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蘇韻這番說話,又被蘇韻分析了修改後的劇情獲獎幾率和風險,杜利鋒思索了好一會,這才咬牙回答道:“好,我決定搏一搏!”
“倒也不用那麼心急,這個電影還是得上報給上麵的。”蘇韻按住他就要拿著新劇本大綱回家開寫的起身動作,“進入城寨拍攝以及演員人選、劇組人身安全等問題,這些都需要作進一步的細談。”
杜利鋒聞言,當即拍胸口保證道:“這個你不用太擔心,商業電台前兩年也進去城寨拍過,前段時間我們的電影公司也進去拍過……雖然城寨裡麵的確是有亂的地方,有社團,有惡人,但我可以和你保證,裡麵絕大多數的居民都隻不過是普通人而已。”
“外麵的人的偏見太嚴重了,城寨76年的時候就有軍裝警察進去巡邏維持治安了,再往前,據說還有便衣潛入,根本就不是傳聞中的三不管地帶。”
“而且因為大家都基本認識,熟口熟麵,哪個做了什麼壞事都一目了然,出現撩是鬥非的,一般都是外邊進來的人更多。”
蘇韻皺眉:“既然是這樣的話,外人不是更不好混入其中了?”
“街坊福利會經常會招攬義工,又有我這個老街坊帶著,以義工的身份混進去保證萬無一失。”杜利鋒早早就想好了潛入方式,“不過一次就不能進太多人,可能到時進去的這幾個人都需要身兼多職了。”
“這一點倒是沒問題。”都是趙氏旗下出身的,無論是電影公司還是TBB的職員,都是習慣了高強度工作和身兼數職的工作要求;而蘇韻更是被號稱一個人能搞定一部電影所有工作的庫布裡克手把手啟蒙帶出來的,麵對這個問題是絕對不虛。
既然確定了任務內容,蘇韻和杜利鋒就開始兵分兩路開始乾活:蘇韻拿著項目策劃案去獲取高層的拍攝許可,杜利鋒則是去修改劇本並且翻找自己的人脈,務求尋找出合適的跟工作人員。
收到蘇韻這個題材,趙日賦麵色不算很好——直到仔細地翻完了全本,看清楚最後的預估投資額是一個相當讓人心動的小數目後,這麵色總算是變好了不少。
又等蘇韻明確表示這部電影就是拿來衝歐洲地區獎項之後,確定了這個敏感題材不但很難賠錢、還有可能小賺一筆的趙日賦,方才拿起筆給簽下了名。
儘管趙日賦鐘愛商業片大製作而且投資絕不選看起來會賠錢的,但是考慮到趙氏被《銀翼殺手》拖得實在太久,再加上顧及到科幻片一向是能賺票房卻不得獎項垂青的情況,趙日賦便終是高抬貴手地允許了蘇韻投拍這一部賺名氣的新電影。
“你們到時注意安全,其他的事情,我會儘量解決。”臨出門前,趙日賦關心地叮囑了一句。
“我知道的了,多謝六叔。”蘇韻點點頭:不比另外兩部即使被趙日賦拒了還能自己投資開拍的科幻電影,城寨這個題材沒有足夠檔次的大佬看顧著,那麼就算是再一本萬利也不能碰。
畢竟有錢還需有命花……
快手快腳地搞定了前期的部分事宜,在春末夏初的某個上午,蘇韻便和其餘幾人一起來到了城寨的外圍。
這最外圍,倒還像是現代的高層建築:因為被旁邊機場限製了最高高度不能超過80米,所以這些外圍商品新樓大多都是十四、五層的層數,每家每戶都滿滿當當地住滿了人,哪怕不是夜晚燈火閃爍,日間那些晾曬在陽台上隨風飄揚的衣服也足夠成為一道亮麗鮮豔的風景線。
坐在駕駛座上充當司機的陳柏楊看了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幾人一眼,目光牢牢鎖在打扮成電工的蘇韻身上:“小心。”
“我知道的了,你不用太擔心,等你回來之後,我們一起看首映。”陳柏楊過幾天就得代表香江年輕一代去外國做音樂交流和進修,蘇韻拉下口罩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笑容後,又趕緊把口罩拉上遮住了臉。
福利會的義工偶爾還得幫忙清理各種亂七八糟的垃圾,而且城寨裡麵的線路是出了名的逼死電工的亂,義工們不戴口罩的反而是少數。
