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放下手中的軍務,看著麵前的白衣秀士道。她的語氣甚是平靜,但衛延聽得出來她很不高興。
因為這事已不是第一回了,
就在柔嘉帝姬成婚那日,燕臨喝的酩酊大醉,一直到深夜,其他人勸不住,隻能命人去請了郡主來。
半夜被攪擾了清夢的阿洛,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將醉醺醺的燕臨扔進了冬日冰冷的王府池塘裡,讓他冷靜冷靜。
衛延等人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但哪怕是最悍勇的將領也不敢上去阻攔。
並非他們不關心燕臨的安危。
隻是郡主那身氣勢太過嚇人,仿佛下一個不爽便直接拔劍砍人了。
之後燕臨受寒病倒臥床一月餘,燕羽郡主直接代為接管軍務,北境內外安排都有條不紊,並未因主公不在而出什麼岔子。
反而還在那段時間裡,由燕羽郡主統帥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了玉門關。
包括衛延,燕氏宗老在內也沒人說什麼了。
等到主公燕臨病愈後,郡主又毫不留戀地送回了手中的權力,跑去整頓軍紀去了。
當時連衛延都聽到主公燕臨鬆了一口氣,郡主表現的太優秀了,優秀的讓人忌憚。
連哪怕像是整頓軍紀這樣容易得罪四麵八方的事,落在燕羽郡主手裡也不成問題,而且給燕北軍帶來了巨大的益處。
這種益處初時不顯,等到兵馬南下時才體現了出來,尤其是有東寧侯麾下遠朔軍的對比。
後者論實力與燕北軍不分秋毫,同樣的精兵悍將,彪勇有素,初起兵時也是氣勢洶洶以至於被燕北視為爭霸大敵。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隨著逐漸南下,長期待在荒涼西北的遠朔軍被繁華錦繡的中原腹地迷了眼。連東寧侯自己也控製不住人心變化,底下的高層將領也隱隱各自分裂了派係,原來的軍紀越發束縛不了軍隊,漸漸地殺戮劫掠無所不作。罵聲四起不說,更被百姓視為亂軍。
同樣定南侯麾下的西南軍也好不了多少,甚至因為地處西南,戰略優勢最差。
而燕北軍則在天下反軍中獨居翹首,也因為人心凝聚,軍紀嚴明等頗有美名,竟還有了幾分正義之師的名頭,南下中原的進程越發順利。
也因為這諸多事情,燕羽郡主在軍中的威望越發高漲,甚至在底層軍民中隻知燕羽郡主,而不知主公燕臨。
衛延在心裡暗暗歎息,若燕羽郡主是男子,恐怕真就沒主公什麼事了。
不知是該同情主公燕臨,還是為燕羽可惜了。
有時衛延也感覺燕羽郡主是個很可怕的人,她的可怕之處在於恍若完美無缺,輕而易舉的就能做到最好,這份優秀與強大就足以吸引無數人追隨。
像老侯爺和先世子同樣是人格魅力極強的人,備受敬重,但他們的的缺陷在於太過君子方正了,才會沒有防備昏君下手。
燕羽郡主卻不會存在這個缺點,試著想想,一個能弑君殺出皇城的狠人,會有多少心軟麼。
所以衛延頻頻勸慰安撫主公燕臨,隻要他心胸足夠寬廣,並儘力將燕羽郡主拉攏至他這邊,對燕北大業來說有利無害。
衛延看的出來,燕羽並沒有多少權力欲,但她對於主公這唯一的親人,也沒有多大的包容親近。
從那日便能看得出來,
若是燕臨身子骨差一點,一個喝醉的人被扔進冬日深夜冰冷的池塘裡,泡上那麼久隻怕連命都沒有了。
隻是當時所有人被燕羽給震懾住了,事後連忙請大夫過來看診,也沒人敢質疑一句燕羽行事過分,而後燕羽代為掌控燕北軍一月餘,結果隻好不壞,這事也就詭異地沒人提起了。
連燕臨有一段時間都繞著燕羽走。
圍觀了全程的衛延內心甚是微妙,但他也沒說什麼,並非他作為燕臨的下屬不夠忠心。而是他對燕北的忠誠更重。
他之所以硬著頭皮為朝廷議和的事來尋燕羽,為的也不是燕臨,而是整個燕北。
燕北大軍離帝京不足八百裡,誰都知道那最後的防線不堪一擊,慢則半月,快則六七日,他們便可入主帝都。
可就在這個時候朝廷派人來議和,
還傳出那等流言,其用心叵測。
衛延真心實意道,“流言若是繼續放任下去,影響的不止是主公的名聲,還有燕北軍上下的軍心乃至燕北謀國大業,還請郡主看在大局的份上,勸阻主公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