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鮮血如泉湧般噴濺出來。
但寧舒英卻沒有恐慌, 沒有顫抖。
劇烈地喘息著,努力讓自己渙散的眼神找回焦距,然後看清了那深深cha入敵人咽喉的短匕。
是寧馥的!
一瞬間不知道該怎形容自己的心情。
說欣喜若狂也不為過。
寧舒英不知打哪來了股力氣, 奮力一推, 掀開那壓倒自己身上的屍身,猛地跳起身來, 撿起對掉落地上木倉便朝寧馥所的向奔去。
短短幾十米的距離, 寧舒英的心都蹦到了喉嚨口。
——“站著乾什?”
寧舒英呆呆地看著寧馥從地上爬起身。
一旁是已經死於的雙腿絞殺的士兵。
頭淩亂, 臉頰上有一道猙獰的傷口, 外翻的皮肉帶著焦黑顏色, 血流了半個下巴。
十五歲女孩的麵容尚且帶著嬰兒肥, 但擋不住眉眼的明麗漂亮。
現卻仿佛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惡鬼一樣。
那敵人扣動扳機的瞬間, 硬生生憑著超絕常人的反應速度和腰腿力量, 往一側避讓了幾寸。
這微不足道的幾寸距離,讓子|彈擦著的麵頰飛過, 打進了對麵的樹乾之中。
寧舒英的胸膛猛烈地起伏著,猛然向前衝了幾步,抱住了寧馥。
或者說,一頭撞了寧馥的身上。
然後放聲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疼不疼……”
語無倫次。
寧馥摸了摸的頭。
“現沒時間疼。”
短暫地安慰了寧舒英兩秒鐘,“我們該回去了。”
現的環境和情勢,剛才連續的幾聲槍響, 是極度危險的。
他們現能做的, 就是一最快的速度返回營地。
把受傷的,犧牲的戰友都帶回去。
***
幾人返回的途中就遇上了前來偵查的戰地醫院警衛班。
眾人看到渾身是血的寧馥和戰士小王,都是悚然一驚, 看被寧馥背背上的,顯然已經沒有生息的老周,儘皆沉默。
分出一撥人護送他們回營地,另一部分人繼續潛入山林之中,他們要去打掃戰場,將敵人的屍體也掩埋好。
否則,這樣“遭遇戰”的遺跡,會很容易暴露戰地醫院的位置。
光早已亮,白慘慘的太陽正懸空中,散著仿佛能將人烤成肉乾的熱量。
遠傳來隆隆的雷聲。
不。
不是雷聲。
戰地醫院內,寧馥他們離開前還充滿輕鬆的氣氛已經蕩然無存。
——前線的第一批傷員剛剛送到。
院長看到他們,也隻是微微一怔,然後很快吩咐:“把傷口儘快處一下,馬上開始工作。”
家顧不上來關心寧馥他們遇到了什情況,也顧不上擔憂戰地醫院的位置是否就此暴露,因為傷員實是太多了。
多到幾乎渾身被鮮血覆蓋的寧馥、寧舒英和小王三人,這裡看起來竟然好不突兀。
而遠處那悶雷般的炮響,昭示著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誒那個傷員,那個傷員站那兒乾什?!好胳膊好腿的彆擋道!”
衛生隊的一個護士聲喊道。
不怪脾氣不好,——源源不斷送下來的傷員讓人壓力劇增,這還稱不上合格“醫院”的營地裡,到處都是鮮血和呻|吟。
“來來,趁我這還沒有手術,傷哪了我給處一下——”
那護士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一把脆亮的嗓子已經都喊啞了。
寧馥轉回臉來就把嚇了一跳。
等稍稍洗清了血跡,護士拿紗布的手才一頓。
認出了自己的同事和戰友。
“——寧馥?!”
寧馥抿嘴朝。
現隻有一邊的唇角能動,另一頭一動就疼。
“、這怎搞成這樣子?!”
眼看自己這段時間朝夕處同甘共苦的小姑娘突然間就遭了這樣的罪,傷口的衝擊力不可謂不。
但兩個人也確實沒有時間細說,年長些的護士手上動作不停,一邊給寧馥處了傷口,一邊就給布置了任務。
戰地醫院的床位根本不夠。
送來的傷員隻有需要立即進行手術搶救的極危重的,才能立刻得到救治,他尚存力氣的,暫時死不了的,都隻能等。
寧馥就被派過去給那些需要等待的傷員們做簡單的止血、擦洗和傷口消毒。
第二批的傷員很快也被送下來了。
還有半拉露的戰地醫院連一張可以躺人的床都騰不出來了。
許多受傷的戰士不得不簡單清過的地上席地而坐,還有的“手術台”乾脆就是把抬人的擔架直接抬到磨盤上架好。
好寧馥動作利落決果斷,幾個年紀的護士都忙得不見人影的時候,幾乎就包攬了進傷員的分配。
傷員統一被送到後院,做初步判斷以後決那些需要立刻送進院內進行手術搶救,哪些留後院等待位置。
一個十五歲的姑娘,突然間手握生死。
可這樣的時間,這樣的情境下,沒有人質問這合不合。
戰場,隻需要關鍵時刻能頂上去的人。
不問邏輯,沒有道。
能就上,不能,自然有人來接替。
***
但總有人心焦如焚,不願接受這樣的安排。
“憑啥?!”
一個兵拖著一條傷腿,劈手揪住了寧馥。
“咋就知道我們排長的傷不重、不緊急?!”
他不是為了他自己脾氣,這個眼睛被硝煙熏紅的戰士自己的腿還汩汩地淌血,但他並不意。
他行動不便,隻能用一隻手死死拖著寧馥,口沫橫飛地質問著。
他的排長躺他旁邊,頭部受創,已經陷入昏迷。
他可以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現這關係著他朝夕處、同生共死的戰友!讓他就這樣等待中看著自己的排長流血,是比讓他死衝鋒之中還要難受的事情。
“憑啥都是一樣負傷流血,我們排長就不能進去?!”
寧馥輕輕一拂,手腕便從那戰士的拉拽中滑脫出來。·
“我能解的心情,但請服從安排。”
那戰士沒想到會被一個小丫頭給掙脫了,震驚之下虎目圓睜,“有什資格——”
“什資格,嗯?!”
年輕的醫療兵猛然抬手一指。
“我們的夫,我們的戰友,還躺那兒,沒有、沒有人去管他!”
原本濃烈的語氣,突然尾音處停頓,帶上了一絲更咽難言。
那戰士不由得順著手指的向望去,頓時神色一怔。