等到越過外圍的新樓,進入裡麵那些舊棚屋交彙形成的黑窄小道後,那種貧民窟臟亂差的真相,方才緩緩在眾人眼前展開。
所幸的是,這裡的人都是可以接受這種環境的——作為導演等多職合一在身的杜利鋒本身是城寨出身、合作進來描繪城寨地圖的工程師兼打雜人員陳長存幼年時常就跟朋友從城外進來裡麵玩耍、導演加女配的蘇韻和男二號張榷嶸咬咬牙能頂住、男主角演員梁嘉威下定決心為了藝術而“獻身”……
當初杜利鋒把從朋友李學祥大導演那裡搶來的梁嘉威帶過來時,蘇韻當然是很驚訝的:儘管以後有千麵影帝之稱的梁嘉威早年也是TBB的藝訓班出身並且成績優異,但他嫌TBB的合約太長所以就中途退學辦少女時裝雜誌去了,為此還被作為追到了他那個作為封麵女郎的女朋友。
搞笑的是,他把女朋友拐到手後,他那酷似鹹豐帝的外形也被正在籌拍清宮題材電影的嶽父李學祥看上,哄騙著給拐到了首都拍電影,而且說的是配角打雜,拍著拍著就加戲成了男主角……
但也因為這兩部電影在內陸拍攝,在讓他登上了金像獎影帝寶座的同時,也獲得了來自台島的封殺。
蘇韻和台島那邊正麵開乾也不是第一次了,況且這部電影誌在衝獎和撈外國人的錢,因此即使是播出後被因為梁嘉威的緣故可能會被台島連帶著一起封了這部電影,蘇韻也是不怕。
可惜的是,梁嘉威現在雖然天賦已經出來了,但因為久未接觸這一行,表演起來時有點生澀和做作的感覺——沒關係,前麵第一個月裡是九龍城寨的探索期,拍攝任務不重,可以讓大家一起互相調整。
而且,雖然看得出他在嘗試自行調整著,但蘇韻卻是要他儘量保持這種和環境略有不合的做作感:男主角最初回到城寨接替爺爺“天台郵差”的工作時,需要表現的就是這種被迫的感覺——因為受不了公司的剝削憤而辭職、最後發現生活受限隻得硬著頭皮進入城寨,照顧摔傷腿的爺爺和暫時以此糊口,男主當然不會是心甘情願的模樣。
城寨裡麵的生活自然是不太好的,即使是透過福利會裡專門負責收拾垃圾的老義工雷伯的關係,租借了他親戚的一個十一樓的新樓單位不至於全部租棚屋,但是這種無良地產商連地基都不打純粹靠周邊樓房互相支撐搭積木般出來的“新樓”,照樣也是沒有水管和下水道的……
要用水,就得去全城寨共用的八個水龍頭之一處排隊擔水;要上廁所,就得去全城寨公用的兩個公廁,還特麼是明渠——為此,除了杜利鋒和陳長存這兩個見識過那惡劣環境之外,另外三人都是緩了兩三天才勉強適應了這個問題。
倒是電這個問題方便點兒:水管不好加造和改造,但也可以拿水桶擔回家儲存使用;唯獨電這個東東,卻是現代人無法離開的。
於是乎,在經曆了城寨人想方設法接駁外麵路燈、商戶、住戶家的電線偷電回來,從而發生的大大小小用電事故後,政府最終還是給城寨接了電——就是在這些年下來,新樓和新人接連不斷的出現,曾經整齊的線路也被這些私自接駁的人弄成了一團亂麻。
即便是昔日親手整理過不少淩亂線路的前圖吧垃圾佬蘇韻,看到那一牆的亂線,都是眼前黑了一陣。
沒辦法,進來就是打著的電工身份,而且不弄好這些總線的話以後也不好在出租屋裡給機器充電,於是蘇韻愣是蹲在總線路牆那裡足足三個白天,這才是把線路從繁瑣難辨的舊線路給整理修複成了簡單清晰的新線路。
打個比方說,就是沒整理前是“燚龘”,整理之後是“火龍”……
累是累了點,但看著整整齊齊的一麵牆,確實還是讓蹲得頭昏眼花的蘇韻頗有成就感。
整理好了總線,那麼出租屋那邊的分線就好弄多了——因為線路太亂導致的供電時有時無,使得這裡的人用電很是不講究,第一天過來時,隔壁鄰居家就拿著插頭在窗戶邊招呼說,他家沒電想要借點電用,趕著熨燙衣服。
而這裡的神奇借電方式,包租婆雷師奶也是給他們當場來了一個現場展示:從打開不能超過45度的窗戶裡,伸手接過鄰居家的電線插頭,拉過來給插到自己家窗戶邊牆壁的插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