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芬從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王建英,因為她永遠不會信任一個對弱者下死手的人。那麼王建英有沒有對王建業提起過恢複高考?有沒有跟王建業分析過她必然想振翅高飛?林秀芬猜,肯定有!
所以,她對王建業的提問,與其說想知道王建英進行到哪一步,不如說她想試探王建業的態度。對於自己的安全問題,她從來是有被害妄想的。
王建業並不蠢,林秀芬既然那麼篤定王建英重生,那他們之間大概率有過交鋒。而王建英告訴自己的那些事,林秀芬怕也猜了個七七八八。因此他索性直接問道:“我們要恢複高考了,對嗎?”
林秀芬手指微微一緊,而後不動聲色的笑道:“我估計是。”
王建業笑問:“你估計?”
林秀芬麵不改色的道:“重生的是王建英,不是我。兩個宇宙再像,始終沒有一模一樣。我們那邊1977年恢複的高考,你們這邊哪天恢複,會不會恢複,我怎麼可能有標準答案?倒是王建英,他肯定知道。”
王建業點了點頭:“有道理。”
而後,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有些話,不必言明。王建業想留住老婆,他老婆卻對整個王家厭惡至極。1977年12月份的高考,離現在僅僅兩年之遙。區區兩年,絕無可能讓林秀芬回心轉意。
然而,誰都知道高考意味著什麼。現在沒有高考,卻仍然有工農兵大學名額。且不論後續的好處,光是農轉非三個字就有巨大的誘惑。誰阻攔彆人轉戶口,絕對的生死大仇。
不知過了多久,林秀芬突然開口:“王建業,你知道山裡多少野蘑菇是有毒的嗎?”
王建業:“……”這就威脅上了!王建業心好累,他也沒說不讓人進步好吧。
林秀芬露出迷之微笑,何止毒蘑菇?即使沒有毒的蘑菇,同樣能殺人於無形。譬如她家院子裡經常長的那種黃色帶毛小蘑菇,就有著和頭孢類似的作用,可抑製分解酒精酶的活性。用辣子炒上一盤,再灌他幾碗酒,很容易形成雙硫侖反應。考慮到劑量問題,很難一次把人送走,但絕對能形成威懾。
因為這種極偏門的知識,王建業不可能知道。那他必然找不到中毒的源頭。未知產生恐懼,極致的未知產生極致的恐懼,嚇不死你算我輸!
王建業看著林秀芬冰寒的眼眸,後背不由滲出了些許白毛汗。對於一個文化程度不高,偏偏又受過教育的人來說,很難不對知識產生盲目崇拜。後世網絡肆掠的謠言裡,就有大把包裝成很科學的模樣,騙過了無數的半桶水,乃至高級知識分子。
所以王建業真的信林秀芬有辦法魚死網破。甚至他們家的網被撕得稀爛,她那條魚都未必有事。
王建業隻好歎了口氣,放軟語調道:“我沒有不讓你高考的意思。”他隻希望林秀芬考上大學之後,彆提離婚。
“其實你也可以試試的。”林秀芬眼眸裡閃過一絲精光,“按照我們那個世界的經驗,第一二三屆高考特彆容易。家裡老師是現成的、課本也是現成的。即使你出車在外,得空了帶上課本讀讀書,不懂的記下來回來找老師解答。沒準比應屆高中生還考得好呢!我不信你沒向往過北京,我們一起考到北京上學去!不是更好嗎?”
“啊?”這是王建業從沒想過的思路。
林秀芬一見有戲,趕緊加大遊說的力度:“你彆想著在二造呆一輩子。我跟你講,造紙是重汙染企業。現在大家吃不飽飯,不管你汙染不汙染,河水成了臭水溝也不在意。可等著人們生活水平提高,對環保的要求與日俱增的。我們那會兒,已經喊出‘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的口號了。凡舉重汙染企業,統統關停並轉。”
“你要知道,我們中國人發展起來,連美國佬都覺得可怕。你彆以為那一天很早,沒準你沒退休,二造就停工了。”林秀芬可沒恐嚇王建業,事實上大量的工業造紙廠,90年代大下崗時就沒了。那時候王建業都不到40歲。而如果王建業考上大學,那他就成了老三屆,且是當過兵有過軍功的老三屆,那前途,絕對一片光明!
“我……能行嗎?”王建業讀書的時候,成績並不算太好。偏遠山區的教學質量差,他的理科基礎一塌糊塗。在部隊裡學習文化時,沒少被打擊。彆的好說,提起讀書,他真有點打怵。
林秀芬怒了,叉腰罵道:“你有沒有覺悟?主席怎麼說的?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攀登。我看你是思想滑坡了!才畏首畏尾的。讓你上學呢,我害你不成?我堂堂一個大學生,說出去對象是個開車的。我不要臉的嗎!?”開神馬玩笑,不把你拉下水,老娘心裡沒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