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和根寶可不好意思看她們,眼神都不跟她們有一丁點的接觸,但卻都心照不宣的警惕四周,一隻公蚊子都彆想飛過來。
衛孟喜才不管呢,她今天就必須要給閨女們做個榜樣,如果她都羞於展現自己的身體,羞於麵對自己的生理變化,那她們憑什麼能自信?憑什麼坦然麵對並接受自己的生理變化?
要知道,她們的同班同學,很多都還是小豆芽菜,同學之間難免會比較會議論,她們或許已經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承受了很多壓力和非議。
她乾脆張開雙臂,往專門圈出來的淺水區走去,走到水淹到腰腹的位置,就停下來,仰躺在水麵上。
這時候的海水是清澈的,乾淨的,表層被太陽曬得溫溫的,浸潤著身體,非常舒服,有種徜徉在媽媽肚子裡的感覺……嗯,雖然她不可能記得那種感覺,但那種感覺已經刻進了基因裡。
見她這麼享受,孩子們呼啦啦全衝過去,也學著她躺著,衛東甚至無師自通的開始狗刨了。
哦,對了,一家七口全是旱鴨子。
他們雖然都算是在菜花溝長大的,但衛孟喜一直記著許久治被淹死的事,不允許他們下河洗澡,自然是沒機會學的。
老陸嘛,小時候天天被當小奴隸使喚,也沒時間去學,但他不怕水,漸漸的也能刨兩下。
這個男人,好像天生就具備學習的能力,人家隻是這麼隨意的刨幾下,居然就給學會了!關鍵人家還是一心多用,眼睛一直在看著幾個孩子呢,既要阻止兩個兒子去深水區,又要防止老閨女嗆水,至於另外兩個閨女,則是跟著媽媽,他能省心點。
衛孟喜氣結,人比人氣死人,她敢仰躺,那是因為知道水隻到自己腰腹,但全家最矮的衛小陸同學就慘了,一連嗆了好幾口水,不躺了,也跟著小四哥狗刨,先是在很淺的隻到膝蓋的深度,慢慢的不滿足於手腳會踢(碰)到水底的沙子,逐漸往能到腰腹的深度去。
“媽媽你看,我妹學會遊泳啦!”
眾人看過去,本來還狗刨的小姑娘立馬就來勁兒了,小米牙一齜,撲騰得更起勁,掀起的水花好高好高呀……
眾人大笑,都知道妹妹就是人來瘋,你不看她,她還乖兮兮的,自己玩自己的,要是有人關注,立馬就要開始各種表演。
衛孟喜:“……”
至於嗆水?成年人也嗆呢,反正隻要看著點就行,喝幾口純淨無汙染的海水,也是幾個山區娃的“享受”。
這一趟玩水,可真是把他們樂壞了,一直玩到太陽西斜,衛孟喜泡得皮都皺了,趕緊出去曬太陽,結果一出水,外麵的環境好像更冷,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冷顫。
幸好,岸上的砂子被曬了一天,溫溫熱熱的,非常舒服,她找個舒服的姿勢躺著,時不時看看幾個孩子,擔心一下,時不時閉目養神,漸漸的居然睡著了。
她決定,今晚就去買一張沙灘椅,太舒服了!難怪人家度假喜歡去海邊沙灘,有錢人的快樂她以前是真不懂啊。
忽然,身邊多了個陰影,原來是一個黃頭藍眼睛的外國人,主動來跟她打招呼。
“泥浩。”
衛孟喜見對方的眼神上上下下仿佛一條毒舌一樣打量自己的身材,她也懶得搭理,隻假裝聽不懂。
對方見她不理,又嘰裡咕嚕說了幾句,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這種打招呼方式,自從她穿了這套比基尼,今天是第三次了,畢竟個子高,曲線明顯,還不是寡瘦,而是有點小肌肉的那種,誰會不喜歡呢?她作為女人都喜歡。
衛孟喜之所以選擇今天工作日來,就是不想遇到太多人,對禮貌客氣的打招呼,她還能應付一下,那種上來就毫不避諱盯著她身體看的,沒罵人已經算禮貌了。
這些老外就是被慣壞了,這兩年興起的星月熱和出國潮,讓他們以為在龍國走到哪兒都是外賓待遇,有的是人捧著他們,她才懶得搭理呢。
那人剛走,老陸就提溜著還不願出水的老閨女上岸,關切的問,“怎麼?”
“沒事,你把她提溜上來乾啥?”
