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離開京城兩個月,回來自然有一堆事等著處理。
崔慕禮在養傷的同時要處理公務,謝渺則要應付謝氏與崔夕寧的熱情問候。
先是謝氏。
“阿渺,你跟慕禮此番出行,玩得怎麼樣?”
“還成,雖然坐船的時間很長,但湘江風景甚美。”
“下船後慕禮有陪你到處轉轉嗎?”
“母親,崔慕禮是去郴州辦公務,沒有空辦閒事情。”
“那你呢,跟方芝若去耒陽,可有遇到什麼趣人或趣事?”
謝渺便剔除自己遇到的那些驚險遭遇,將方芝若與蔡倫坊的事情娓娓道來。
謝氏聽後十分驚喜,“方姑娘這是在耒陽遇上了貴人。”
“誰說不是呢?”謝渺笑道:“我早就說過,芝若是有本事的人,隻缺個一飛衝天的機會。”
最初謝氏同意在書香造紙坊入份子,無非是想著侄女既然喜歡,那便投點無傷大雅的銀子玩玩。然而兩年的時間下來,她也看出方芝若是位有誌向、有毅力的好姑娘。眼見方芝若有了機遇,她心底冒上一個念頭:莫非阿渺說的沒錯,書香造紙坊真能為她們掙上一大筆銀子?
謝氏道:“阿渺,方姑娘那邊若需要銀子,你儘管跟我說。”
其實謝渺根本不缺銀子,自嫁給崔慕禮,他便恨不得將所有財務賬本都交到她手裡,即便她不肯收,他依舊鍥而不舍地往上送。
但比起崔慕禮,謝渺顯然更樂意收姑母兼婆母的銀子。
謝渺痛快地道:“成,我已經與芝若說好了,待掙了銀子便造一艘大船,載著我們到處遊玩。”
謝氏失笑,“真是個孩子,都成了親,整日還隻想著到處去玩。”
“那您許我去嗎?”
“許,隻要安全,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經過之前的事情,謝氏這會唯願侄女開心就好,而古往今來束縛內宅女子的那些禮教綱常……有她和慕禮頂在阿渺前頭,誰敢有半句閒話?
*
謝渺從蒹葭苑回來不久,崔夕寧便找上了門,與她說道起最近京中的熱門消息。
“阿渺,你聽說沒?蘇家小姐過幾日要定親了。”
謝渺有些意料之中的淡定,崔慕禮既已奉皇命成親,蘇盼雁便再無介入的機會,與他人定親也無可厚非。
“她要跟哪家的公子定親?”
“你猜猜,那人你也見過。”
“總不能還是溫如彬吧?”
“噗。”崔夕寧樂不可支,“想什麼呢你?自從上次溫如彬與蘇盼雁的婚事作罷,兩家已形同陌路,怎麼可能再次結親?沒結仇都是好的。”
那蘇盼雁跟誰定了親?還是她見過的某位男子。
謝渺腦中靈光一現,猜道:“莫非是她的表兄丁明軒?”
崔夕寧鼓起掌,“恭喜你,答對了,正是她的表兄丁明軒。”
謝渺問:“這兩人怎麼好端端就要定親了?”
崔夕寧開起玩笑,“誰知道呢,許是像你和二哥,天底下的表哥表妹,都是天生一對。”
“……”
崔夕寧快速收斂笑意,認真道歉,“我知錯,不敢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謝渺哼了聲,“再有半年,你家慎郎便要參加春闈,與其操心蘇小姐的婚事,你倒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她輕鬆幾句侃紅了崔夕寧的臉,小姐妹嬉嬉鬨鬨,眨眼便到了晚間。
崔慕禮特意趕回來與她一道用晚膳,因顧念他身上有傷,謝渺難得和顏悅色。
今日的膳食裡,除了謝渺常用的素菜外,還有小廚房特意燉的藥膳。
崔慕禮每樣都用了些,一抬眸,見妻子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
“好吃嗎?”
“雖嘗不出味道,但廚娘廚藝精湛,味道應當極好。”
“我讓廚娘在藥膳裡加了糖,足足半碗的糖。”謝渺問:“你一點都嘗不出來嗎?”
“嗯,嘗不出來。”
“行吧。”謝渺遞來一盅甜湯,“我煮的紅糖水,你喝嗎?”
“喝。”
崔慕禮飲完半盅糖水,見她又直勾勾地望著自己,便問:“你又在裡頭加了什麼?”
謝渺誠實地道:“醬油。”
“……”
崔慕禮啞然,雖然他明白阿渺是關心她,但有沒有可能,另一方麵她也在借機整他?
他歎著氣道:“糖或鹽,醋或醬油,對於我來說都沒有區彆,能果腹充饑即可。”
“嘗不出味道,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崔慕禮微微沉默,道:“大抵是他處春意盎然,我自陰霾漫天吧。”
謝渺麵前浮現他描述的畫麵,青枝綠葉與灰蒙蒙的天空對比,一處生機勃勃,另一處愁雲慘淡。
人生最痛苦的往往不是未曾擁有,而是陡然失去。
她歇了試探的心,差人換上正常飯菜,兩人安靜地用完,崔慕禮忽然道:“阿渺,你可還記得那日在思樂坊中見過的丁明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