪裡見麵?”蘇韻又問。
陳少臻眼睛一亮:“有的!我阿爸跟我說,到時要是走出市區了,就先去一個同鄉的叔伯那裡投靠他!”
從陳少臻口裡得到了一個比屋邨階層還要窮困的籠屋區地址,蘇韻點了點頭,叫來孫叔交代了一下,讓孫叔一會回家時,繞點路帶他走一趟。
“沒問題,放心吧,我有幾個老友以前也在那裡住過,在籠屋那邊蹲了好多年才輪上了公屋,可以讓一家大小住到屋邨裡麵好好生活,不用再擠鴿子籠……”孫叔拍胸口保證了一番,然後頗有感歎之意,“唉,一眨眼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呀……”
“或者吧,也許像他這樣的人,就是逃港時代的末班車成員了。”看著陳少臻啞著聲音忍著眼淚又一次感謝了他們,才低著頭站到了孫叔旁邊準備跟著孫叔出門,蘇韻也很是感歎:後世不少香江的名人都是偷渡出身,而且也正是這些為了生計而冒險過來的人成為了香江騰飛的基礎磚瓦,與這個地區的發展,是一種相互對立卻又互相依存的生存方式。
不過很快了。
很快,便將迎來一次重大的時代轉折,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人間大地。
在蘇韻仍在花園裡與家人感懷時代變遷的時候,一個個子雖小但身形卻讓人覺得無比偉岸的老人,來到了此刻還相當落後貧困的南地漁村。
看著眼前荒蕪破敗的一切,老人握緊了手裡的執法記錄,語氣和藹而慈祥:“這是我們的問題,人們想要到海那邊去,主要是生活不好,差距太大,等我們把生產生活搞好了,才可以真正地解決這個問題……”
說著話的同時,他手裡的拐杖也輕輕地在沙灘上劃了一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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