“就是,爸爸討厭,我還要遊泳呢!”呦呦跟隻小青蛙似的掙紮,速騰下來的水花把乾燥的砂子“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小點點。
老陸才不會說是自己忙著上來看妻子,怕顧不上閨女,所以直接拎出來呢,而是看了看太陽,“差不多可以走了。”
大的四個哀嚎一聲,戀戀不舍的上岸,嘴裡還在埋怨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他們還沒玩夠呢,明天還要來。
衛孟喜想了想明天的安排,確實沒什麼事,來就來唄,難得出來旅遊一次,就讓他們玩個夠吧。
果然,接下來幾天,他們一家子都是泡在水裡的,也幸好,天氣一直很好,大太陽當空照,一直玩到快開學前兩天,衛孟喜才把他們打包塞上飛機。
老陸這個假期,休了整整半個月,幸好礦上沒啥大事,他每隔兩天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張書記還一個勁勸他多玩幾天,去一趟不容易雲雲。
因為大家都以為,他們是坐火車去的,一個單邊就要三天。
誰知道人家是全家飛機,四個小時。
當然,這種事情是藏不住的,孩子們剛回到礦區,就巴拉巴拉全說了,在那邊的衣食住行尤其是大海十日遊,那真是回味無窮啊,逢人問必說的。
“哎喲,你們全家去挖煤啦?咋這麼黑呢?”劉桂花看著連一直曬不黑的小衛都黑了好幾個度說。
“姨姨,我們沒挖煤,我們是去大海裡遊泳喲,我還學會遊泳了呢,遊得比鯊魚還快喲!”
衛小陸叉腰,挺著小胸脯吹牛。
衛孟喜是真無語了,這孩子,她和老陸都不是吹牛的人呀。
“喲,大海好看吧?”
“那當然,我們還拍了好幾張照片呢,我媽媽說叫全家福,以後每年都拍。”
這誰聽了不羨慕呢?拍全家福煤嫂們也拍的,可能去旅遊的地方拍,那得是多漂亮,多風光啊?
“哎呀行啦行啦,趕緊收拾你的行李去。”衛孟喜把她趕走,這才拿出自己帶回來的東西,等人來齊之後,開始按照筆記本上記錄的分發物資。
大家也都很自覺,問清楚多少錢,全都給了,零頭還讓小衛不用找了,當給孩子買冰棍兒吃。
正在樓上收拾書包的衛小陸聞言立馬探出腦袋,“姨姨我們在深市還吃到冰淇淋了喲,那麼大,甜甜的,圓溜溜的,像個球……”
“彆理她,咱們繼續。”衛孟喜把所有人的東西分發完畢,等大家都散了,這才去給侯愛琴張大娘等人送自己帶回來的小禮物。
也不是什麼值錢東西,就是一些海貨和營養品,適合老年人吃的,以及給小秋芳買了一雙水晶涼鞋。
反正坐飛機嘛,行李多少無所謂,能帶的能想到的她都帶了,大家心裡和嘴裡那是一樣的甜,這世上去哪兒找這麼好的老板啊?出去旅遊還記著給她們帶禮物!
沒兩天,學校開學了,大的四個升到六年級,小的三年級,衛孟喜也不用回夜大班,她輕鬆不少。
文具廠那邊,已經開始代工生產了,對方的用量很大,足足六萬支圓珠筆呢,衛孟喜怕出意外,機器開動以後先生產一批三百支樣品給客戶送去,客戶看過滿意了,說明參數是對的,廠裡這才敢放開手腳的乾。
那邊有張家姐弟和侯燁幫忙看著,她倒是放心很多,自己閒下來,手裡又有了點錢,就想買輛車。
是的,在計劃擱置一年之後,衛孟喜又想買車了。
不過,這一次她沒那麼多要求,也不稀罕進口車了。
“啥,你要大黃發?天津產的那個大黃發?”薛明芳老公有點意外,還以為她是要什麼進口小轎車,就那種麵包車,雖然也貴,但跟皇冠和桑塔納比起來,就平民多了。
“對,您也知道我們家孩子多,小轎車壓根坐不下,還是大黃發實用。”在深市那半個月,她是體會到有輛車子的好處了。
簡直不要太方便,一家七口剛好能裝下,去哪兒油門一踩,也不怕風吹日曬,不分晝夜都能開,這種幸福感沒體驗過也就罷了,體驗過之後,彆說她,就是幾個孩子也念叨買輛車就好了。
“行,我去幫你問著,第一時間給你答複。”
她現在可是銀行的大客“負”,差著五十萬的貸款,可薛明芳老公卻一點不怕她,還依然跟以前一樣熱情,所以這事就拜托他了。
聽說老婆要買車,老陸第二天就送回來一個牛皮紙信封,“雖然不多,你留著給自己買兩件衣服穿。”
衛孟喜打開一看,居然有足足五百塊,“哪兒來的?”
對於他們這種拿死工資的人來說,這可是三個月的工資了。
“檢查組專家,都有。”
衛孟喜一想就明白了,因為是臨時抽調的專家,影響到人家正常工作和休息(假),又經常沒日沒夜的加班搞突襲,各種晝夜不分的辛苦,甚至還有生命危險,給點專家費是正常的。
不過,衛孟喜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她家老陸居然都能當“專家”了!
“你們專家組幾個人?”
“八個。”
那就是全省最厲害的八個煤炭領域的專家啊,他占了一個,而且是最年輕,學曆最高的,衛孟喜更高興了,“行,這錢我過幾天買個東西,保準美死你。”
老陸這心啊,就跟貓爪似的,“什麼東西?”
“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倆人正說著,付紅娟咚咚咚跑進來,“小衛,不好啦,出大事啦!”
