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幾天,挺拔的身姿就開始消瘦,身上的衣裳都大了整整一圈,原本溫潤如玉的臉上一片頹廢之氣,今日大阿哥來到毓慶宮,就見他將自己灌得亂醉。
好說歹說的,總算是將他勸了出來。
“太子,你看那。”大阿哥帶著他往前方走:“前方有個涼亭,若是累了我們過去坐坐。”太子爺低著頭,興致不高。
剛坐下來,湖邊的涼風一吹,渾身的酒氣倒是散了不少。
他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
大阿哥還在一邊輕聲道:“今日是德妃娘娘生辰,隱約傳來的絲竹聲怕是從暢春園傳來的。”
“後宮妃嬪們都在,我們還是回避的好。”太子站起來,又一陣涼風吹過來,寬大的衣裳黏在他身上,消瘦的身子立馬就顯了形。
大阿哥站在他身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往回走,原本帶笑的模樣漸漸平複下去:“等等,太子。”大阿哥趕緊追上去:“涼亭離得遠,坐一會再走也不遲。”
太子渾身清冷,冷著一張臉往前走不說話。
大阿哥左右看看,一直等著的人卻還沒來,又怕勸的太明顯惹了太子無端的猜疑,咬咬牙還是任由太子往前走了。
***
這邊,溫知許踩著花盆底往前走,德妃的宮女跟在身後模樣像是能隨時昏倒。
“主子,您再往前走就是涼亭了。”棉霧見主子往前衝,及時提醒道。
“本宮知道。”溫知許點著頭,眼神往後一瞥:“這宮女來的時候就是帶本宮走的這條路,究竟有沒有貓膩,過去瞧瞧就知道了。”
宮女的脖子往後縮了縮。
“主子。”棉霧想到什麼,抓著溫知許的胳膊就是一緊,抬頭往她那看去:“奴婢怕……”她無聲的朝溫知許吐出兩個字。
太子。
“我知道。”溫知許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畢竟德妃手中就這麼一個把柄,不難猜出來。
“主子既然知道,那還是要去?”棉霧一臉不可思議。
“隻要本宮一日不與太子見麵,那些人就一日都想拿這個來打壓我,早晚都要捅破,還不如本宮自己動手。”溫知許扯著嘴角往前走:“萬歲爺心裡跟明鏡似的,本宮與太子之前可是一次都沒見過,他就算心中不痛快,頂多是冷落一段時間。”
“可德妃自己卻不一樣了,她與那位大人可是實打實的。”
“如此儘千方百計來抓我的奸,那本宮就讓她如願。”花盆底踩在地上,吱嘎作響:“隻是到時候,那奸.人是我,還是她德妃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
話音剛落下,人也到了涼亭。
涼亭前方環水,左右是假山,平日裡暢春園的人少,在這個地方說話倒是隱蔽的緊,隻是如今暢春園四處都是人。
溫知許側過身,聽著假山處走過來的腳步聲,唇角往上迎麵走去。
太子爺溫潤如玉的臉頰上泛著青色的胡須,宿醉之後的腦袋帶著昏沉,低著頭往前走。剛拐過假山,就聽見一陣腳步聲。
花盆底踩在地上的聲音,太子往前的腳步停了下來。
那腳步聲見狀,也跟著頓了頓,隨後又抬起腳往他這走過來,同時一道清脆的嗓音道:“誰在那?”假山後的太子一愣,雙手背在身後冷著一張臉走上前。
棉霧連忙跪下來:“奴婢扣見太子殿下。”
胤礽的眼神從下往上一掃,待看見正對麵那身紅色旗裝的人後,腦子了一瞬間放空,到喉嚨口的三個字生生地咽在那,他不可置信抬起頭,背在身後的雙手開始小幅度的顫抖。
發顫的指尖小幅度的畫著圓,原本頹廢的身姿一瞬間僵硬,瞳孔緊縮,緊咬著牙關下顎處蹦的緊緊的。
麵前的人,那眉,那眼,那身姿,都與夢中之人一模一樣。
他甚至都不敢眨眼,怕麵前的人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
一陣涼風吹來,僵硬的身子才漸漸回暖,背在身後的手指動了動,隻覺得手腳都發寒。太子張了張嘴:“敢問……”
身後忽然傳出一道聲音,大阿哥三兩步的走上前,雙手合十鞠躬道:“叩見宸妃娘娘。”
僵硬的脖子扭了扭,開口才察覺嗓音低沉又帶著嘶啞,緊咬著牙問:“你叫她什麼?”發顫的手指伸出去,眼睛瞪的老大瞬間就開始泛紅。
大阿哥直起身,眼神帶笑的補充:“太子爺,這位就是宸妃娘娘。”涼涼的目光打在他身上:“按理說,太子應當知道才是,宸妃娘娘就是您之前分外喜歡的那位探花郎一母同胞的親生妹妹。”
泛紅的眼圈死死閉上,緊咬著牙關忍不住的嘎吱作響。
天地旋轉,他隻願這瞬間什麼都沒聽見,渾身都發著苦,直到感受到滿口腔的鐵鏽味。
他伸出手,捂著嘴唇咳嗽了一聲,大阿哥看的仔細,分明瞧見那背對著的掌心滿手的血跡:“太子爺這般激動,可是之前與娘娘見過?”
太子咽下滿口的鮮血,剛要開口。
溫知許撩起眼皮涼涼的看了大阿哥一眼。
“本宮今日是頭一次見太子,身邊的奴才禮數不周還望太子海涵。”清靈的嗓音見還帶著江南那邊獨特的軟糯:“倒是不知之前太子可有見過本宮?”
太子低下頭,袖口一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十指握拳掐著掌心。
過了會,他才聽見自己搖頭道:“未……未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