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 136 章(2 / 2)

回去的馬車上,拂綠道:“夫人,您快看看,阿與在信裡說了什麼?”

謝渺搖頭,“不急。”

夜裡謝渺洗漱完畢,上床打算休憩時,才從枕下拿出阿與的信,仔仔細細地品讀。

阿與的字跡工整,寫道:夫人慧鑒。古語有言:雪中送炭三九暖,視若無睹臘月寒。自親人去世,幼妹被拐後,我便嘗儘世間心酸,飽受痛苦折磨,日日憤慨上天不公。施極痛於我身,摧我意誌,毀我希冀。然尚有一線生機,我仍祈求天地,盼能與幼妹團聚。耒陽之行,我幸得夫人解囊相助……

她灑灑洋洋,言辭誠懇,將當麵不好意思說的話都寫到信中,以此表達對恩人的感謝尊敬。

謝渺的目光順著下移,讀道:我有一事須向夫人坦白,其實我乃男兒身,為行方便才做女子打扮……

啊?阿與不是“她”,而是“他”?

謝渺簡直哭笑不得,難怪他不肯用她的帕子,行為舉止也過分爽朗,白日離彆時擁抱,他更僵硬地像塊石頭。

到此,謝渺並沒有被欺騙的憤怒,直到她見到署名的那熟悉名字——

慶元七年,九月十三日,裘瑉,小字阿與敬上。

謝渺難以置信地瞪眼:他、他說他是誰?

她趕忙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岔,然而信上白紙黑字寫著“裘瑉”二字,非她眼花,也斷然不可能是筆誤。

謝渺的神色驟變,從微笑欣慰變得咬牙切齒。

開什麼玩笑,阿與竟然是裘瑉?!

她緊攥著信紙,猛然站起身,姣美的臉龐陰雲密布。

在她兩世的記憶裡,對小燕子、阿與這兩個名字毫無印象,對裘瑉卻是刻骨鏤心——裘瑉便是前世害她失足跌落懸崖的罪魁禍首!

謝渺忍不住翻出關於裘瑉的記憶:他父親裘昭乃京中一名武官,曾跟隨四皇子李泓業治水防疫,因發現李泓業不可告人的秘密後,全家被一場大火殲滅,唯有幼子裘瑉得以逃生。後來崔慕禮找到裘瑉,從他提供的線索中推算出裘家被滅門的原因,從而收集罪證,以此徹底掰倒了張氏一族。

崔慕禮幫裘瑉報了血海深仇,裘瑉後歸於他麾下,因表現出色,短短五年內便成為崔慕禮的得力助手。

在她前世最後的那半年裡,崔慕禮正與瑞王鬥得厲害,裘瑉被調到她身邊護衛,然而緊要關頭之際,卻是他忽然反水,勸她不要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原來裘瑉竟是瑞王的人!

他哀聲辯解,稱自己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必須請她去見瑞王一麵——結合阿與的遭遇,謝渺輕易便猜到了實情:定是瑞王找到了裘瑉的妹妹,以此要挾裘瑉替他辦事。

站在裘瑉的角度,他做這一切都無可厚非,但站在她的角度,裘瑉辜負了她的信任,更辜負了崔慕禮的多年栽培。

難怪她初時見到阿與便覺得眼熟!

前世裘瑉到她身邊時已是麵容俊朗,身姿頎長的少年,而阿與年歲尚小,又做小姑娘的裝扮,她壓根沒將這兩個人聯想到一起。

謝渺頓時心亂如麻,裘瑉是前世害死她的人,而阿與在耒陽出現,三番兩次幫她躲過劫難……

這都是什麼事?!

她在屋中亂走一通,將信紙扔到地上,重重碾了幾腳。

誰稀罕他的道謝?如果早點知道阿與便是裘瑉,她肯定選擇見死不救,隨便他被人販子拐到天涯海角也不會多事!

拂綠推門進來,見謝渺坐在桌邊生氣,而她腳邊正是阿與寫的那封信。

她問:“夫人,阿與在信裡寫了什麼,您看完這麼生氣?”

謝渺有苦難言,阿與沒錯,錯的是他不該叫裘瑉……

“拿火盆來。”她冷冷地吩咐。

待拂綠端來火盆,謝渺直接將信燒個精光。拂綠雖不解她待阿與為何態度大變,但知趣地沒有多問。

夜裡,謝渺生著悶氣,久久無法入眠。

孟遠棠和裘瑉都是她的仇人,但兩者有本質的區彆。孟遠棠是個徹頭徹尾的渣滓,手握好幾條人命,她可以沒有任何顧慮地除掉他。但裘瑉全家枉死,身負血海深仇,更手握掰倒張氏一族的關鍵線索,所以未到緊要關頭,她不能改變裘瑉的命運,否則便會破壞前世軌跡。

謝渺陷入沉思,也罷,裘瑉現在未成氣候,他們的舊賬可以晚些再算,當務之急是讓崔慕禮儘快除去張家。

崔慕禮必須找到裘瑉。

她很快便做出決斷,翌日清晨喊來田豐,問:“你可有辦法快速聯係上你家公子?”

田豐道:“回夫人,耒陽有信使到郴州,今日離開,明早便能到郴州。”

“行。”她道:“你待我書信一封,使人送給你家公子。”

田豐恭敬地回:“是,夫人。”

謝渺提筆,在信中簡單描述自己與少年裘瑉的相識經過,懇請他費點心思,派人助裘瑉順利找回妹妹小燕子。

前世崔慕禮本該在一年後才找到裘瑉,今生她在耒陽遇到裘瑉,也算是提前幫崔慕禮解決了張家。

隻要延續前世軌跡,張家倒台,四皇子被貶,安然無恙的定遠侯府與崔家便能騰出手好好對付瑞王——這個看似安於西境,實則狼子野心的藩王。

*

信使隔日下午便趕到郴州,隨後又快馬加鞭返回了耒陽。

他帶來了沉楊的一封信。

沉楊在信中寫道,崔慕禮前日被暗算下毒,至今仍昏迷不醒,希望夫人能親自來趟郴州主持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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