衛孟喜一愣,迅速冷靜下來,“你彆急,慢慢說。”心裡卻在迅速的推測,莫非是鹵肉又把人吃出問題了?或者是鴨脖?可都不應該啊,她現在最重視的就是安全衛生問題。
“不是,那個誰……死了!”
衛孟喜大驚失色,自己的鹵肉還吃死人了?!頓時一把子抓住她胳膊,“到底怎麼回事,鹵肉怎麼會吃死人?”
付紅娟也是一愣,比她還懵,“誰吃鹵肉吃死了?”
衛孟喜頓時氣得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把,“快說,你這破嘴平時不是啥都說嘛,到底是誰。”
“杜林溪,杜大工程師!”
這下,衛孟喜倒是不緊張了,反而是震驚,“是杜礦長家那個杜林溪嗎?”
老陸也皺著眉頭,杜林溪自從去年夏天就開始請長假,說是身體不好,住院去了,因為他本來就不管人事考勤這些,所以也隻是聽了一耳朵,現在忽然想起來——是挺長時間沒看見杜林溪了。
那人吧,他看不上,所以從不關注。
可這麼長時間不來上班,礦上工資卻照發,也隻有礦長公子才有這待遇了。
“聽說啊,是得了臟病,死在醫院的。”付紅娟平時多大的嗓門啊,現在也嚇得聲若蚊音,畢竟金水煤礦這麼多年也沒發生三十出頭就死人的情況啊,關鍵還是得了那種臟病,死得也忒不光彩。
那真是她都不敢說,說出來都怕臟了嘴巴。
衛孟喜雖然平時挺討厭杜林溪的,但與他並沒有什麼正麵衝突,此時聽聞死訊,心裡也有點唏噓。
生命太無常了,她記得自己最近一次見杜林溪好像就是去年的春天,那個時候她還奇怪怎麼三十出頭的青壯年,走路會佝僂著腰,張大娘都穿不住棉襖了他還舍不得脫下。
現在仔細回想,當時的臉色可真白啊,整個人也瘦了很多。
這幾年她忙著自己的生意,跟他幾乎是零接觸,哪怕路上遇到,也都是淡淡的點個頭。
這個男人,在調到煤礦工作之前,先是在學校當老師的,人年輕,又會打扮,長得十分帥氣,說話風趣,所以很受女老師和女學生的歡迎。
可沒過多久,就聽說他作風有問題,被女學生的家長舉報過,被女同事的丈夫打過,名聲太差,這才沒辦法,杜礦長把他從書城市叫回來,在家待業了兩年,等風頭過去後,這才給想辦法加塞到當年老陸去海城學習的隊伍中。
這些事,杜家瞞得死緊,就連跟他談婚論嫁的李茉莉都不知道,衛孟喜也是從黃文鳳的口中得知的。
因為文鳳現在所在的省直機關小學,就有一個他曾經的同事,聽說她是從礦區走出去的,難免要聊到這麼個人。
但衛孟喜雖然八卦,嘴巴卻不大,知道這麼大個八卦也沒跟誰說起過,心裡還慶幸,當年自己讓根花去告訴李茉莉,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沒想到,現在杜林溪得“臟病”死了,那就更是善事中的善事了。不敢想象,李茉莉要是真嫁給他,要遭受多大的無妄之災。
她理解的“臟病”,就是古時候說的花柳病,杏病吧,當時也沒怎麼想,就交代付紅娟自己知道就行了,彆在孩子跟前說,省得他們出去鸚鵡學舌。
付紅娟哪裡敢出去說啊,她都臊得慌。
那麼大個青壯年居然死於那種病,她是真覺得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晚上,孩子們回來,衛孟喜注意觀察,發現他們也沒聊這事,估計就是不知道,也就放心了。
為此,她還把家裡裡裡外外好好打掃了一遍,總覺著還是不夠,她又想買點消毒粉來徹底消一下毒。
正好此時礦醫院藥房還有人在,她就拿上錢直奔藥房,在門口居然遇到許久不見的柳迎春。
“小衛你乾啥去?”
“買點消毒粉,醫院賣嗎?”
這種東西本來是不外賣的,但柳迎春現在已經是內科正主任,一句話的事,後勤處就給送來了兩包。
衛孟喜主要是想到老陸跟杜林溪在同一間辦公室共事過一段時間,尤其是在海城那一年,同吃同住,病毒的潛伏期她也說不準,現在想來心有餘悸罷了。
沒辦法,家裡還有五個孩子呢,她隻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試一試。
柳迎春一聽是這事,哭笑不得,“你用這個沒用,他那病啊是一個很新的病,叫艾紫病,也不會通過空氣和普通接觸傳染,不用擔心。”
衛孟喜嚇得腿一軟,“艾紫病?”
“對啊,怎麼,你知道?”
衛孟喜怎麼可能不知道啊,她上輩子是沒什麼見識,以至於現在鬨出買消毒粉的笑話,可對於這個病,她是知道厲害的。
具體原理不懂,但就是談艾色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